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军立刻行动起来,叮叮当当的铁链声响了好一阵,手脚重新获得解放大家都忍不住站起身来活动人体,只有谭谋依旧坐在原地面带青色。
“各位请随我出去吧。”女孩做了一个请的东西,主动让开一条路让大家出去。
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擅自行动,最后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方平卿的身上。平卿把谭谋从地上拉起来,拖着他迈着小碎步走到女孩面前说道“快带路吧!”
女孩点点头,不紧不慢的迈开脚步领着众人离开牢房。一进到院子里谭谋就甩开平卿搀扶他的那只手向着某个方向跑了出去。
“唉!谭谋你知道在哪吗!”平卿在后面着急的喊着,这是难受成什么样子了。
“他这是怎么了?”女孩指着谭谋飞奔而去的背影问道。
平卿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是让尿憋的”这种话平卿实在是说不出口。
看出了平卿的为难女孩也就没有再问,她是如此的通达事故,以至于总让人误认为她是位年过中年的夫人,但是她那张清秀的脸庞又总是不断的提醒大家她只是个豆蔻华年的少女。
女孩和平卿互相望着对方的脸庞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起来,尴尬的对视了三秒钟之后平卿才想起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是多么的不妥。他立刻羞红了脸,慌张的低下头去喃喃的说了一声抱歉。
女孩也红了脸,咬着嘴唇小声的说了一句没关系,两人默契的拉开距离仿佛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那个,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些京城官兵那……怎么没看到他们?”平卿低着头,他觉得一直沉默下去就太尴尬了于是搜肠刮肚的想出来这个问题。
“今晨崔大人过来把大家都领走了。”女孩又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刚刚那娇羞的美好转瞬即逝。
“已经走了啊……”
“嗯,走了。”
“大家没事,没事就好……”
没事个屁啊!平卿真想扇自己两巴掌,就在昨天晚上他们刚刚失去了两位同伴,今天他居然在这里对着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女孩害羞,自己这种行为和耍流氓有什么去别,简直就是怪叔叔!他忽然生出了一种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师尊,对不起叶秉之的感觉,尤其是最后那种,他尤其自责。
回头看去,也许是因为药劲还没过又或者大家昨晚都没有休息好,所有人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愣愣的站在哪里不时的晃动脑袋,希望能把这迷糊的状态晃走。
不知在何处解决完生理需要的谭谋捂着他酸痛的老腰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碎碎念“你说这人啊,可真是奇怪,有尿憋着难受的时候吧十分别的毛病都没有,一旦最急迫的事情解决了就立刻开始上劲。唉,我的小蛮腰!方平卿,你脸怎么红啊,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谁!老子打他!”谭谋装模作样的撸起袖子。
“哎呀,不是,我就是觉得有点热.....”
“热?”谭谋抬头看看天空,阴沉的天空中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微微的冷风吹过发梢,说话的时候可以看到从嘴里呼出的白气“你穿的不厚啊,怎么会热那?”
方平卿转过身去避开他的视线,谭谋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平卿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女孩,不是吧.....
谭谋用肩膀撞了撞平卿的胳膊小声说道“可以啊,这刚几天没见到叶秉之你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你就不怕他回去家暴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那!”平卿狠狠的瞪了谭谋一眼“快别打趣我了,我现在哪有这心情啊!来京城这么多天了师尊交代给我的事情,我一件都没办成不说还搭上了两个弟子……”
谭谋对着他眨眨眼睛,双手拍拍他的肩膀“行了,你也别自责了,大半的原因还是他们自己没有把握好分寸。”
“师尊把大家交给我是对我的信任,昨晚我们本可以避免所有的伤亡,但是因为咱们判断失误.....”
“你总是把错误堆在自己身上,你都不觉得累吗?”谭谋打断了平卿“我们已经做出了最好的选择,你总是想那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如果,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你认为完美的如果若是真的发生了可能还不如现在!出任务有几次是不死人的,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
“你这叫主观不努力客观找原因!”平卿用手指在谭谋的胸前戳了戳“还是快点想想一会怎么写报告吧。”
“咱能别提这伤心事吗。”谭谋摊摊手继续说道“现在咱俩是一件事也没办好还平白无故的损失了两位小辈,估计一回去就要挨罚了,我可不想在那个藏经阁里看半月的书。一点意思的没有......”
