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长一家也算得上是小富人家,虽无过分之铺张,却也不曾少了礼数,各项周全,只是每个人脸上并无半分喜意。
据那位王夫人说她们并不是第一家被迫执行这种命令的,之前有几家的女儿也是这般,后来出了这档子事后,有的不堪受辱或是上吊或是抹了脖子,活下来的要么是受尽夫家白眼丈夫冷落,凄惨无比。
在这封建体制这样一个将女子的贞操看得比命还重的社会,这样一个恶霸变态的出现,无异是灭顶之灾。
雁丘缩在一堆喜娘丫鬟后面,端着盘子,余光四下打量着周遭,似并未发现那可疑的恶霸,想来是等人家拜堂成亲后方才来替新郎入洞房吧。
那张家公子一直心神一宁,似并未发现新娘换了人。
跨过了二重门上的马鞍,放才入了拜堂成亲的地方内,堂前挂着的红帘锦帐,下首坐着的两位高堂依旧一脸阴云。
一旁站着的司仪扯着嗓子开始唱诵:
“紫陌风光好,绣阁绮罗香。相将人月圆夜,早庆贺新郎。
先自少年心意,为惜殢人娇态,久俟愿成双。此夕于飞乐,共学燕归梁。
索酒子,迎仙客,醉红妆。
诉衷情处,些儿好语意难忘。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
行喜长春宅,兰玉满庭芳。”
接着便是三拜天地……
终天喜娘高声喝罢里结束了这场气氛莫名的婚礼,雁丘心惊胆颤,惴惴不安,生怕大神一个不开心将盖头一掀拍屁股走人。
她和小五一边一个扶着大神,向着那洞房走去。
大神销魂的步伐依然我行我素阿,若不是她动作齐全难保不会被门里外巡逻的十八镖旗的那些有心人看出来。
房门方才一关,便听有人透过窗外道“请娘子做好准备沐浴更衣,大人在子时会准时到的。”
那人影一闪便消失在窗上。
雁丘回首见那屏风之后,早已备好了沐浴所用的香汤,还腾腾的冒着热气。
听得那声音一走,大神立马将头上那红帕子一掀,凤冠拿下,地上一扔,若是不是小五离的近一下接住,怕此刻早成了一堆碎金子。
大神一脸铁青之色的飘向床榻之上,衣袖一挥斜斜卧在床榻上,以肘支腮,语气极为不善的翻了翻眼皮
“敢让老子等他,真是嫌自己活的够久,想办法让他快点来送死,本尊没那么多闲功夫陪你闲玩。”
雁丘呵呵干笑两声“我尽量,尽量。”
只听床外那条长木案几之上咔嚓咔嚓声,那只大神的宠不知何时从小五身上跑了出来,正抱着那象征平安吉祥的苹果啃的不亦乐乎。
她一个眼风扫过去,陪嫁丫鬟小五立马会意,拿起盘中一个橘子扒了皮递给大神。
大神翻了翻眼皮,无比优雅接过,仿佛手里拿的并是不是橘子,而是个琼瑶玉壶。
雁丘在桌前踱步,半晌门内敲了敲,接着便在外伺候的婆子应声上前,这人是王夫人身边人,这次跟来也是怕她们出现差错,被夫家认出,走漏了风声。
那婆子会意,装腔作势的在门外叫道“小姐可是需要奴婢给您沐浴?”
不待里面作答,便径自打开门,侧身入内,进门前还特地向外扫了扫,见有几个伸头缩脑的男子一直入里看,不作声色的将其记往。
雁丘见她不慌不忙进来笑道“可有何发现?”
那婆子将门外几个人的异样以及保长家外突然多出来的陌生人数量及位置一一向她叙述。
雁丘笑了笑赞赏的看了一眼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妇人“夫人有心了,我有件事,需得您帮忙。”
那妇人恭谨道“几位大人仗义帮我家小姐,哪里还说什么帮不帮忙的,有话您吩咐便是。”
雁丘回头看了一眼在床榻之上假寐的罗迦,低声在那妇人耳边说了几句,只见那妇人脸微微有些不自然,似有些为难。
雁丘也不急等着她答应,只是若的所思的看着她,那妇人一咬牙一跺脚“行,若真能逃过此劫,这点子东西算得了什么,老奴这便去办便是了。”
言毕关门向外走去。
罗迦忽然半瞌的双眼懒懒睁开“你给她说了什么?”
