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风见自己要落在地上,认命般闭上眼睛。
段鹿棠以为自己能接住李清风,结果急切之间用力过猛,两人双双落在地上,摔得有些狼狈。
两人皆是同时抬起头,顺势而起。
异口同声道:“你没事吧?”
然后两人又同时回答:
“无妨。”
这时段鹿棠带来的一部分人马追赶红衣女子等人而去,段鹿棠赶紧拉住李清风,心疼道:
“你受伤了?”
李清风道:
“都是些皮外伤,夫君莫要过于担心。”
段鹿棠查看了一下,见她精神极好,的确是一些皮肉伤。当下也无法处理。
便沉声道:
“我带人去追赶那些人,你去追陛下,一定保护好自己。”
说着赶紧带着一众人马匆忙追去。
李清风见他离开,便领着高天通和风无射往西追去。
而提前离开的司马江玉一路担心,突然下令折返。
“回去救她,眹自己死了,也不能丢下她一人。”
“陛下,那些人穷凶极恶,有备而来,回去危险。”
“她已经救过眹一次了,这次如此危险,眹岂能丢下她不管。”
众人不敢抗命,只好折返。
李清风等人才走了没多远,便见到了司马江玉的马车。
这时有人喊道:
“她们没事,他们赶上来了。”
司马江玉瞬间翻身下马,定定看着走来的李清风。
李清风拱手,正要汇报。
司马江玉却当着众人,一把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道:
“小青离,回来就好,可有受伤?”
李清风一下子傻眼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反应。
众人更是震惊极了,陛下莫非,心悦这个白衣姑娘?
扶瑾心中突然揪着疼,她看到这一幕,竟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她赶忙回身,拿手帕擦干。
身边的董林之见她有些异样,连忙问:
“姑娘,你怎么了?”
扶瑾连忙藏起手帕,站得笔直,沉住气缓缓道:
“我想要打喷嚏,所以躲开。”
董林之看了她两眼,便不说话了。
这时,李清风一掌推开司马江玉,感觉浑身不舒服,要不是顾及他是陛下,她恐怕要扇他一巴掌才好。
李清风赶忙拱手道:
“末将参见陛下!”
司马江玉见她与他公事公办,于是哈哈笑起来道:
“青离大将军巾帼不让须眉,今日又救了眹一命,眹多谢青离大将军,多谢诸位将军。”
李清风又道:
“陛下,依然往北进发吧,我夫……”
李清风突然想起来他们大多都不知道她与段鹿棠的关系,这会儿节外生枝,可能会多很多麻烦。
于是随机一变道:
“我扶您上马。”
司马江玉看着她,满心满眼都是欢喜和宠溺。
旁观的人都看了出来,李清风也明显感觉这司马江玉对她也太明目张胆了。
连忙道:
“摄政王已亲自去追赶贼人,他约我们在城门会合。”
司马江玉却突然变了眼神,沉沉道:
“你见到他了?”
李清风一本正经拱手道:
“见到了。”
司马江玉压低声音道:
“那……你还对他动心吗?”
李清风不苟言笑,冷冷道:
“陛下,您自己上马吧。”
说着生气一般,走到扶瑾身边。
司马江玉心想:
“不能操之过急,往后,都在朝中,对一番将领封赏后,我常传她到宫中公办,她一定会对我动心的。”
李清风却心中不安,她走到扶瑾身边,塞了一粒药丸在她嘴里。
队伍开始前进,马车中却无一人乘坐。
扶瑾满眼伤怀,见李清风过来,眼睛突然有些躲闪,见她给她塞了药丸,有些震惊。低声道:
“青离夫人,你这是?”
李清风翻身上马,也等着扶瑾上马。
然后两人并排而行,她轻声道:
“你郁结在心,瘀血未吐干净,我这个药丸有活血化瘀的功效。”
顿了顿,她又道:
“你以前在京都时看他,像一个下属,像一个兄弟那般,热烈,但是没有期许。你现在看他,眼中全是自卑,眸中全是爱而不得的悲伤。”
扶瑾冷声道:
“姑娘,洞悉天地!那姑娘知道扶瑾的身世吗?”
