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天倾凤华 > 第十七章 来谈谈心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淡橘色的夕阳,在一片凄迷的光晕里,缓缓沉入山林,暮春的晚霞终是能让人感到一丝落寞。

夜色渐暗,山林归鸟,繁星隐隐,月初皎皎,万籁俱寂。

似乎一切便要重归于宁静。

只是有那么一处地方,似与这暮春之夜的虫鸣新生格格不入。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后,但见那金线银纹的鹿皮靴子无情的碾压过初生的春草,象征飞鹰骑最低等级的飞鱼纹紫袍一掀,便听得一阵急促的水流声。

新入飞鹰骑谢玉提起了裤子,他将啐的一声吐掉了口中的草根。似要将这心中无限的愤恨转化于这脚下,他狠狠碾了碾那草屑,心中想的却是碾压那欺辱他的男子一般。

发泄够了,愤懑消了那么一点,又叹了口气,还要回去继续剥羊皮。

刚转身,便觉得眼前一阵风刮过,他茫然的转头看向四周,但见草色晦暗,沉寂于夕阳余光之下,并不见有任何风动。

方才长舒一口气,因新入营,做的多是些没人愿干的杂活,想起昨日那几个扔在乱葬岗的女子,和那几双死不瞑目的灰白眸色,他便觉得浑身一抖,自头皮到脊椎便开始有些发麻,汗毛倒竖,冷风刮骨之感传遍全身。

他抖了抖肩,安慰自己,人不是他杀的,冤有头债有主,若真举头三尽有神明,那让神明去查凶手吧。

刚迈出两步,突然觉得头顶有声音,他惊慌抬起,便对上一双倒挂的凤目,他惊骇的睁大眼睛,于那微光里,见夕阳落日余晖穿过树梢,斑驳割裂,映照于那人脸上。

倒挂那人咧嘴一笑,一口白牙,于这晦暗光影里显得格外瘆人。

她皮肤奇白,相隔仅咫尺之间,隐隐还能嗅到一股暗香之气,一瞧便知是女子。

谢玉当即大惊的倒退了几步,靠到了刚颗刚刚方便过的白桦树上。

那倒挂之人忽然咧嘴一笑“喂,你踩到你刚撒的尿上了。”

谢玉当下一惊,听得这女子之声下意识的低头便瞧。

只觉得电光火石之间,颈后一掌急风而至,接着眩晕之感涌上,天旋地转之后,便陷入了黑暗。

雁丘半空里一个卷帘之势,她身形极为柔软,加之多年习武弹性极佳。

“从城里便跟着你,可等到单独出行了,想来你这新兵蛋子也就是个炮灰。”

她冷笑一声,劈手抓起倒地男子,向着山林深处走去。

半个时辰后

一双金线银纹的鹿皮靴,紫色飞鱼纹的飞鹰骑袍子,肤色于晦暗暮色下显得有些发黑。

雁丘对着那落日余晖冷冷一笑,锐利的目光透过云层看向九万里苍穹。

片刻朝着逆光踏步而远,远远听见有男子粗犷的声音叫骂道

“谢玉狗崽子,你拉个屎怎么这么久,被野兽吃了,你娘的,快过来剥羊皮,那边又开始催了,他妈的,真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

这刘老三与谢玉一样是这一支千人飞鹰骑队里最低等的职位,操贱役,做苦工。

只是他与谢玉的区别在于,他是营中的厨子,而谢玉是因得罪了营长,被发派下来做苦役的。

在这个小圈子里,这些营中的干部皆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而这些癖好往往不为人所知。

便是如这谢玉昨日所做之事,那几个被扔于乱葬岗上的女孩皆未成年,而他便是替那人处理完这些事情后,多嘴问了一句,便被发配至此地。

雁丘冷笑着,想着自己跟踪这人一天,方才找到合适的机会潜入营中。

这群生长于变态塌方腐化僵硬政权之下的产物,想必这一千临时调拨而来的队伍便是为了那事吧。

她低了低头,在那刘老三的谩骂里开始动手剥羊皮。

这些羊羔都是出生三个月的山羊,不知是哪个人提议,又是何人的行动,将洛霁山下一个牧羊村里的种羊全数偷来,以满足这群人的口腹之欲。

厨帐之地油污狼藉满地,烛火照明也不甚充足,上好的火油与银屑煤要留在级别高的长官享用。

这样也好,若是烛火太过明亮,看得人也较仔细了。

雁丘拿起那长刀,一刀划开了羔羊的腹部,一阵温热的血腥气蔓延,她学着刚刚进帐里刘老三的样子,将那羊肚子里的肠子与肺腑倒进了大木盆里。

收拾干净了,方才开始剥皮。

刘老三骂骂咧咧的拿着水烟枪向帐子门走去,临行前还不忘记踢了一脚她屁股下的板凳。

雁丘回身时不身下一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捏着嗓子哎呦一声。

刘老三阴谋得逞,哈哈一笑,露出一口恶心的黄牙,负手出去。

被降职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敢踩一脚。

雁丘看着那有些痴肥的背影子冷冷一笑,缓缓伸出两指,从腰间掏出那包藜芦与人参粉末洒于那盆腌制料中。

便专心的拿起刀子剥皮。

半个时辰后

有几人盔甲撞击的响声

“羊腌制好了没有,都统都等不及了。”