雨丝变得密集起来,冷冰冰的从天空中飘落,打在地面上发出沙沙声。早春的朦胧细雨,最珍贵的存在。
众人就这么站在雨里,任凭细细的雨丝打湿自己的肩膀,怀揣这各自的心思彼此凝视。倦意消退思绪渐渐明朗起来。
平卿本想着再和谭谋聊上几句,却被一个来自远处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安王妃,殿下!”一个侍女举着一把崭新的油纸伞快速跑来。
“王妃?谁是王妃?”谭谋不自觉嘟囔了一句,其实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那个穿着华贵的女孩不就是王妃的不二人选吗。
侍女匆匆跑来将手里的油纸伞举到女孩的头顶,仿佛一只明亮的光环顶在女孩的头顶。
方平卿和谭谋全都长大嘴巴看着这一幕,不是吧,这个小小的女孩居然是王妃,就在刚刚这个孩子还对着他们行礼。我靠,这算不算是大不敬之罪啊!
“外面冷,王妃还是请到屋里去吧。”另有一位侍女匆匆赶来将搭在胳膊上的外衣披在女孩的身上,不,现在应该称之为王妃了。
“是啊,是啊,要是着了凉就能不好了。”撑伞的侍女说道“王爷泉下有知要怪罪我们的!”
王妃歪头看了侍女一眼,后方立刻就知道自己失言了,低着头不敢直视王妃的眼睛。女孩想了一阵终究是一句怪罪的话都没能说出口,有什么好怪罪的,说的都是事实有没有半句假话。
谭谋用胳膊肘捅捅平卿的肚子,小声说道“唉,听到没有,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巨大啊!”
“听到了!”平卿连连点头“这个女孩居然是一位王妃。”
“还是个寡妇。”
平卿立刻踩了谭谋一脚压低声音说道“什么寡妇!这叫遗孀!不懂被瞎说小心让你人头落地。”
谭谋忍着痛意回答道“是,方大人说的是,是我口不择言了。”
这时王妃突然转过身来望着方谭二人,这俩货立刻立正站好双手垂在腿边额头上一个劲的冒冷汗。不会是刚刚说的话让这位小王妃听到了吧。
“瞧我居然还在愣神,我们的客人还站在雨里那。”王妃朗声说道“诸位公子快快随我前去用早膳吧。”
方谭二人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他俩默契的伸手在对方的胸口拍了拍,还好还好,说她是寡妇这件事情对方没有听见。
“二位公子,有什么不妥吗?”见到他俩行动反常,王妃轻轻问道。
谭谋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什么不妥,就是太饿了听你一说开饭我兴奋。”
“对,我们兴奋!”平卿跟着帮腔“哎呀,可算能吃饭了,快饿死我了。”
“那就请随我来吧。”王妃依旧是那么的有气质,有礼貌,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自己领头走在最前面。
平卿和谭谋紧跟在王妃后面,两人紧张到不敢说话,两条腿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前迈才好了。
“今早我听崔大人说几位是为了解决孩子失踪一案而来的。”王妃居然开口说道。
平卿和谭谋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前者立刻回答道“是的,受到京城官府委托来这里看看。”
“啊,你们不要在意我多嘴,我这个人就是这个毛病万事都好奇。”王妃说着摸摸自己额角的碎发“我的祖父是朝廷重臣,家里常来客人,从小我就喜欢跑去书房外面偷听,意外的也知道了不少机密事情,就比如说各位的身份。”
这是明晃晃的暗示啊,小心点,我是知道你们几斤几两的,别在我面前耍花招。
“啊,是吗.....”平卿尴尬的摸摸脸颊。
“公子不必太过紧张,我也不过是略有耳闻而已,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也请不要和我这个妇道人家计较。”
“不敢,不敢,王妃您说笑了!”平卿赶紧搭话生怕得罪了这个奶奶再把他们都关起来。
王妃回头看了平卿一眼继续说道“崔大人还说昨晚的行动失败了。”
“啊,是啊.....”平卿回答着,心里却把那个崔矮子狠狠的扇了九十九巴掌,他怎么什么都说!
