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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天倾凤华 > 第四十八章 认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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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初雨歇,杨柳轻烟惹,碧草茸茸铺野,俄然回首处,乱红堆雪。恰春光也,梅子黄时节,映日榴花红似雪,胡葵开满院,碎剪宫缬。

倏忽早庭梧坠,荷盖缺,院宇砧韵切……”

雁丘揉揉眼睛,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身旁,平整的床褥只微有一些皱痕,余温散尽,只剩些许凉意。

风卷着窗帘,一夜无梦。

她刚一起身便见桑梓入门,遂笑问“大清早的谁在唱歌?”

桑梓将手中的铜盆放在一架子上“隔院的一个女人吧,听说以前中宫里放出来的歌女。”

她愣了一下“宫里放出来的?”

“是”

雁丘起身缓步于床前“那应该也十七年了吧。”

桑梓笑道“你问这作什么?”

她说这话时,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她“呐,你师傅给你的。”

雁丘拢拢头发接过来,入眼便是遒劲有力几欲破纸而出的大字。

“做的很好,没丢你师傅的老脸,下一步,一月之后洛城下见,见机行事,里应外合……”

她拿起纸天往天上一扔,骂道“嘿这死老头子,真不客气,也不问问他徒弟有没有受伤。”

那纸半空中飘荡了几圈,她又劈手抓住,匆匆向着书桌旁走去。

随便拿了张最粗糙的纸张写道“信已收到,字字猪鸡,振聋发聩,喜大普奔,江山打下来记得分我一半……”

随手一折递给她“知道你定有东西寄给他,那么顺便把这东西给那老头吧。”

桑梓一见登时吓的头冒冷汗“你这死孩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什么叫分你一半。”

她嘿嘿一笑,起身洗漱,换了官袍,对着镜转了两圈,但见镜子里的人风姿隽永,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她咧嘴一笑,对着桑梓眨眨眼睛“桑姨今日还有件事情要做呢,晚上一起吃饭。我走了。”

……

刚出院门,便迎面遇见已经大好的炎之兄台。

神医今日略显得有些苍白,面色并不是太好,他手中拿了一个小箱子,紫檀木的箱子方方正正,三尺子来高,这样被他一挎更显得像个文弱书生。

她想着,这家伙的气质可一点都不像个皇子呢,这样闲云野鹤,倒是颇有几分魏晋风骨的隐士之风。

她笑道“炎之兄,今日可好些?”

炎之点点头,略显得苍白的唇色让人觉得他仍余毒未清。

“已好些,还未谢过大人救命之恩。”

雁丘哈哈一笑,摆摆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炎之低头浅笑不语。

雁丘不解问道“你笑什么?”

炎之答“我笑你一个姑娘家,将男子的一颦一笑学的如此像,竟无一点违和之感,还别生出一种风流,真真是难得。”

雁丘听他夸奖自己笑道“过奖过奖,想来昨日之事,殿下都给您说了,那么今日便有劳您了。”

炎之点点头,两人随即骑马向着顺天府的停尸房去。

这处停尸房分两层。

一层在地上,一层在地下。

地上那层是每年的十月至次年的二月使用,因那时节北燕气候寒冷,不易腐烂。

地下那层,实则一个冰窖,用于盛夏时节为保尸体不腐而建。

昨日那小厮的尸首便是被送到了那处。

在停尸房管事人的带领下,雁丘二人便下了那处冰窖里。

顺着盘旋而下的阶梯,但觉得寒气森森透骨,与外处的炎热形成鲜明的对比。

地下冰窖里的冰累累的摞在了一起,四面皆成墙,像一坐小型的水晶宫。

雁丘一眼便见到那昨日那小厮,便一带着炎之过去。

只见他将箱子放下后,从箱子里拿出一副手套,那手套呈雪白之色,紧紧贴在手上,极像现在手术专用的胶皮手套。

然后将小厮身上的衣衫褪去,细细的检查起来。

自上而下,口鼻,胸腔,腹部。

后又将尸身翻了过来,后脑,背部。

然后他抬起头来,神色古怪的看了雁丘一眼。

她不解“阿,咋啦”

炎之咳嗽一声神色有些不自然

“那个,你能不能转过身去,下面可能有些不方面。”

雁丘恍然大悟背过身去,心想这家伙讲究还挺多呢,有什么不方面

“可是有什么发现?”

