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丘从门外进来,一撩衣袍大马金刀往太师椅上一坐,拿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嘴就要喝,一双素白的手劈手夺过,雁丘抬手一挡,奈何那人速度太快,还未反应过来便茶壶便被抢去,接着便觉得臀部一痛,屁股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她惊的一蹦三尺高怒目而视道“桑姨,我都多大了你怎么还打我屁股!”
那双雪白素手的女子嗤笑一声将壶放在铜炉上,将一壶热好的茶拿过来,方才转身,一身绯红色的蜀锦长袍,外罩一件银红纱衣,中等身材,略有消瘦,头上的坠马髻。
以一根极其通透的绯色玉簪挽着,肤色白皙,杏眼如波,只是眼角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痕迹,让人知晓这女子不再年轻。
桑梓,年少时被追杀,重伤差点死于路上,被母亲所救,从此一生衷心事主,在沈宛失踪后,一边尊崇先主意愿照顾其女,一边四处打听先主下落。
她一边将热壶的茶斟好递在她手里一边将旁边桌上的点心端来道“打你屁股还要分年纪吗?你不长记性,告诉你多少回了,不可喝冷水,尤其是这冬日里,你总是不听,也怨不得每次月信前生不如死。”
雁丘“……”
“还有,尺素先生,姓杨,不姓尺。麻烦姑娘您入入脑子,这都说了多少遍了。”
雁丘翻着白眼,心想,知道你的心事,也不用这样明目张胆的维护吧。
桑梓看她一眼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似得,弹了弹她的脑壳,便向里面走去。
雁丘憋憋嘴问“师傅呢?”桑梓一边收拾拜祭贡品一边道“去准备明日的事情了,对了,明日我同你一起去。”
雁丘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好。”
两人相视一笑,窗外的一朵红梅轻轻打开花苞,露出浅黄色的花蕊。
橘黄色的冬日暖阳照在纱窗上,一室温暖。
次日
朱雀大街通住城北的路上,三辆四驾马车,两队人三十人的人马以众星拱月之势将马车护于中间,晃晃悠悠的向着城北门出发。
天气寒冷,路边百姓不多,但也有三三两两的围观者。
雁丘一身素色衣衫,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车上,眼睛时有时无的盯着身边那个丫鬟打扮的小鬼,那小鬼眼观鼻子鼻观心的只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像是丝毫不在意她的打量与探究。
半晌雁丘道“我说小鬼,有你这样横眉冷对你救命恩人的吗?”那小鬼像是极不喜欢穿这身衣服见人一般,总是别扭着拉着脸
“若你觉得不妥,大可以让掀开车帘喊一声,北燕叛逆在此。相信你不愿做的事情,会有无数人替你做。”
他声音冷冷,听不出任何情绪。雁丘被他噎了一下咬也切齿的骂了一声“死孩子,说话这么冲,吃炮仗长大的!”
接着冷哼一声,别过头,不去看车上那人,她优哉游哉的翘着二郎腿,哼着跑调的东风破,却有意无意的指挥一会要端茶,一会要拿点心。
顾南风依旧面色冷冷垂眸不语,但却一一按照她的要求照办。
马车于长安大街上行了一刻钟,终于于城门前被拦了下来,远远便听有人上前报“太子殿下有令,所有进出城门的马车,下车受检,着令尔等配合。”
她轻挑窗帘,见那守城人手里拿着一副画像,正挨个挨个的与自己身边的人对照,心想那画里面八九是这小鬼了。
雁丘心中咯噔一下,她可是知道这件事的轻重,她不安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丫鬟打扮的顾南风,才恍惚想起为什么以尺素的功夫不能直接带这两人出城,原来城内早已戒严到如此境地。
她长舒一口气,刚想掀帘,便听后面一辆车的桑梓下车厉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了吗?左相府的马车也敢查!”
那守城将领今日也得到消息,左相府四小姐会出城祭拜生母,不想就在半个时辰前,太子殿下的命令传来,不论皇亲国戚只要是出城门必要出城受检,且要一一与这画像照对,违者格杀勿论。
这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左相不能得罪,太子更不能得罪,但众目睽睽之下,两旁百姓争先围观,总不好罔顾了太子的命令。
他笑嘻嘻的上前,一口黄牙,牙齿上还沾着早饭时留下的韭菜叶,桑梓厌弃的皱眉退后一步“这位妈妈,还请您体谅一下,太子殿下的命令,我等也不敢不从,就是例行检查,还请小姐移步,不要为难小的。”
桑梓不语,看了一眼车内,点点头轻声道“小姐请下车吧”
片刻车帘已掀起,一身形瘦弱高挑衣着素衣丫鬟掀起帘子,小心翼翼的将下马凳摆好,低眉顺眼的立在一旁,众人皆立在两旁围观相府千金,不想那女子素纱斗笠遮面,扶着那丫鬟的手下车。
桑梓立刻会意,对那守城道“还不快检查,若误了祭祀时辰,仔细你的皮。”
那守城低眉哈腰的笑着,示意身旁那几个士兵上前例行检查,那几人拿着画像上前对比,确无人敢上前掀雁府小姐的纱笠,那守城将领则在一旁陪笑,片刻有人上前来回话
“大人,除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杀气腾腾的桑梓,不再说下去,却用手指了指那个方向。
守城将领会意,桑梓作无意间弹指,一张银票顷刻间飞进了守城的袖子里,那守城会意笑的更加灿烂,反手一巴掌打在那小士兵脸上
“混账,雁小姐的容貌也是你等卑劣之人可见的,还不快放行。”
那守城士兵得了命令,赶忙令人撤了路障,但心底一丝疑惑升起,刚刚一阵风过,卷起一角面纱,从他的角度正正看到那人下颌,像极了画像中人。
然他并不敢再次多言,只得遵守将军的命令,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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