“崔大人也真是的,放着我这皇陵里的密道不用偏偏要几位去正面进攻,这不是故意给大家出难题吗。”
“我就说那个崔矮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吧!你还总向着他说!”谭谋忽然咆哮起来,他的关注点完全错误。
两家弟子都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望着谭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这皇陵里有密道?”平卿果断的转移话题。
“是啊,自从查明那小院就是贼人的窝点之后官府的人就在这里挖了一条密道出来,直通小院的地下。密道挖好之后还曾派过人探查过几次,说那小院的地下有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守卫众多有不少孕妇孩子被关在里面。”王妃又一次回过头来,她对着方平卿莞尔一笑,平卿也礼貌的回以微笑。就这样皇陵里最好看两个人又一次对视起来,一个是王爷的遗孀,另一个的伴侣正奔赴战场。
“当然这些都是我无意间听来的,公子应该知道以我的身份本不该管这些的。”王妃继续说道“可我总放不下那些孩子,因此一直有意的去打听情况。昨晚崔大人派人前来,说想要皇陵里的接应一下我便痛快应下了。可惜我实在是没什么指挥才能连命令都下错了,所以昨晚诸位一来就被禁卫军绑起来了,你可不要怪罪他们都是我的原因。”
“没有,没有!”平卿又一次连连摆手“是我们自己没说清楚状况,不关王妃的事情,至于那些禁卫军,他们也是为了保护王妃的安全这么做是对的,他们要是不绑我们才是有问题那!”
王妃笑了笑说道“公子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王妃停下脚步。弟子们抬头看去面前是一座精致的木质小楼,若有若无的菜香正从大敞的门里飘出。
“几位公子请吧,等用过早饭我再带诸位去密道那边。”
谭谋和平卿连连点头,一个好字说了不知道多少次。
小院的地下世界,昏暗的灯光照在孩子们的脸上,他们不知道此时的外面是阴郁绵绵的天气,也不知道肖景为什一直倒在地上不明所以的叫喊个不停。满地的碎尸散发出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腥味,大家都捂住口鼻尽可能的远离尸堆。至于那两位老人,他们依旧坐在地上就着那昏黄的灯光用毛笔蘸着金粉在已经破裂的箱子上画着花纹,他们对发臭的尸堆视而不见就好像刚刚那混乱的一幕从不曾有过。
此时最难受的就是谭谪了,他已经耗尽了体力,此时的他正躺在地上急促的喘息着。耳边一直萦绕在着肖景那乱七八糟的梦话,鼻尖又都是些腥臭味道吗,他多想好好的睡上一分钟休息一下,可是他伸手捂住耳朵鼻子就会暴露在腥味里,伸手捂住口鼻吧肖景那些梦话又会传进耳朵。
梁子宁走到他的身边,在他的肩膀坐下。梁子宁伸出自己那两只冰冷的小手轻轻扣在了他的耳朵上。谭谪不自觉的笑了一下,他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眼前的梁子宁比白纸还要苍白。魂力的消耗正一点点将梁子宁从他的身边带走,这苍白的肤色就是证据。他伸手握住梁子宁的手腕,手心的冰凉触感让他开始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招魂是个多么自私的行为啊,害人害己,把一个残魂带到人间来,让这缕残魂每日提心吊胆只为了多看这么几眼——谭谪你真是全天下最自私的人。
强撑这坐起来,即使双腿还在发抖,谭谪还是不得不勉强自己站起来,现在这个时候还是要靠他来保护大家的。谭谪望着那些缩成一团的孩子们又看看坐在自己身边一脸担忧的梁子宁,忽然有一种自己身为男人要保护妻儿的感觉来。
他抬起尚在发抖的胳膊摸上梁子宁的头顶,微微的有点温热的感觉,这个感觉真好。
“你到孩子们那边去”谭谪说着眼睛向着那两个老人看了一眼“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两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去看看肖景怎么了,孩子们就交给你了。”
梁子宁摇摇头,他按着谭谪的肩膀希望他能再次躺下。明明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体温也开始升高却还要勉强自己做这些事情,这对谭谪来说太不公平了。梁子宁自己站起身来,他指指倒在地上胡言乱语的肖景又拍拍自己的胸脯,意思是要告诉谭谪由他来。
谭谪拽着子宁的双手站起身来,突然的起身让他的眼睛一黑身体也跟着晃了几下,他迅速晃晃脑袋站稳脚跟强挤出一个微笑给子宁看。
“还是我去吧,孩子们需要你。”
没给梁子宁任何反抗的机会,谭谪转身向着肖景走去。梁子宁望着那个背影,明明只是走出了几步远却好像隔开了千万里,中间是天上的河人间的海,而他不过是一叶扁舟又怎能渡过这一望无际的水面。