听得身后的衣料被利刃划破之声,按捺入了自己想转过身的冲动

“有。”

“什么?”

身后没了动静。

她刚一转过来,便见炎之已将尸身盖好,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道

“此处太过阴寒,咱们出去说吧。”

“阿,这就完了,难道你不应该把他的胸划开看看是怎么死的?”

炎之嘴角一抽,心想这女人还真狠。

“不必,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两人顺着楼梯爬了上去。

便见张成已经在上面等了,见她二人自地下出来,便上前牵马

“大人。”

雁丘道“今日有劳蓝兄了,不如随我去趟军机处做个笔录如何?”

“好”

……

飞凰营军机处

随从将茶奉上之后便恭敬退出。

雁丘方才笑道“不知先生有何发现?”

炎之放下茶盏道“这个人是个太监,看着很年轻,但最少也快四十岁了。”

雁丘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这么老,我看着他那样子不过三十上下,怪不得呢。”

炎之道“这家伙是中了七星草的毒,给毒死的,只不过他应该是在中毒之前吃过一些与七星草相克的东西,故而才延缓了毒性的发作。”

雁丘问道“你为何没有解剖看看,说不定还有别的原因呢”

炎之摇头笑了笑“若我没猜错,这人应该有服食五石散的习惯,所以才会出现那条红线,至于为何不将解剖,没有必要,因为他的五脏六腑必然已经全数腐化了,剖反而不如不剖的好。”

雁丘嘴角一抽“咿,那岂不是一划开,内脏便流出来了。”

炎之点点头默认。

“那其他的有没有什么发现?”

他想了想道“除却他是个太监,和中毒之外,其他都很正常,不过?”

“什么?”

“不过,说到这宦官,难道他是之前北燕皇宫里出来的不成?”

听他提到宫里两字,雁丘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

她道“能说的具体一些吗?包括他入宫的时间”

其实她问的入宫时间,便是那小厮净身的时间。

炎之一怔瞬间便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从他身上的愈合程度来看,没有二十年也有十八年了”

十七年,这么说他极有可能是顾游夙时期的太监,也有可能是顾照匀时期的太监。

因两任皇帝相隔只有两年,故而不太好判断。

总之不管是属哪一朝的,这人应该是个关键人物。

她忽然有种触碰到一个年代久远,且隐藏很深的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兴奋。

加之今日清晨那个唱歌的女人,晚上去探探路,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彼时

丞相府

陈怀镜端坐于书桌后,眉头紧皱。

案前一名黑衣人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陈怀镜忽然拿起桌上的茶杯对着那人的脑袋便扔了过去,咬牙骂道

“混账东西,一夜了人还没找到?”

那黑衣人被溅了一身的茶水,依旧不敢吱声。

忽然门外脚步声响起,有人于门外恭谨道

“丞相大人,邱统领求见。”

陈怀镜双目一紧,心中喃喃道他来干什么,虽面色不悦,依旧对外面的侍卫道

“让他去花厅稍等片刻”

“是”

侍从退下之后,陈怀镜方才起身

“你将痕迹抹干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提头来见我!”

他平时虽不苟言笑,却也不曾疾言厉色,故而今日这般更加骇人。

那黑衣人赶忙点头退下。

陈怀镜方才整理衣冠踏步向前走去。

转过游廊到了花厅

“贤侄今日如何有时间来此阿”

他人未到笑先闻。

雁丘赶忙站起来,恭谨道

“丞相大人”

陈怀镜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其实这件事本不该来打扰丞相的,只有,小侄初入官,一些事情着实不该知道如何处理,所以还请大人指教。”

陈怀镜满意的审视她一眼,笑了笑,像极了一个长辈的模样。

“何事,让你这般谨慎,但说无妨”

雁丘笑了笑,极其谦恭道“是这样,昨日在飞凰营军机处的临街巷口发现一尸体,因昨日天气已晚,我便叫人送到了顺天府尹那的停尸房中,想着让那尸体家人前来招领,告示昨夜便已发出,至今未有人前来,依我大燕律法,不得对无主尸身不敬,况且这洛城之中,遍地贵族,属下又不敢擅做主张。”

陈怀镜一听便皱起眉头,这等小事也来请教?