不多时,便听到外面一声怒喝

“谢玉崽子,快将羔羊给送前营送去,别他妈在那装死,快送去,回来给老子干活。”

“哎,好马上过去。”

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她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推车,将那只装了数十只羔羊的硕大木盆放在车上。

在刘老三异样的眼光里,向着前营走去。

一片空旷的广场上,两边摆满了酒坛子,篝火中间架起了十个烤架,除了那羔羊之处,还有山鸡,野兔,皆有专人看管着。

雁丘弓着腰将每只腌制好的羊架在烤架之上,广场之上的首席上还未有人落坐,想来时辰未到,要么就是还未归营。

广场之上只有十几人在整肃巡逻,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忽然平地而起的轰隆隆的马蹄之声,似闷雷之疾,震的人肺腑俱颤。

广场上那几名官职较低的人匆忙下跪。

雁丘也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跪在地上。

只见眼前匆忙而过清一色的斗牛服紫色长袍,鹿皮绣麒麟靴。

北燕飞鹰骑官职是从高至低依次是一品蟒袍,二品麒麟,三品斗牛,四品飞鱼,等级森严,次序分明。

想来这批人中间应该还有一个麒麟级的未出来。

不多时,便听得一阵喧嚣之声,雁丘余光便见自远处簇拥而来一人,身着紫色麒麟服,火光一闪,她便认出这人便是于客栈院外下令射杀的头目。

那麒麟服男子今日显得心情甚悦,他大跨步的走向首席台上,抬手示意属下起身,接着便有卫戍近身,将他身上的铠甲摘下放至一旁的托盘里。

那麒麟服男子哈哈一笑,拿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丞相大人命咱们不能明杀的那人,昨夜已被烧死,兄弟们昨日辛苦,今儿好好放松一下,明日咱们班师回朝”

台下众人齐声道“都统辛苦。”

三杯酒下肚后,麒麟服男子便挥手示意,身边的卫戍便拿着银针挨个试着烤架上的食物,行至最后末端处,见雁丘还蹲在那里,便道

“还不快退下。”

雁丘赶忙躬身退下,远远躲在暗中,看着。

刚刚她已在那些人下马之时将瓶中的水银珠扔于火堆里。

飞鹰骑乃是北燕皇室御用的密探,自选拔之日便以特殊方式训练,等闲毒药泻药根本瞒不过他们的眼睛,再不要说这等级别里有专门的卫戍来验毒了。

只不过藜芦与人参乃是常用之药,用来腌制羔羊并不为过,甚至还可有滋阴补气之功效,但这两种东西不可以同时用……

至于是什么效果,也就是个上吐下泄,跑不动路吧。

那水银呢,加热,估计效果不大,她翻了翻自己口荡荡的口袋,无奈耸肩,只剩下这么多东西了,凑合来吧,在你们身上用多了,老娘还会心疼的。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前营,便匆匆转身,向着后营走去,还要准备点东西呢。

刘老三见她回来速度慢,开口便骂

“狗崽子,又偷懒了是吧。”

话音未落,便抄起手边还带着火星的山棍向她脊背上砸去。

雁丘一惊,霍然回首,劈手便抓住了刘老三的手腕。

那刘老三被她暴怒而起惊的退后一步,这才发现,这孩子似乎与早上来时颇有些不同了。

他暗暗心惊,又复仔细打量了她一下,这一看不要紧,刚想张口大叫,声音未出口,便生生止住。

只觉得脖子一热,喉管一痛眼前一阵红色血雾喷布而起。

于那灰暗色的血雾之中,刘老三看见那略有些消瘦的影子眼底一股嗜血的光芒。

接着便转身向着盛放火油的军需处走去,他才恍惚想起,掌管军需的老梁今吃坏了肚子,让自己帮忙看管一下……

那少年,究竟是何人,他想做什么……

这念头刚冒出,剧痛与冰凉便自那伤口处蔓延,他抬手捂住了那伤口,泉水般的血涌出,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这身紫色的官府阿,早已被染成了血红色,他忽然咧嘴一笑,死也是穿着这身象征荣耀的衣服。