雁丘咧嘴呲牙“少儿不益。”
罗迦不理解她这句少儿不益是什么意思,只感觉像是不太适合说出口的,又想这女人向来口无遮拦,难保再说出什么倒胃口的话一惹他生气,于是索性继续假寐。
这缩骨功也是很耗体力的,刚才那半个时辰,耗费了他老人家多少真力,现在还没休息过来。
雁丘坐在椅子上,一边撩着水,制造正在沐浴的假象,一边想着,那家伙八成就已经在外面了,但是狡猾的很,想来也是亏心事做多了,怕报应到身上,所以选个子夜,大家累了一天了,那些守株待兔或者别有居心的人该散的都散了吧,又或者子夜之后再来,让你们见不到本大人的模样,以后也无法找老子报仇……
如意全盘打的到是啪啪响,即好色又能保护自己的安全,可惜阿,你遇见一个更没下限的人……
话说那婆子自出门后,便刻意走到那几个刚刚向房内伸头的人附近,正巧旁边的一人路过,她笑嘻嘻的拉过那人,四下一看,便向着那廊柱后走去。
“王大娘,您这是何事?”
王大娘状似为难“有件事情不知该找谁说。”
那妇人原是保长家管家的夫人,地位同她差不多,两人也能说上话
“不知大娘说的是何事?”
“是关于我家小姐的一些私事”她故意将小姐二字说的稍大声些,那几人明显是听到了,皆停止了私语,竖起耳朵来。
那王大娘状似为难“是我算错了日子,将小姐这个月的月信给记错日子了”
那妇人一惊,古时婚嫁的六礼为纳彩、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
这请期一词也是很有讲究的,除却当日乃是黄道吉日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避开女子的葵水日,如今记错了日子,恰逢婚嫁这一日来葵水,可是大不吉的。
“那可怎么办?”
王大娘也一脸为难“都怪我,这几个月准备小姐嫁妆连这事都给忘了,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希望能拖到子时后吧,若是冲撞了县太爷,可怎么是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几步之外的男子,相互对视一眼,一脸猥琐笑意
“快去向爷禀报,今怕是要提前了,否则,哼哼……”
一人应声而去。
王大娘在廊柱后听到脚步声远去,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向寻房间走去。
约莫两刻钟后,王大娘带着小五从里屋出来,便见对面来了几人。
一男子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身形消瘦的像个干巴的猴子,穿着黑色连帽风衣,将身体缩在袍子里,身边几个兵甲装备的雄壮男,皆携带着兵器。
那瘦弱男子行至门前,开口问“里面可还有什么人?”
王大娘战战兢兢的行了一礼“房间里只剩我家小姐。”
那瘦弱男子点点头,接着便有随从将她二人带下去。
男子轻轻打开了门,将房间内唯一一盏灯熄灭,将帽子一掀,长吸一口气
“好香阿,小宝贝,我之前便见过你的画像,如今可是让爷好好看看了。”
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从他那淫邪的声音里便可想象出他那副猪头的样子。
雁丘趴在床底下一阵恶心,这男子便是朱世铰,奶奶的这个姓也算是对得起他祖宗了,肥猪头一只。
床上的人轻轻动了动,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朱世铰一楞,自他定下了这初夜权,所睡过的每一个女子皆是痛哭流涕,战战兢兢,从未遇见这样安静的,他警觉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雁丘见那脱衣声并未继续下去,登时一惊,轻轻扣了两声床板,大神勉强的动了动,仍就是不有声音。
雁丘心一横,捏起鼻子学着女子的娇嗔叫了两声,她清晰的感觉到床板上的人颤了颤。
一片漆黑里,朱世铰听到声音方才松了口气,嗤笑一声,想一个弱女子能翻出他的手掌心吗。
索性将心一放,三下五除二将外袍脱下,只留着一条牛鼻亵裤露出两条消瘦却体毛丰密的罗圈腿,一股淡淡的狐臭味飘来。