不过一个平民罢了,扔那停尸房几日,大不了让他家属来了多掏几个钱罢了,这种事情还用得着向他汇报?

转念一想,陈怀镜方才恍然,难道,难道那尸体是那人?

他赶忙道“昨日听管家说,他家里的一个小厮走丢了,至今一夜未归,不知是否是他家中走失小厮,稍后便让他跟你去一趟顺天府吧,若是他便交几个钱,将人带出来,好生安葬了,若不是,多叫人各处贴几张告示。”

雁丘低头,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心想果然是你这老家伙的,老娘到要看看你有啥秘密。

汇报完毕便带着管家离开了丞相府。

半路却向那管家道“先生,下官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完,就不陪先生去了,让师爷带您过去”

说着便吩咐张成“给管家领路”

随即便离了丞相府上,向着自家后院奔去。

桑梓还未离开,见她突然回来便问道

“怎么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因天气炎热,雁丘额头上出一层细密的汗,她一把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下来“还真是人皮的,连汗液也能往外渗透,古人的智慧真真是牛叉阿。”

桑梓点点她的眉头“这是从哪里听来的稀奇古怪的话。”

雁丘一手拿起桌上冷好的凉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方才道

“你知道吗桑姨,有个大发现呢?昨日死在隔街的那人,竟然是个宦官太监,太监呢?是不是有些奇怪?”

桑梓一愣“宫里出来的?”

雁丘想了想点点头“神医同我一起去的,他说这人净身没有二十年,也有十八年了,只是长的显得年轻罢了,少说也有四十岁年纪,只是看着像三十初头的样子。”

桑梓道“可查到是哪家的?”

雁丘笑了笑“老陈家的,这人我之前见过一面,今日我刚去丞相家探了探口风,他果然说是管家家中的一个小厮走丢了,怀疑是他家的,便让人带着去领尸体了。

你想管家家中的一个小厮走丢了你,他如何会知道,还这般上心,我猜八成人就是他杀的,至于为什么杀了他,还在调查中,想来又该去会会陈勉之了。”

桑梓皱了皱眉

“你师傅只是让你在关键时略施援手,我看这样危险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做了吧,你一个女孩子家,这样太危险了。”

雁丘笑了笑,揽住桑梓的肩膀道

“你放心,我有数的,打不过就跑,被发现的就逃,我又不傻,难道等着被人宰不成。

来都来了,这副都统也做了,怎么也要混个正职再离开吧,否则多丢我的面子”

她想起了前世到死还是个副教授,心里便极度不爽。

陈怀镜那老头子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卖主求荣不说,纵容自己的妻弟横行霸道,还还用火烧她,此仇不报,雁女侠面子何处安放。

她回到房间换了身衣衫,便向外走去。

“去哪?”

雁丘咧嘴一笑“弹琵琶”说着便向东厢房走去。

做为江南乔氏一脉的传人,桑梓虽说同盟会的顶梁肱骨,但在双十年华时也是个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无一不晓,只是后来发生了变故方才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琵琶,便是她的一项长技。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长年拿剑而磨出的老茧,将那双本该细腻柔滑的手,变得沧桑些许。

那些江南烟雨,画舟游船,锦瑟弦音,似乎离她的生活更加遥远了。

她缓缓的抬起双手,无声一叹,起身便向室内走去。

不过片刻,便取出一柄凤颈琵琶,将上面的灰尘拂去,调了调音,轻拨两声。

雁丘听得琵琶声响,赶忙自东厢露出头来,呲牙一笑

“桑姨,你说我们这样子,她能信吗?”

桑梓笑道“我还好,但你差些火候。”

雁丘瘪嘴不悦“我好歹也跟你学了五年,简单的抡指也是没有问题的。”

桑梓回呛道“是阿,学了五年,一共加起来还没一个月,五年只会弹一首曲子,想来也只有你了……”

雁丘听她奚落哈哈笑了笑“还好还好,关键时候能用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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