轰的一声,直直倒地,便永久陷入了黑暗。

雁丘霍的一声劈开了那军需处的营帐,便见一人着紫衣斗牛服的男子,静静坐于帐篷内,见她前来,转身指了指身后那几处木箱,便离开。

那是同盟会里的暗桩,至于是如何混迹于飞鹰骑的,她不知道,可能像自己这样,李代桃僵,又或者是别的方法……

她撬开那木头箱子,嘴角一弯……

飞鹰骑里除了寻常卫戍人员外,皆到了那处宽阔的广场之上,不知哪里找来的鼓声,在一阵洪亮如钟的笑声后,开始有节奏的响起。

她拿起几个陶瓷坛子,一把揭开了用来封口的红绸,一股浓浓的汽油味,她放到一边,别过头去。

真是想不到阿,这个年代竟然还能提炼出这样精纯的火油。

想来这个时代应该算是在冷兵器时代与火器时代的交接处……

雁教授再次发挥着自己老本行……

一轮孤月升,夜色渐暗,山风鼓荡,新生的白桦树叶哗哗做响。

月黑风高,适合杀人。

她笑嘻嘻的将那坛子藏在了盛放着羊肉盆的下面,欢喜的推着小车,围绕着驻扎之地行走。

此刻

有人做苦力,剥羊皮,洒火油。

有人品茗茶,谈丝竹,赏美人。

驿站里,两男子临窗对弈,一柄白玉烛火摇曳如豆,昏黄的烛光点点,散发着淡橘色的光华。

像极了暮春的余晖脉脉,入夜前,似有下了几滴雨。

两人身旁不远处的案几之上,一鼎极其精致的梅花蕉叶铜鼎香炉,青烟徐徐,暗香隐隐,于那雕镂的空隙里,便见燃尽的香块散发着浅淡色的红光。  山中天气本就多变,彼时还是乌云层层,细雨绵绵,听雨落青瓦之音,赏苔痕皆绿之色,看美人扶琴之丽。

执白棋的男子一身黑衣窄袖,于这清风朗月疏烛之下更显气度高华,极其清俊。

执黑棋的男子一身淡紫色宽袖绣莲花暗纹长袍,眼角斜斜勾起,动静之间,便如流光婉转,竟然比女人还要妩媚几分。

那邪魅男子懒洋洋的听着那屏风后传来的幽幽琴声轻叹道

“这首寒江月冷,有点不对景阿。”

话音未落,而琴音一乱,屏风后那女子忽然顿了下,立马换了首曲子。

凤萧目不斜视,似未听到这其中的变化,缓缓落一白子

“也许……”

他尾音拖的很长,淡淡笑意里,霍然抬起头,电光火石之间,掌心一翻,将手中那颗未落下的棋子直直射向那屏风后的人。

“也许,就是不对景,才好中圈套阿。”

对面的罗迦冷笑一声,衣袖一挥,将身前的棋盘连带着棋盘上的棋子,狠狠的砸向了屏风后的两人。

白逐云一惊,登时一脚踏过那屏风,冷笑一声,接过绿篱扔来的剑,冲破屋顶。

两人冷笑一声当即飞身上行,左右两边夹击,将那女子困住。

白逐云冷笑一声“还真是低估了你们,我只想问一句,你们是何时发现的。”

凤萧负手立于藏青色屋脊之上,缓缓侧身

“从一开始便发现了。你当时说你们的护院死于山贼之手,却遇见了飞鹰骑,但飞鹰骑单单却是一人在追你们,这便不免让人怀疑了。”

白逐云冷笑一声“仅仅是因为这吗?”

“当然不,被雁丘杀死的那个自称是飞鹰骑都统的男子,身上佩戴的竟然是再普通不过的虎头三角符,而飞鹰骑都统级别,佩戴的都是与其身份向当的麒麟。”

罗迦懒洋洋的挥子挥袖子“给她啰嗦什么,不杀她,真真枉费了那么好的毒烟与魔音呢。”

白逐云冷笑一声“你竟然发现了?”

罗迦淡淡瞥了她一眼,突然缓缓抬起手,不知何时,掌心便出现一柄陶制的埙,他目光清冷的放在唇边,气息一动,那古埙里荡漾而出一阵极其尖锐的声响。

白逐云突然惊恐的睁大眼睛,手中的长剑也在手腕之中抖动掉落,她颤抖的抬起手,指着罗迦,嘴唇抖了抖,却丝毫未发出任何声音。

突然身后一声厉喝,绿衣女子自身后暴起,一剑便刺向凤萧的后心。

凤萧侧目不动,在那剑身离后心处还有一尺时,突然轻跺一声,直直沉下屋顶,半空里,突然双腿勾住那悬梁,旋转了三百六十五度,再次翻身而上时,便到了那绿衣女子的身后。

一柄玉剑便指在了她的手心处。

他冷冷一笑“我猜害小五掉入重围,便是你的主意吧。”

绿篱被制住,突然动了动脚尖,刷的一声将脚下的瓦片踢起,借势躲开了凤萧的攻击。

“是又怎样。”

她从腰间拿起一颗灰绿色的珠子,向着漆黑的天幕一扔。

便见漫天星火流萤,缓缓而落。

绿篱三步而上,一把抓起白逐云,向着更高处的屋顶奔去。

突然半空里生生停住。

借着雨后一丝微弱的月光,便见那两人腰间,系着一根极细的白丝。

那丝似银若金,闪着寒光,而那白丝的另一端捏在那邪魅男子手中。

罗迦款款一笑,缓缓将那白丝缠绕于指尖

“我说,你们跑什么,本尊还有话没问呢?来咱们谈谈心。”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