曹学谦带着一行人来到他们正在装修的房子。
门是开着的,装修师傅也还在。
主卧和客厅之间的那堵墙已经砸掉了,主卧和楼道之间的那堵墙上,也砸出了一个大窟窿,这里是要用来开一扇门的。
拆下来的断墙断砖都还是堆在房子里。
大家就低一脚高一脚地踩在砖头上,看房子的结构,看房子的梁,看哪里是承重的地方。
“你知道什么是承重墙吗?”有个警察突然地问那个胖男人。
“不知道。”那胖男人脱口回答。
那警察轻笑,责问:“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说人家砸的是承重墙?”
那胖男人讪讪地没说话了。
曹学谦就指给警察看,哪里是承重墙,哪里不是承重墙。
他指着那堵已经打掉的墙对警察说,当初打墙之前,自己是反复察看了的,确定这个地方不是承重墙,才敢打的,谁会冒险去打承重墙呀,那是害人害己的事情。
那装修师傅也说那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承重墙。
那两个警察仰头反复察看,认同曹学谦的说法,下了定论,那里不是承重墙,不存在影响整个楼体一说。
警察觉得,既然没有什么争执点了,那这纠纷就算是解决了,他们就撤了。
*
警察走了。
叶莲松了一口气。
叶莲一开始也是担心的,怕警察也说他们拆的是承重墙。
不管那墙是不是真的承重墙,只要那警察说是承重墙,那就是承重墙,他们的处境就会非常地被动。
好在,那两个警察也判定那不是承重墙,这下就好办了,这下陆大叔和这对胖夫妇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陆大叔,你看,现在可以给我们通水电了吧?”叶莲本来还想说他们(胖夫妇)投诉是没有道理的,但她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既然事情可以解决了,没必要继续恶化关系。
陆大叔犹豫着,没有马上回答。
那胖男人却抢着说话了:“不行,就算你们拆的不是承重墙,你们也不能改装。”
“为什么?”叶莲好不意外。
那胖男人指着那个窟窿,说:“你们在这里开门就不行,不符合要求。”
“为什么?”
“外面是楼道,你们这是不符合消防要求的。”
“为什么?并没有挡住谁呀?”
那胖女人看到那警察判定那堵墙不是承重墙,心里就既不爽也不满,现在似乎也看到了反转的时机,大声地指着叶莲责问道:“你说没有挡住谁就行了吗?谁让你家这样朝楼道开门的?”
真是恼火哦。
这真是才按下葫芦又浮起了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叶莲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地争辩道:“你们这就是无理取闹,根本就是故意刁难人!”
那胖女人一步一步靠近叶莲,用她那胖实高大的身板给叶莲以威压,那两张厚实的嘴唇咄咄逼人:“你说谁刁难人呢?你说谁刁难人呢?”
*
曹学谦看着,暴怒!全身都是隐形的怒火在熊熊地燃烧!
他几步跨过来,把叶莲拉开。
他的目光如利刃般,刺向胖男人、胖女人、陆大叔、陆大叔的儿子,咬牙恨恨地说道:
“还没完没了是吧?不给我装修是吧?不给我通水电是吧?好!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我还不求你了!这房子我不装修了,我把它全砸了!看谁来求谁!”
带着怒火,曹学谦几步踏上那堆废砖,一把抓起了废砖上的大锤子,冲向厨房!
陆大叔还不当回事,只是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要说气话,不要冲动。
那胖女人和胖男人冷笑,看把戏一样说道“你吓唬谁呢?有种你砸呀!砸给我们看呀!”
曹学谦几步就来到了厨房,用大锤在地板上敲了几敲,指着厨房的地板,满眼怒火,脸红脖子粗地大喊:
“说我这里错那里错是吧?我今天还真错到底了!我把这地板全砸了!我怕什么?!我有几套房,砸了一套还有几套!这一套房我他妈的不要了!”
曹学谦说着,就不由分说双手抡起了那个十来斤的大锤子,而且越抡越高!奋勇无畏得好像是要去砸一个大碉堡!
叶莲呆呆地看着,她哪见过曹学谦这架势!