梁子宁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向着孩子们走去,他尽可能的张开双臂将孩子们揽在身边,可惜的他的怀抱太小容不下那么多泣不成声的孩子。他望着那两个沉默的老人,他们拿笔的手不曾有过丝毫抖动。他们一定不是人,这世界上没有如此铁石心肠的人。
肖景还在黑暗中挣扎,看不见的丝线从四面八方小向他涌来束缚住他的手脚和脖子,他越是挣扎那些丝线就收的越紧。血流被堪堪截住,手脚很快就变得冰冷起来。就连呼吸也变的困难起来,他拼尽全力张大嘴巴想要把更多的空气吸进肺里,却发现这黑暗的世界里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谭谪!梁子宁!”梦里的他一遍遍的呼唤着这两个名字,现实里这种急切的呼唤却变成了模糊的呻吟声从他的嘴角溢出。在他的感知里他斩断了梁子宁脚上的铁链然后恢复了理智,然而事实是他斩断了铁链之后立刻陷入了昏厥的状态。梁子宁没有举起匕首,老人也没有熄灭灯光一切都是他的梦,他在梦中的世界迷了路。
“肖景,肖景!”谭谪拍拍他的脸颊,细密的汗珠伴随着时隐时现的黑紫色花纹在他的脸上组成一幅奇妙的图画。
“肖景!肖景!”谭谪摇晃着他的肩膀,后者依旧是紧闭着双眼难受的扭动身体,嘴角溢出的细碎呻吟无法拼出任何有用的词句。
“别叫了。”一位老人忽然开口说道“他被梦魇缠住了,你是叫不醒他的。”
谭谪猛地回头看向那位说话的老人,老人的脸颊在灯光下显得尤为消瘦,又或者说他本身就是如此消瘦。
“那我该怎么帮他?”谭谪试探着开口,他的视线挪移到梁子宁的脸上,对方正一脸惊讶的望着自己。谭谪在问他的敌人。
“你什么都不用做,他是个足够坚强的人能够自己走出来。”老人说的云淡风轻“与其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位朋友身上,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想想办法把这青铜门打开。”老人抬头望了梁子宁一眼,继续说道“年轻人,去帮帮他吧,我觉得他快要死过去了一定有很多事情做不来。”
梁子宁一脸期待的望向谭谪,谭谪却只是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动。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谭谪说道。
“门外几乎没有守卫,以往我不说话是因为这里他们能够全天候的监视这里。不过现在不不必担心了,青铜门已经完全落下用来监视我的缝隙也就消失了。趁着他们还不知道这里才出事了,赶紧逃跑吧。”老人完全无视谭谪的问话,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信不信是你的事情了,暗门就在对面墙壁上,去试试运气吧。”
谭谪犹豫了一阵咬牙站了起来,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
梁子宁也跟着站起来,孩子们抓着他的衣袖不放,他们此时还舍不下那份温暖,哪怕那温暖虚假的让人觉得可笑。
老人放下手里的毛笔,他转过身来面对孩子们,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就好像一个在看着自己孙儿的老爷爷。
“你们让这个叔叔去做事情,我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老人的语气温润和蔼。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终于是放手了。梁子宁立刻跑过去扶住谭谪,两人一起向着对面墙壁走去。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精灵住在一片沙漠之中。精灵特别的漂亮,还特别的厉害,他只要一展开手心沙漠之花就会在他的手心里绽放......”
伴随着老人的故事,谭谪和梁子宁在墙壁上不断摸索,一定有什么机关一样的东西在上面。
梁子宁一直都是运气很好的那种不多时就碰到一个凸起,轻轻按下去墙壁上出现了一个空洞,外面的光从小小的洞里照进来。半截绳子悬在洞外,梁子宁伸手去拉,那绳子忽然断裂,梁子宁望着手里的断绳不知所措。
“不用在意,那是我们原来用来通知上面开门用的。”另一位一直保持沉默的老人头也不抬的说道“你们要找的是另一个暗门,相当于这里的后门,以备不时只需用的。唉,老徐,你又在讲这个老掉牙的故事了。”
“我乐意,不行吗!我就只会讲这一个故事。精灵看到了那位重伤的旅人犹豫着要不要救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人类心里有些害怕,最终他善良的本性胜过了对人类的恐惧,精灵伸出了援助之手.....”
