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吃着,屋外忽而传来沉稳的敲门声,惊的谢春朝险些掉了喜饼。
“雨凝,去看看是谁?”
这儿是喜房,谁会在这个点来这儿敲门?
谢春朝估摸着,也许是谁家调皮的孩子偷偷溜过来想看看新娘子。
不怪谢春朝会这么想,因为她小时候也偷偷做过这种事。
谢春朝听门那边没了声音,以为是小孩已经走了。
耳边传来向她靠近的脚步声,她只当是雨凝,将那杯刚刚喝空的茶杯递了出去,道,“雨凝,再帮我倒杯茶。”
雨凝一反常态的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接过她手中的茶杯。
很快,一双白如冷玉的手出现在盖头下,修长的手指握着印有青花的茶杯,他的手比那上等瓷器还要白。
谢春朝嘴里的喜饼掉了下来,滴溜溜的在她的婚服上滚了一圈,而后‘啪嗒’一声滚落在地。
这双手绝不是雨凝的手,而是……
林惊容的手。
她透过盖头看见同样着红装的公子弯腰捡起滚落在地的喜饼,丢在一旁,而后他又拿了块新的喜饼递给她,温声道,“郡主饿了吗?”
“我让鸣秋找人给你下碗面如何?”
谢春朝听见有面吃,也顾不得尴尬了,惊声道,“可以吗?”
她还以为她要等到明天早上方有饭吃。
“当然可以。”
“饿了就吃。”
林惊容说着,似是出门吩咐鸣秋下面去了。
雨凝见状,悄声移步至谢春朝面前,低声道,“郡主,可是嬷嬷说,今晚不能吃正餐,不吉利。”
谢春朝知道这件事若让嬷嬷知道,少不了一番说教。
“好雨凝,我就吃一点,没事的。”
“我总不能真的一天不吃吧?会饿坏的。”
雨凝向来拗不过谢春朝,只得点头应下。
“雨凝,你帮我瞒着点,可千万别让嬷嬷知道了。”
“好,我知道了。”
主仆间说话的功夫,林惊容已经回来了。
“郡主,我先帮你把凤冠取下来。”
“那东西的重量想来不轻,定压得人脖子难受。”
别的不说,此时此刻,谢春朝对林惊容的好感直线上升。
怎么会有这么体贴人意的郎君?
谢春朝一直跟在宁衡身后,她先前认为宁衡已经对她足够温柔了。
可如今和林惊容一对比,她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宁衡对她的好,一直以来是以他为中心,是以他的角度来对她好,从来不会问她,真的需要那些吗?
她现在想想,她就像是一个木偶,一个工具,一个让宁衡展示他对她有多好的工具。
但林惊容不同,他每一次都能知晓她心中所想,并为之改善。
她想,她若是嫁给宁衡,怕是以宁衡的性格,只会劝她再忍一忍,等次日再吃。
她了解宁衡,那家伙极重规矩和脸面。
现在的谢春朝还不知晓,林惊容之所以能这般善解人意,完全是因为他是比宁衡更善于隐藏之人,他对于人心的把握远非宁衡能比。
曾有人这样评论他,他若想对一个人好,没有人能躲得过他的攻心之势。
盖着红盖头的谢春朝轻轻点头,道,“好,劳烦林公子了。”
林惊容嘴角噙着温和的笑,“郡主不必这般客气,如今还用林公子称呼我,是否过于生疏?”
谢春朝快速接道,“可你还不是……”
谢春朝后面的话断了。
揭开红盖头的她清楚的看见林惊容的脸。
她早知林惊容生得俊美,可今日的林惊容比之以往还盛三分。
眉眼昳丽,五官深邃,紧抿的薄唇也不似以往那般黯淡,而是如同枝头盛放的红梅。
林惊容挑眉,“还不是什么?”
谢春朝明明不喜欢他,却莫名红了脸。
她别过眼,小声接回刚刚的话,“可你还不是唤我郡主。”
谢春朝惊艳于林惊容的容颜,林惊容又何尝不是?
往日的春华郡主已是上陵最美的一株花,大气明艳,可今日的她比往日还要美,眼波流转间皆是风情,像是九天之上的神女染上人间的情欲,不再是高不可攀的神,而变得有血有肉,风情流转。
烛火下,她微红的脸格外惹人注意,让林惊容这般寡淡女色的人都为之惊艳。
楚国皇室之人都生了副好皮囊,而她则更是其中翘楚。
林惊容微微俯身,灵巧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间,为她取头上的凤冠。
他的动作很轻柔,她没有感到一分不适,脖子上的压力就蓦地一松,他转身将凤冠放至在桌面上的托盘里,笑道,
“我不叫你郡主,你也不叫我林公子,如何?”
谢春朝晃了晃脖子,道,“惊容?”
林惊容为她取发簪的手一顿,而后笑着接道,“春朝。“
他并没有再叫她朝朝,她说不出心里是遗憾还是庆幸。
她抬眼看他,他的目光温和的落在她头上,心无旁骛地为她取发簪。
公子如玉,世如双。
他若不是天生有疾,该是何等耀眼,怕是宁衡也不及他。
谢春朝头上沉重的发簪全部取下,只余留一支简单的金钗绾着她的发。
谢春朝看了眼屋外,一缕残阳仍挂在天际,显然时间还早,而林惊容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却只有些许极浅的酒气。
若不认真闻,是半点也闻不见。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林惊容缓缓坐在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道,“得益于我身子不好的缘故,父亲让我说了几句后就先放我回来了。”
原本还是有人要敬酒,却全被林御史拦了下来。
林御史现在一心想着赶紧让林惊容和谢春朝生个孩子出来,怎么肯让他在这种地方劳累身体。
谢春朝咬了一口喜饼咽下,道,“看来你父亲对你还不错。”
她还以为林御史对林惊容很不好呢。
不过也有可能是以前不好,如今她嫁给林惊容,碍于她的缘故又对林惊容好起来了。
对于谢春朝的这番话,林惊容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鸣秋端着两碗喷香的鸡汤面放在桌上,香醇浓厚的鸡汤味飘入谢春朝鼻子里,瞬时勾起她的馋虫,手里的喜饼忽然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