陆大叔的儿子和那装修师傅也是呆呆地。
陆大叔大惊,连声说着:“冷静,使不得,使不得……”,走向厨房。
那胖男人和胖女人站在客厅里,看着曹学谦的锤子越来越高,都张大了嘴巴,倒抽着凉气,惊喊:“天!你还真砸呀!”一边叫,一边一齐冲向厨房,想要去夺下曹学谦的大锤。
但是,来不及了!
曹学谦已把大锤高高地举过头顶,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向了厨房的地板!
“砰!”
一声巨响!
就像凭空里的一颗炸雷!
地板遭受了猛烈的一击,一阵颤抖!
每一个人的心脏都遭受了猛烈的一击,陡地直跳!
每一个人都目瞪口呆,张了嘴巴,一时间鸦雀无声!
每个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地板!
这太吓人了!
地板该裂了!该有窟窿了!
但没有!
没裂,没有窟窿。
曹学谦还在盛怒之中,他又高高抡起了大锤!
胖男人和胖女人,还有陆大叔,再次大惊失色,急忙齐齐抓住了曹学谦的大锤,连声央求:“别砸了!别砸了!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
*
叶莲和曹学谦终于可以吃午饭了。
他们出了云涛大厦,开车在路边随便找了一家小饭店。
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两点。
两个人随便点了两个菜,对付一餐。
“你怎么不说话?”曹学谦问叶莲。
叶莲笑了一下,迟疑地说道:“我,我怕你还没消气。”
曹学谦正喝了一口水,噗地一声就笑了,差点没能把水咽下去。他笑叶莲:“难怪刚才你在车上都不说话,你不会是被我吓到了吧?”
叶莲往嘴里塞一口饭,也不说话,就笑笑地看着曹学谦,像是认识,又像是不认识。
曹学谦抚了抚叶莲的手背,爱怜地说道:“傻瓜,你怕我干啥?我又不敢冲你发脾气,我又不乱发脾气。”
“我也不是怕你,我是怕你心里还有气,还没有平复。”
“不会,发脾气是为了解决问题,现在这问题都已经解决了,我干嘛还有气?”
“但你刚才砸地板真的是好吓人,万一把地板砸裂了呢?”
“不会。云涛大厦楼体的质量很好,你看楼道两边的墙,都好厚实,那地板更是结实的。”
“不过,你这一锤子下去,把所有人都镇住了,什么都变得好说了。真有点‘一锤定音’的意思。”
“所以,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对于蛮横之人,只能用蛮横的办法。不然他们这刁难那刁难的,他们就住在云涛大厦,他们也人多,我们来来去去地哪有那么多时间跟他们磨?并且你跟他们磨,你还得低声下气。我这一锤子下去,他们就什么答应了,再也不敢为难我们了。”
“也是,如果求爷爷告奶奶地磨得他们勉强答应,以后还有很多事情,比如装修垃圾的清理,算不定他们也要为难。”
“对啊,他们是老乡,手里有点权力,以为他们想卡谁就卡谁。所以我必须让他们知道我不是省油的灯。砸破地板不是我的目的,让他们觉得我们不是好惹的才是我的目的。不然他们还以为我们是软柿子,随他们捏。”
“但你那么重的一锤子,地板会没一点影响吗?”
“可能会有,可能会有一些看不到的裂痕。”
“那对楼下有影响吗?”叶莲还是觉得,矛盾归矛盾,矛盾过去了,就还是不能影响到人家。
“可能会渗水。”
“那怎么办?”
“我让装修师傅再重新做一下防水。”
“哦,那就好。今天楼下那对夫妇估计是吓傻了,晚上做梦可能都会梦到楼顶上‘砰’地砸楼板的巨响。”
“哈哈,”曹学谦被叶莲说笑了:“谁让他们?自作自受。我们的装修,本来就三五天就可以搞完,他们就觉得他们高人一等似的,就不该被噪音骚扰,一天也不行。这下好了,楼板都可能开裂。”
“我看他们脸色都吓白了。”
“还没完呢,算不定他还要反过来求我们。”
“求我们什么?”叶莲不解。
“他们更担心楼板的开裂,更担心楼板会漏水……”
“哦哦,求我们做好防水?”
“聪明。”
“看他们会不会打电话来。”
……
叶莲聊着聊着,又忽然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曹学谦看到叶莲笑,他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