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归鸿走了出来,站在她身后,沉沉道:
“既舍不得?又何必如此?”
李清风排解了心中苦闷,悠悠道:
“叔叔,他脑中才华无两,他心中自有天地。倘若因为我而荒废了,我又如何对得起他的深情。”
“那你如此,把他推开,你又图什么?”
“他找到属于自己的路,爱惜自己,我便心满意足。”
“他万一,以后,记仇于你,怕你悔不当初。”
“他若成了凌云志,清风过境自留痕。”
“青离,你要的证据,已放在屋中,你为什么要帮相王?”
李清风道:“帮他?便可借他之势。叔叔,我猜,夫君原本想要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却苦于没有门路,我这次便帮帮他。”
几日后,城中传出,说二皇子毒害相王,革除爵位官职,禁足荼蘼宫。
李清风听到这个消息时,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始终是他自己的儿子,舍不得下手?那当年对楚王,为何下了如此重的手?也真是奇了。”
李清风想着,便趁着黑夜飞身到天香楼,直接便到了扶瑾姑娘的屋中。
扶瑾不在,李清风便坐在箜篌前弹起了曲子。
不多一会儿,扶瑾走了进来,笑道:
“我就说嘛,能弹出这等清雅的乐声的,除了青离夫人,还有谁?”
李清风停下,站起来走到另一边的桌案边盘腿坐下,然后笑着道:
“扶瑾姑娘,好久不见。不知这女子医馆的收益,姑娘可满意否?”
扶瑾笑得灿烂无比,竟不像一个青楼女子,而是像镇上得了母亲松口可以出去玩的闺阁女子一般。她笑着答道:
“自是满意的,青离姑娘果然是经商奇才。”
“非也非也,还是店中的掌柜得力。”
扶瑾也坐下,然后边泡茶边问道:
“不知青离今夜过来,是有何事?”
“来打听事情的?”
“扶瑾能知道什么事情?青离姑娘说笑了。”
李清风开门见山道:
“我们家七日毒医为相王解了毒,不说感激吗,至少也得和我这东家夸夸我们家毒医的技术啊。相王却无动于衷,我好奇的紧,便来问问。”
扶瑾突然掩面笑出声来,一言不发。
李清风不解道:“扶瑾姑娘为何发笑?”
扶瑾把泡好的茶放在李清风面前,然后笑着道:
“我笑相王和姑娘,明明想见对方,却总是找一些蹩脚的理由。”
李清风扬扬眉道:“他身子养好了?”
“姑娘这么关心殿下,我帮你约他过来?”
“扶瑾,你这心也太大了吧,我知道你是他的人,你都不吃醋的吗?”
“哈哈……青离呀青离,扶瑾不过是青楼女子,殿下龙章凤姿,不过借我的地方歇歇脚罢了。”
“是吗……他这么不负责的吗?”
“青离怕是误会了,我与殿下之间,净如清水。”
李清风倒是吃了一惊,半晌后才问道:
“相王何时来此处,我真有正事与他说。”
“他来了几次了,每次都想见你,但每次都一言不发便走了。听说姑娘心悦新晋榜眼郎段公子,相王怕是受了打击了。”
“扶瑾姑娘真会说笑,我与相王萍水之交,他怎会看得上我一孤落的女子?”
李清风话音才落,便听见一个声音传来道:
“怎会看不上?”
来人正是相王。
李清风抬眼看他,见他与之前卧病在床时判若两人,如今依然一身锦缎黑袍,两眼依然明亮,他进来时,眼睛看向李清风,笑得异常肆意。
李清风起身行礼道:
“拜见殿下。”
“青离,上次一别,本王对你日思夜想。”相王坐下,微笑着看向李清风。
李清风也继续坐下,云淡风轻般喝了一口茶道:
“殿下, 你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佩服佩服啊。”
“青离说错了,本王是‘取道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李清风一笑置之,继续喝着茶。
扶瑾也抿嘴微笑,像看好戏一般。
相王依然定定看着李清风。
李清风抬眼与他直视,她微笑着,缓缓道:
“我有一个礼物送给殿下,但这礼物,扶瑾姑娘不能看。”
扶瑾哈哈笑着站起身道:
“就这么会儿,青离姑娘便嫌我多余了……哎……罢了罢了,我自去接我的客人去。”
说着径直走出了房门,并随手带上了门。
相王见扶瑾出去了,便靠近李清风,低沉着声音蛊惑道:
“青离,是要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我吗?”