“赏赐在朝州,他与我闲聊过。”
“那,姑娘可知我与他……隔着国仇家恨,他必是恨透了冯氏了吧。不过是念着我这些年的一点好,厚待于我吧了。”
李清风道:
“扶瑾姑娘,你想得如此多,怎会不郁结于心?你只知道自己心悦他,顺着自己的本心便好。至于他心不心悦你,时间会告诉你。”
扶瑾有些窘迫,依然低声道:
“你……对他……我是说,他那样的男子,对你又特别,你难道一点也不动心?”
李清风突然道:
“走,我们两人骑马走到前面去,不要与他们一道了。”
说着打马而去,扶瑾也跟在她身后。
“我们在前面等你们!”
李清风的声音落在寒风中。
走了一二里,两人终于慢了下来。
“青离夫人,你这是何意?”
扶瑾有些喘气,硬压着刚刚狂奔的心跳问李清风。
李清风这时笑着看她道:
“扶瑾,我有心悦之人。”
扶瑾道:
“便是摄政王吗?”
李清风点头,笑得肆意而自在。
“可是,我听说,他在琼林宴上拒绝了你,而且,他已经娶了合秋郡主。京中传他宠妻无度,新婚那天接亲,是抱着新娘上花轿的,还有听说他为了宠妻,合秋郡主竟然心甘情愿躲在深闺,就是为了不让摄政王吃醋。”
李清风却依然笑得合不拢嘴,悠悠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心悦他。”
扶瑾更加疑惑了:
“姑娘能做大将军,能当大东家,姑娘又如此美貌,京都男子无不慕名想要一看你的风姿。姑娘为何偏偏喜欢一个有妇之夫,关键是,他还当众拒绝过你?”
李清风长叹一口气道:
“你怎知你听说的就一定是真的?万一他抱上花轿的便是我呢?”
“什么?你……那合秋郡主呢?”
“那等品行低劣的女子,大约是死了吧。”
“那你和摄政王……真的……暗中……”
李清风笑道:
“什么叫暗中?我可是他两次八抬大轿,三十里红妆娶进家门的正牌夫人。”
“两次?姑娘真会说笑?”
李清风笑道:“信不信由你,但是此事,暂时保密。”
接近夜幕,司马江玉的队伍已抵达城门。
段鹿棠忙着赶来迎接司马江玉,追踪红衣女子等人一事交给他人去完成。
段鹿棠携文武百官跪下迎接司马江玉。
“恭迎圣驾青凌大帝入主京都!”
司马江玉仰头看着城门,心中百转千回,抬手让他们平身。
队伍到达宫门,一路锣鼓喧天。
这时李清风不知什么时候也换了一身盔甲,骑着马走在一众武将之间。
段鹿棠抬头看向她,抿嘴笑起来。
这时銮驾等在宫门,司马江玉突然想邀请李清风与他同乘銮驾,可是却怎么也看不见她,只得做罢。
于是他又想邀请段鹿棠与他同乘,段鹿棠急忙推拒道:
“陛下,你我君臣有别,文武百官及百姓都看着,此举不妥。”
司马江玉道:“你我是兄弟,你为青凌立了大功,为百姓筹谋天下,这江山,眹坐得,段兄也坐得。”
段鹿棠心想:
“大哥,这就试探上了?”
于是冷着脸,恭恭敬敬道:
“草民在青凌,无官无爵,不过一介布衣, 臣今日,是代表百姓迎仁君入宫。”
司马江玉知道自己兴奋过头,玩笑开大了。连忙道:
“段兄说得好啊,这江山,是百姓的江山,君主不仁,百姓可废!”
