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天倾凤华 > 第五十一章 心计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庭喋血,诛留守,怜屈服,敛兵还,危如此。

后半夜,雨渐小,床榻上的女子渐渐苏醒过来。

见碧纱窗下,那盏幽亮的烛火微微晃动,氤氲出淡黄色的光圈,又细细打量这房中布置,方才见那西窗下矮榻上,执卷夜读的女子,正是今日傍晚时分初见的那人。

她挣扎着起身,却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不住嘶的一声。

雁丘听得声响方才抬头,见床上那女子已醒来,便放下书,行至床前将她扶起,轻声问道

“这位姐姐,感觉可好些了。”

那女子点点头,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还未谢姑娘相救之恩。”她说着便要起身下床跪下行礼,赶忙被雁丘一手扶住。

“这可使不得,快起来,你身上的伤还未好,我姨娘已给姐姐上了药,还是不要动为好。”

她低头见自己露出的那一截白皙的手臂上,被涂了褐色的药膏,方才未注意,这一回神,便觉周身一阵清凉。

她笑道“叫我眉娘便好。”

雁丘笑了笑,替她拢好衣衫“好,眉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床内侧熟睡的木犀吵醒了。

她一睁眼睛见自己的母亲已经醒来,赶忙开心的坐了起来

“娘、娘你醒了,你没事了吧,是这位姐姐救了我们。”

眉娘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道“娘醒了,娘没事快睡吧乖孩子。”

雁丘见她眉头紧锁,脸色依旧苍白,丝毫未有放松之意,却也不曾开口求助,便知这人心事极重,若不让她自行说出,旁人想是问出,怕是难上加难了。

她起身嘱咐了两句“你醒了我就放心了,你身上的伤都是外伤,没什么大碍,养几日便好,我就不打扰。”

言毕她并未多说一句,便起身离开,行至门口处。

忽听得身后眉娘呼了一声

“姑娘……你、且等等。”

雁丘背对着她的身体一顿,半晌露出一丝笑意,随即缓缓转身敛去笑意问道

“眉娘姐姐还有何事。”

她抽泣一声,低下头,双手紧紧的抓住了自己身上的衣袍,半晌抬起头来,眼中泪光点点。

“我知道你们心中定是有疑问,却顾及着我的情绪并未多问。

他是我丈夫,我五岁便被送入皇宫做了歌姬,在宫里呆了十年,十五岁那年,洛城城破,皇帝自缢殉国,宫中的歌舞司便解散,成年宫女被放了出来,也是那一年里,我认识了他,他是并非中原人,原是戎族人,做皮毛生意,三十岁才发的家,置了田宅,那时我孤苦无依只得在茶楼酒肆卖唱,但那时洛城中哀荒遍野,哪还有人会花钱听曲

落魄潦倒之下,他看中了我,便嫁给了他,原以为……原以为这一生有了依靠,不曾想,竟然是入了火坑,他竟然不是人,是个畜生,他每天都打我虐待我,嫌弃我是歌女出身,后来我怀了木犀,还好些,只是这几年,孩子大了些,他的毛病又犯了,这次竟然,竟然想对这孩子……”

她说这话时,已发出幽咽之声,悲恸的声音于这雨夜里格外凄凉。

雁丘想,这家伙竟然是个虐待狂,转念一想,似有什么东西漏掉了,恍然间才想起,于刚刚雨中透过那一点屋檐下的黄灯,似乎见那男人的头发并不是褐色的,难道说木犀这孩子。

她若有所思的目光越过眉娘看了一眼她身后窝在角落里的女孩。

她睡的很甜,嘴角含着笑意,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态。

不由微微一叹,这孩子怕还不知道吧,她的世界定会在今夜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见眉娘一直低低抽泣,一副六神无主的姿态,心有不忍,便劝问道

“姐姐难道没想过报官吗?长此以往,这孩子怎么办?你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眉娘抬起哭红的双眼,茫然的看着她

“不能报官,他有钱,每次金山银山的上下打点,否则他一个外族人,如何能在这洛城越做越大,我之前也想过报官和离,可是那顺天府尹接到案后,便派人将这事告诉他,别说是和离,便是出走几日也能找到。

最后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去击鼓鸣冤,但那顺天府尹却只说这是我们的家事,让自行解决,之后,他打的更是厉害了。”