李清风伸手推开他,笑着道:
“殿下好歹是唯一封王的皇子,明知道青离已有心上人,还故意如此,显得有些……”
李清风停了下来,只自顾自笑着喝茶。
相王问道:“有些什么?”
李清风放下茶杯,抿嘴笑道:
“……厚颜无耻了。”
相王一时语塞,然后哈哈大笑起来道:
“你与那段编修何时认识的?他一个小小的榜眼,怎么就入了你的眼了呢?”
“殿下,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殿下虽然地位尊贵,风流倜傥,但是,没有办法,谁叫我对那段公子一见钟情了呢。”
“可是他不过是一个攀龙附凤的主。你看上他什么了?”
“我看上他时我又不知道他是那样的人。”
“这么说来,你现在不喜欢他了。”
“我自来不喜欢官位和地位都高的人,倘若往后他升了官,成了人上人,我恐怕便慢慢不喜欢他了。”
“青离果然与众不同啊,喜好也很独特。”
“所以啊,殿下身上光芒太盛,青离只敢敬而远之了。”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啊。那青离要送本王什么礼物啊?”
“我叔叔前些日子去潮州购买药材,偶然见官兵争斗,后来一个官兵骑马往知州府上赶时,竟然从他身上掉了一个信封,我叔叔追赶不及,只好带在了身上。他听说我偶然认识了相王,便想托我转交,说你们都是朝中之人,肯定能物归原主。”
“信封,什么信封也算礼物?”
“我怕那是一个不重要的信件,若拿给你看,万一无关紧要,岂不是闹笑话吗?于是便大胆拆开了。”
“……朝廷的信件也敢拆,是挺大胆的。”
“我家七日毒医前些日子为殿下解毒,知道殿下受了不少苦,加上青离想在这京都立足,常常孤立无援,若能得相王照拂,想来也容易许多。所以,当青离看到信的内容时,便想着以此讨好一下殿下,殿下想必能体会我的用心。”
相王笑得合不拢嘴,连眼睛都带着光。
他道:
“青离,你若要讨好我,什么也不用做,你若需要我,说一声便好,何必大费周章。”
李清风听他如此说,故意显得失落而可怜道:
“哦……如此说来,殿下是用不上这个礼物了。”
说着便要收起信件。
相王却一把抢过,笑着道:
\"既然青离都送了,我岂有不要的道理?”
李清风见他开始看信,便抿嘴笑着,云淡风轻般喝着茶。
相王看完信,心中有了主意。面上却故意沉不住气,站起来怒道:
“果然是他的人,气死本王了,他们下毒害本王就算了,粮草军饷也敢贪没?简直是无天无法了,等着,我一定要告诉父皇。”
李清风又道:
“殿下,这信可有价值?我知道,有个地方还有这样的信件和账本若干。”
相王看着他,第一次有了探究的意味,他道:
“何处?”
李清风缓缓道:“殿下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心悦之人,既然那样喜欢权贵,我要死心,便只能让他把官做得大一些,这样,既全了他,也全了我。也不枉我对他心动一场。”
“你为他求官?”
“此事,让他去查吧,官家给他一个机会,他必会尽忠职守,如此,我便了了心愿,放下他了。”
相王笑道:“青离呀,能得你青睐,也不知那小子哪世修来的福气?既然你都开口了,我便为你助他一臂之力了。”
李清风若有所思,显得伤感而无奈道:“多谢殿下!那证据,我已让人送给孙茹和鲁国公,让他们来对付,我想,殿下应该喜闻乐见。”
相王突然收敛了笑意,认认真真看着李清风道:
“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你如何能拿到他们的证据?”
李清风道:“他日有缘,我再与殿下述说。”
“好!本王对你,是真的感兴趣了。”
说着,走出房门,扬长而去。
李清风也站起身,拍拍衣衫,出门后直接从木窗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