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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对方仍旧犹豫不决,秦顺继续说:“难道你没听说过朝天宫命案吗?府尹大人不畏权贵,秉公执法,亲自前往郑国公府传唤被告。有这样的青天在,你还有什么担心!”。

朝天宫事件可谓一时热门话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中年男子这时也想到了,心中顿时觉得有了底气,抱拳拱手:“多谢提醒!”

又被瞪了一眼,那管家有些无语,暗骂了一句:“管闲事儿的人怎么这么多呢!”刚才他嘴上说得牛哄哄,只不过是虚张声势。其实,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想中饱私酿,赚个差价,常家兄弟对此一无所知。

怎奈,碰上这么个愣主儿,不肯吃哑巴亏,再加上有人在旁边一个劲儿出馊主意,搞得他不知如何收场。如今苦主要去报官,要是普通小官也就罢了,应天府的门槛儿可是不低,更何况还有常全的前车之鉴,此事管家心里有些怂了。

“哎?叫你呢!”秦顺笑嘻嘻对着那管家喊道,“你这个被告也一起吧,省得差役再跑一趟。”

管家真是对秦顺恨得牙痒痒,忍不住嘟囔:从哪儿冒出的闲人,管闲事儿能当饭吃还是咋地。应天府尹兰以权去府上拿人的事情,他一清二楚。这个府尹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听说还牵扯到宫里。

眼下他办的这事儿,本就不地道,于理于法都说不过去。然而他心中虽然有些忐忑,却依旧强装镇定,不想在手下面前落了面子,于是冷哼一声,说道:“哼,去就去,我还怕你不成?不过,你可别后悔,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事儿牵扯到皇家,可不是你我能担待得起的。”

秦顺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管家。走吧,别废话。”

管家被秦顺这么一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好发作,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秦顺和中年男子一起前往应天府。

击鼓升堂,三班衙役分列两侧,原被告上堂。兰以权见到秦顺,心里便知此事定与太子有关,当下不敢怠慢,立即开始审理,问明案由。

得知此事又与郑国公府有关系,暗叹一声倒霉。上次的杀人命案,他与郑国公府的关系闹得很僵,虽然赢得了铁面无私的好官声,但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常家的打击报复。这才消停没几天,又来了。

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好在只是一桩买卖纠纷,不关系到人命,兰以权松了口气。再看那常府的管家一直蔫声不语,想来背后没什么倚仗,他就知道断案的分寸了。

兰以权拍了一下惊堂木,说:“此案案情清晰明了,被告以卑鄙手段低价强买原告店铺,原告不从。你二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中年男子和管家都摇了摇头,表示并无补充。管家之前所言干的是皇家买卖,只是唬一唬平头百姓,真到了公堂之上,他却不敢说了。

“那好!被告,本官问你,你是否愿意以正常市价购买此间店铺?”

“回大人,小民愿意。”

“原告,你可愿以此出售店铺?”

中年男子犹豫了片刻,答道:“回大人,小民愿意。”

“这样最好。你们重签一份契约书,当场交割清楚,本官给你们做个见证。另外,被告强行买卖,有干国法,杖责十下,以儆效尤!”

“谢大人!”中年男子跪地磕头。兰以权这样的处理,正合朱标先前的低调处理的嘱托,秦顺向兰以权微笑示意。

与此同时,朱标和常秀回到了春和宫。他安慰常秀让她放心,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与常家无碍。但常秀心中依旧有些不安,娘家人如此行事,日后必招祸端。

朱标看出了常秀的心思,说:“秀儿啊,明天让茂弟进宫,你们唠唠家常。”

常秀点了点头,起身施礼:“谢殿下。”

“殿下,陛下诏您御书房见驾。”马忠进门禀告。

朱标在马忠的陪同下来到乾清宫殿门外,一路上他在琢磨便宜老爹召见的理由,却没什么头绪。殿门大开,朱标抬脚进门,马忠留在门外。

御书房内,此刻的朱元璋像往常一样,埋头批阅奏折。朱标行至御案前,躬身施礼。

“回来了。”朱元璋依旧没抬头,“咱听说,外面有人打着皇家的旗号,欺压良善,你可知道?”

朱标一愣,他没想到便宜老爹这么快就知道了。

放下批好的奏折,朱元璋抬起头,说:“咋地?就发生在宫城墙根儿底下,咱知道也不奇怪吧。”

“回父皇,确有此事。只不过是件巧取强买的民间纠纷,儿臣已交付应天府查办。”朱标回答。

“纠不纠纷的,咱不在乎。关键问题是,这个皇家买卖的说法是怎么来的?咱可不记得找常家做过什么生意。”朱元璋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透着一股子威严,这让朱标觉得事情不妙。

前脚刚发生的事儿,后脚皇帝就知道了。这说明皇帝的眼线遍布各处,自己做的大事小情,估计便宜老爹都了如指掌,此时没必要遮遮掩掩,实话实说方为上策。

“是儿臣找的常茂,打算开一家店铺,专卖新做出来的肥皂。但此事,只有常家兄弟知道,儿臣并没有宣扬。”

没想到朱标这么痛快就承认了,原本酝酿好的一番说辞突然派不上用场,朱元璋有些词穷,他倏地提高了嗓门:“身为太子、国之储君,竟然向着做什么买卖,简直胡闹,大本堂的书都白读了!那个混账管家这么一嚷嚷,让老百姓如何看待咱们朱家?如何看待朝廷?皇家威严何在?朝廷威信何在?”

“哇塞,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要是别人还真接不住!”朱标心里嘀咕,一躬身说:“父皇,儿臣做买卖,和天下所有做买卖的人一样,当然是为了钱!”

朱标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可把朱元璋气得够呛。本来,想着朱标老老实实承认错误,他说两句狠话也就过去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毫无悔意。

“你说啥?”朱元璋猛地站起身来,随手抄起一份奏折,抬手便扔。朱标见势也不躲闪,就直愣愣地迎面等着。他心想,小杖则受、大杖则走,孝子所以事父母也,让便宜老爹出出气也无妨。

奏折不偏不倚正中朱标的左眼眉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起初,朱标只是觉得有些许疼痛,心想便宜老爹不愧行伍出身,手劲儿真大。可没多会儿,竟然觉得有股热乎乎的东西顺着鼻梁往下流。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一把,低头一看竟然是血,随即赶紧用左手袖口摁住眉骨上方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