雁丘眉心一蹙“真是不要脸,我就不信了这天下连个说话的地方都没有了。”

眉娘赶忙道“姑娘且冷静些,咱们无权无势,斗不过他的。”

雁丘道“你且安心在这住几日吧,等他过了这几日气消了也许就会好了。”

她安慰几句,便离开了房门。

到了后院西厢桑梓屋里,懒懒往塌上靠了靠。

“那戎族的木瓦勒,是个变态狂,没想到这顺天府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坐视不管”

她语气不悦,带着一丝气愤。

桑梓道“这便是女人的悲哀,北燕重文轻武,女子地位极低,且如她这般身世的歌女更不用说了,能嫁给到这样的人家,已是几世修的福气了。”

雁丘道“什么几世修的福气,她自幼被卖入宫中当歌女,也并非她的错,宫变后流落江湖卖唱为生也并非她的错,只是我不明白,这男人既然娶了她,为何不能好好对她,连带着自己的虐待。”

桑梓无声一叹,眼底尽是复杂神色

“所谓天地不仁万物以刍狗,你所见的北燕官场,也不过是冰山一角,沧海一粟,像这样的冤假错案数不胜数,区区一个女人受虐案算得了什么,乱世里,命哪能算命阿。”

雁丘道“这不过完是腐烂到根基底的王朝缩影,都在忙着争权夺势,哪里管什么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总有一天要将这腐烂到变质的东西连根拔出。”

桑梓问“你想怎么做”

雁丘闭目摇摇头“这种事情别人越是掺合越是乱,除非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否则我们不便插手,很容易被人盯上,怕是也得不到咱们要的东西。”

她将最初的动机放在了最后,那句话说出时,她忽然有些不忍心。

她并非是圣母,会杀人会放火,会做坏事,会不择手段……

她想得到自己想得到的消息,但若是趁人之危,欺凌妇孺,这种事情她还真是做不到。

烛火已尽,烛台之上唯留下一片烛泪。

转眼间,天气已亮了许多。

雁丘伸了伸腰对桑梓道“我身份特殊不太方便露面,还是你来处理吧,对了她若要问我姓名,便叫桑榆吧,允许我跟你姓”

她笑嘻嘻的起身,对她眨眨眼睛,依然一副小女儿撒娇之姿。

桑梓听她说最后一句话,身体形一震,半晌扯出一丝笑意。

“好了,要去上班,剩下的事情交给你来处理,我今日去见见陈怀镜的儿子,探探最近的陈府的动态。”

桑梓笑道“去吧”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各自离开。

雨后的晴空,还有些烟岚般的雾气,天空还有些阴沉沉的,雨像是未下透一般。

丞相府上的琉璃瓦还挂着昨夜的雨珠。

那雨水晶亮剔透,映透着院中碧绿的芭蕉。

雁丘立在丞相府的那株巨大的芭蕉树之下,看着这一院繁花葳蕤之景。

似乎都是用那些铜臭商人的钱堆砌起来的,想至昨夜那对母女的遭遇,便觉得心中一滞。

忽听得身后脚步之声,她敛起神色,谦逊笑着转身,当然不谦逊别人也看不出来,脸上带着别人的面具呢。

“陈兄,几日不见越发显得器宇轩昂了。”

她说笑着欠身拱手行礼。

陈勉之笑着拍拍她的肩膀道“你我兄弟何需这般多礼,今日我备了一坛好酒,就等着你来呢。咱们出醉仙楼喝一杯,听说那来了个极会唱曲的姑娘。”

雁丘笑道“是吗,这几日熟悉公务,略繁忙些,也没时间来找你,今日得闲了,外面人多嘴杂哪里比得你那卢雪斋清净,不如咱们那里如何?”