他这一番说辞,传遍了京都内外,为其后期施行仁政,革新朝中弊病,带来了极大益处。
自此,朝中大局已定,青凌国号不变,司马江玉改西武帝为青凌大帝,自称孤。
段鹿棠带着辞呈和兵符,走到了内殿,求见司马江玉。
司马江玉知道他一直有辞官之意,便故意对他避而不见,却让人给他安排了一大堆事务。
一应封疆大吏都有了自己的府邸,偏偏李清风这里,司马江玉给她一大堆朝中琐事,对赐府一事绝口不提。
李清风本想着回到京都,便卸去那什么大将军之职,与段鹿棠一起逍遥过日子,谁知回京都十几日了,都快过年了,两人竟然一面未见到,皆在忙碌着公务。
腊月初八,天降大雪。
李清风忙完后,正想溜出皇宫,谁知有宫人来传,说陛下召见。
李清风气急了,怒边走边抱怨道:
“他还真是用顺手了,十几日没有休沐就算了,毕竟才进宫嘛,总要帮着点。但不都忙完了吗?这都快过年了,还能不能给点自由了?”
见到司马江玉,没什么外人,她不行礼,也不下跪,懒懒散散坐下。
“青离将军不高兴?”
司马江玉看着她,笑着问道。
李清风忍着怒火,笑道:
“陛下,臣子也需要歇息,臣在京都的私宅,从回来就没回去过,臣的医馆,好久没去收钱了。这都腊八节了,我总要出去找心仪之人约约会,培养培养感情。这朝中现在稳定,边境匪患及前朝余孽也都没有大动作,摄政王也带着翰林院一干人等撰写了新政策论上百条。陛下,我是一个女子,我要回家相夫教子,请陛下赶紧把这将军之职卸了吧。”
司马江玉被她一番牢骚逗得乐开了花。
给她递上一块点心道:
“小青离不当将军,想相夫教子?”
“自然,要不是我好好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我跑到边关去打什么仗?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安安稳稳在家相夫教子吗?”
两人正聊着,有人传信段鹿棠,陛下单独传青离将军去后殿了。
段鹿棠丢下手中文书,急匆匆赶来。
司马江玉正要继续说话,便听宫人传报:
“摄政王求见。”
司马江玉笑道:
“让他自己进来。”语气间随意而亲昵。
李清风赶紧道:
“那……臣告辞。”
这样见面,露出破绽怎么办。
谁料司马江玉阻拦道:
“急什么,我还有问题问你呢?”
李清风复又坐下。
司马江玉问道:
“刚才小青离说想要相夫教子?”
“是啊。”
“可是,前提是先有夫有子才行啊。”
李清风心道:
“谁说我没夫了,要不是你天天事多,兴许子也有了。”
但是他耐着性子道:
“所以,陛下,我需要出宫。”
司马江玉却突然盯着她道:
“青离到底喜欢怎样的男子?”
李清风不假思索道:
“自然是摄政王那样的。”
司马江玉按住心口,吐了口气,继续道:
“忘了他可行?你来说说, 孤是怎样的人?”
李清风若有所思:
“陛下是天下之主,自然集天下优点于一身。”
司马江玉道:“你虽洒脱,但心思极细,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孤的意思。孤心悦你很久了……”
李清风佯装不懂,心想:“得想办法让扶瑾把他拿下,这一见面就这样,万一夫君吃醋……”
于是呵呵笑道:
“多谢陛下,看来自从当了将军,魅力大增,心悦青离的人越来越多了。哈哈……”
这时段鹿棠的声音传来:
“臣,拜见陛下。”
“段兄,快来坐,是有事吗?”
段鹿棠自然听见刚才两人的对话了,心中不悦,却恭恭敬敬道:
多谢陛下!”
段鹿棠坐下后,有些阴阳怪气道:
“女将军也在啊?女将军忙完朝中事务,都不回家的吗?”