那毛腿越行越近,眼看快要到床前了,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靠近,此刻床上的人忽然动了动,一角红色衣袍无声滑下,月色清辉里露出一抹雪色香肩。
朱世铰眼前忽然一亮,咽了咽口水,门外的敲门声响起,那人还未开口,朱世铰便骂道
“给老子滚,有事过会再说。”
门外那人悻悻收回手,嘴边那句,房间内应该还有一个丫鬟生生咽了下去。
朱世铰有些兴奋的声音,带着喘息之声响起
“小宝贝,我来了,我……”
他行至床前,话音未落,便觉得床上人忽然起身,那人轻轻挥了挥袖子,自己浑身便如同束缚在了绳索里一般,与那人起身的同时,忽然觉得下体一凉,似有极凉的雪划过那里,有什么东西顺着那极凉的物体划出体内。
接着便听有人低声道“本来还想给你留一个,不过你那双罗圈毛腿可真让我恶心”
他意识才缓缓而来,剧烈麻辣辛热的疼痛自下体传来。
罗迦起身,一挥袖子将他挥到三步之外的座椅上,极其嫌弃的将那件红袍子脱掉,穿上雁丘递过来的衣袍,若有所思的在三步之外打量着眼前这男子。
因疼痛和失去蛋蛋痛苦而扭曲的不似人形的朱世铰,忽然觉得眼前一亮,那一瞬间的经验,让他忘却的下体的剧痛,忘记了此吸口不能言,体不能行的困境。
该如何形容眼前这亦男亦女的雌雄莫辨的美人,他长眉如远黛,勾勒入鬓,却丝毫不显得娘气,他鼻梁秀挺却不显得太过刚毅,一袭水月烟兰之紫的衣袍,在这暗室之中,竟然生出些瑶池仙子的风范,他终其一生寻求美人,也算是阅女无数,然过往那些年月里的女子竟然不及眼前这男子的半分,不觉竟然看痴了。
雁丘以手肘蹭了蹭罗大神“你看,不用你使神术,他便被您老人家的双美色给迷的七荤八素了。”
罗迦嗤的一声“本尊不屑被这等腌臜货色看上,若是你到还可以考虑考虑。”
雁丘正思考着如何收拾接下来的场合,冷不防大神来了这么一句不荤不素的话,她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只得干笑两声,点头称是。
罗迦眼角带着微微笑意轻轻一展,突然抬起右手隔空顶在了那朱世铰的额头
“从现在起,忘记今日所有事情,忘记你见过我,以及见过的任何人。”
朱世铰那双痴迷的眼睛忽然变得涣散,如同荡漾开来的湖水,圈圈涟漪里,那眼底最后一丝明亮,也如隔岸渔火闪烁几下,他唇角开始绽放点点笑意,学着罗迦的话,一遍遍重复着
“从现在起,忘记今日所有事情,忘记见你见过我,以及见过的任何人。”
罗迦唇角一丝轻蔑的笑,手丝毫没有离开那人的脑袋“还以为是多厉害的角色,哼,也不过如此。”
他缓缓低头,看了一眼,朱世铰赤裸的身躯,以及那亵裤之上隐隐挂着的两颗血淋林的东西,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旁边那正兴奋擦刀的女人。雁丘冷不防被他这么一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想着自己刚才没什么出格的事情得罪大神,或者惹他不快吧。
罗迦鄙视的看了一眼,踱步于水盆之前,指尖轻轻一弹,便见那水面开始出现淡淡的雾气,约莫半刻钟,便见那水开始结冰。
“咚”的一声,雁丘手中的匕首惊掉在了地上,这牛叉哄哄以真气凝冰的功夫,除了不记得是一年前,还是两年前,她那便宜师傅在她面前表演过一回,还是累的满头大汗,如今这家伙轻轻而易举的就使了出来,乖乖。
那日是谁伤的他,还伤的那么严重,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蝼蚁不可撼树矣。
罗迦偏头,看了一眼那块凝结的冰,随手一划,便装起一个高脚的瓶子里,又随手一挥恰恰放在那朱世铰的下体中间。
这以冰块降低外伤痛苦的方法,原来几千年前便有人会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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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厢情愿的不舍》真的很好听,我准备让我的男二让按这个套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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