陈勉之一怔,恍惚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他神色复杂道

“邱兄,你我还是出去吧,最近府上不太安静。”

雁丘心想,有你那个凶巴巴的母老虎继母,能安静就奇怪了。

她眉梢轻轻一挑,便笑问“这有何不可,不若去我府上瞧瞧。”

陈勉之紧蹙的眉头一展,瞬间豁然开朗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遂驱车向着东华门走去。

其实今日请陈勉之前来,有两件事情。

一则是打探他府中那死去的小厮,二则是想让他这个丞相府的公子瞧瞧这个眉娘母子,反正自己带了人皮面具,不会被认出来。

陈勉之入了邱府之后,但见这府中格局与洛城诸府中截然不同,别有一股隐士之风,沿着假山周遭设计的流水,流水之下又是一汪清泉,清泉之中便是一池碧荷。

正值八月,荷花开的正艳,池底下几只锦鲤悠哉悠哉的游来游去。

雕梁画栋,屋檐下倒挂着一排红灯,平添了一股乔迁喜气。

后院处隐隐传来琵琶之音,似有童声歌之。

那声音稚嫩清甜,却于某种转折之间透出一丝的伤意。

他忽然吟诗道“歌声飞落画梁尘,舞罢香风卷绣茵,更欲缕陈机上恨,尊前忽有断肠人”

便不住称赞“真是好地方阿。”

雁丘笑了笑“陈兄很喜欢九张机这曲吗?”

陈勉之道“还好,平日里读这些东西,只觉得柔嫩有余而刚气不足,刚刚于此景前忽闻此声,只觉得这两句诗词赫然便出于眼前。不过……”

雁丘见他神色不郁问道“不过如何?”

陈勉之道“这府上可有未及笄的孩童歌女吗?”

雁丘心中暗暗道您老人家可是想起来问这件事了,到是省得我麻烦了。

她脸色一沉,便召唤来侍从问道

“这是何人来唱歌?”

那侍从一早便得了消息,立即恭敬垂手道

“是昨夜桑妈妈救的那对被虐待的母女。”

她眉头一蹙问道“什么叫被虐待的母女?”

那侍从答“听后院的人说,这对母女原本居于咱们府后的木家,那姓木的原本是戎族人,喜欢打女人,以前便可经常听到他殴打自己的妻子,如今连自己的孩子都打,真真是没人性阿。”

陈勉之一听,当即气愤道“什么人如此张狂,这可是天子脚下”

他说完天子脚下四个字时,忽然觉得不对,赶紧打住,但见那两人面色无异,方才继续道

“为何不报顺天府尹,惩治那畜生一顿!”

侍从道“听那妇人说过,她曾报了官,但那顺天府尹似乎收了她丈夫的钱,并示受理她要和离之事,还将她的藏身之处告诉了她丈夫,哎呀真是可怜,打的一块好地都没有了。”

陈勉之听闻更加生气“他丈夫为何打她?”

侍从道“听说她以前是个唱曲儿的,他丈夫认为她不洁,便时常殴打。”

陈勉之本就是风月场中的常客,对一些有才有貌的女子甚是怜惜,虽被女子所伤,但终究心性难改,当即气愤道

“你说的可属实?”

侍从见他登时发怒,赶忙垂手恭敬道“小人不敢撒谎阿,这都是后院中人亲耳听那女子说的。”

雁丘见时机成熟,赶忙道“你可知道那女子姓甚名谁,丈夫叫什么?”

那侍从道“那女子无姓,只有一个名字,叫眉娘,膝下只有一女,叫木犀,他丈夫便是戎族商人,木瓦勒,家就住在咱们府后面。”

陈勉之听他说的有本有眼,气的震了震袖子,骂道

“好你个岳央,身为顺天府尹不为民办事,竟然还做此等伤天害理的勾当,邱兄今日这酒怕是吃不了了,为兄今日要为这对母女讨个公道。”

言毕匆匆离去。

雁丘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半晌,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让他出面解决这件事情也好,毕竟再怎么样,他也自为丞相府公子,陈怀镜名义上的继承人,若是陈怀镜不顾一切登基,那他极有可能就是太子爷。

北燕官场上的人都不傻,谁愿意去得罪这个祖宗,巴结还来不得呢。

只是自己未免有些卑鄙了。

她怅然的立在假山之下。

忽然听得一声鸟鸣,一抬头便见罗大神的那只鸟在空中盘旋着,时不时的叽叽喳喳,像是嘲笑她一般。

雁丘拿起一颗石子便投向它骂道

“你这只死鸟,叽叽喳喳什么,吵死了”

那鸟赶忙飞走。

没多久罗大神懒洋洋的自那株芭蕉下走出来,伸了伸懒腰漫不经心道

“你这般苦心,怕是有人会曲解了你的好意。”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