李清风自然知道他听见了司马江玉刚才的话,于是有些愧疚,连忙站起来道:
“陛下与摄政王说正事,青离告退。”
司马江玉不说话,心道:
“她是看见了自己心悦之人,不好意思了?但是今日就是要她看看,孤与摄政王可是各有千秋的,摄政王已经成婚两次,虽然合秋郡主这个是假的,但也算两次,也许一起对比,她便能看清现实,便会对摄政王死心了,从而喜欢上孤。”
段鹿棠却想道:
“哼,别的男子给你表明心意,你笑成那样,今天我就要让你清楚,你到底属于谁的?”
李清风见两人皆是一言不发,偷看了两眼,想赶紧溜。
这时段鹿棠却伸手,一下子拉住李清风,顺势把她带进怀里,盯着她似笑非笑。
司马江玉震惊了,赶紧道:
“摄政王,你大胆,怎敢冒犯青离?”
李清风也惊呆了,瞪着他,嘀咕道:
“你想闹哪出?”
段鹿棠却是一脸冷静,像没事一样推起李清风,然后抿嘴笑道:
“抱歉,我只是想问问女将军一个问题,情急之下,用力过猛了。想必女将军不会跟我计较罢?”
李清风咬紧牙关,突然想起自己的人设是对段鹿棠爱而不得之人,然后想着:
“哼,都是这司马江玉害夫君吃醋的,既然如此,就让你死心吧。”
李清风本已起身,却突然软软倒了下来,直接就倒在段鹿棠怀里,她盯着段鹿棠,柔声道:
“我岂敢与王爷计较?只是,我似乎有些不适,起不来了。”
司马江玉看出了她的心思,急忙道:
“小青离,他已经成过婚了,他心里没有你。你这样……他……”
说着就要走过去抢过李清风。
段鹿棠却来了兴致,抱起李清风站起来,沉沉道:
“陛下,臣以往有眼不识金镶玉,女将军这样的女子,我心里以后便全是她了。”
李清风挣扎着站下地,心想:
“娘呀……这是什么修罗场?可是我夫君也太会了,怎么办?今晚一定回家找他生娃去。”
司马江玉眼珠都要出来了。
李清风心想:“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直接告诉他我们的真实关系,他这纯情陛下,万一想不开,撂挑子不干了可怎么办?不行,必须让扶瑾拿下他。”
她想着,突然捂着肚子道:
“哎哟……不好!”
两人皆慌忙问她:
“怎么了?”
李清风朝着段鹿棠使了一个眼色:
大声道:“好好配合,今晚生娃。”
段鹿棠喜出望外,更加上心了。
李清风道:
“陛下,扶瑾在吗?我这是女子的毛病,需要她帮忙,你可否叫她过来。”
司马江玉赶紧让人去传扶瑾,李清风赶紧让去传话的丫头过来,在她耳边交代了一番。
等了一会儿,扶瑾缓缓走来,步态轻盈,一身清雅,面带微笑,美得晃眼。
李清风瞪了段鹿棠一眼,低声道:
“不准看。”
段鹿棠笑着看向李清风,也低声道:
“夫人最好看!”
司马江玉看着扶瑾过来,他好久没见她了,她从未如此装扮过,司马江玉突然有些晃神。
扶瑾走上来,也不理睬司马江玉,而是走到李清风面前道:
“将军,我给你带了良药。”
说着递了一个东西给李清风,李清风塞进嘴里,笑得合不拢嘴。
段鹿棠看见了,那是一颗糖葫芦。
李清风吃完,夸张道:
“扶瑾姑娘这药真灵,我这会儿便好了。”
司马江玉像看戏一般,却有些不明就里。
这时,李清风道:
“陛下,既然今晚人多,反正臣等现在出宫,家中也没人备晚膳,陛下请我等吃一顿饭如何?”
司马江玉自是高兴,赶忙让人去安排。
李清风和段鹿棠并排而坐,司马江玉和扶瑾并排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