孩子们全都专心致志的听着故事,就连肖景也平静了下来不在不断地呻吟出汗,呼吸平稳了许多。所有人都在听老人讲故事,除了谭谪和梁子宁,他们两个相视一笑,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墙壁上。
无论怎么看也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玄机来,完全用土石铸成的墙壁却有着某种类似结界附在上面,气力不能直接震碎墙壁,这一点谭谪已经试过无数次了。自从被关进这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逃出去。
梁子宁望着墙上的那个洞出神,外面灯光时隐时现,忽然他灵光一现想起了一件事情。他立刻转身拿来了屋里仅有的那盏明灯,将那盏灯托在手里举到墙边,明亮的灯光打在墙壁上,一条条泛着蓝光的花纹在墙壁上浮现出来。果然,将屋子搞得这么暗是有原因的。
在梁子宁的帮助下谭谪用匕首将那些泛着蓝光的条纹在墙壁上刻画出来,墙壁为纸暗纹为墨,有人在墙壁上画下了一道符,一道足够抵消所有气力的符,因此墙壁变得不可破坏。
谭谪有点支持不住了,他只能是坐下来,望着那巨大的符出神。现在事情已变得明朗起来了,只要能破坏掉这道符凭着肖景的本事可以轻易的将这墙壁打破,到时候整面墙都成了后门,关键是如何破掉这道符。
谭谪望着墙壁,梁子宁举着灯站在墙边望着他。耳边老人的故事已经讲到了分别。
旅人离开了沙漠,离开了精灵,他将回到自己的家乡东方去。
狭窄的地下通道里,方平卿和谭谋领着三个弟子艰难的爬行着。此次行动旨在探查敌情,因此他们几个不仅听从了王妃的意见换上了常衣还把大部分的弟子都留在了皇陵里,只是挑出来这三个经验较足的跟着一起下来探查。当然那些留在皇陵里的也不能闲着,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写报告书,没错,如何和蓬莱阁的师尊们交代昨晚的事情才是方谭二人最为头疼痛的事情。仗着逃避可耻却有效的理论他们两个果断选择甩锅,就让那些弟子们替他们焦头烂额去吧!
为了能让大家写好报告,王妃特意空出了皇陵里最大的书房让给弟子们使用。十几个年纪轻轻的小辈,没写一个字都要思量半天,既要写明白昨晚的经过又要尽可能的突出自己的为难和无奈,表现出自己已经尽力但是还是损失两个同伴实在是没有办法。写假报告会被狡诈的师尊们看穿,而如何适当的添油加醋是门深奥的学问,希望他们的报告足够出彩这样也能让大家少受点惩罚。
王妃撑着伞站在书房门外,雨滴从屋檐上滴落砸在伞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富有节奏的雨滴声组成一首单调美妙的乐曲,王妃因此而变得心情大好。她转动手腕,伞柄带着伞面快速旋转,积在伞面上的雨水被离心力甩在紧闭的门上,打湿了糊在门上的白纸。
王妃用手指点上水滴在门上画出半隐的花纹,弯曲的线条随着指尖的移动散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
“正如先生说的那样,确实好骗。”王妃自言自语,转身离开,留下一屋子的两家弟子在屋里争吵不断,他们的争吵声盖过了屋外的雨声,缺乏实战经验的他们全身心的投入到写报告这件事上,却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是进退两难。
没有武器的谭谋很怂的跟在平卿的身后,他紧紧抓住平卿的衣角以防自己迷失在漆黑的地道里。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因为这地道只有一条不断向下的路可走根本没有任何的岔路口。
在这样的环境中平卿也是紧张胆小,又加上身后的谭谋一直抓着他的衣角让他更加恐惧起来。他一直掐着剑诀让月盈在前方开路,自己则举着明火符跟在后面。
粗糙的土质的洞壁在明火符的照耀下显出自己的原型,洞壁上到处都是人工开凿留下的痕迹。大概是为了尽可能的节省人力和工期,地道修的异常狭窄,只能勉强允许一个人爬行通过。
“修这个地道的人难道是个傻子吗,不知道这样的地道很不易于在紧急情况下撤退吗。”谭谋一边往前爬一边忍不住吐槽。
“谭前辈说的对,你看我们在蓬莱发现的地道,多么宽阔复杂,只有那样的地才能快速甩掉不熟悉地形的敌人,从而尽快脱身!”跟在谭谋身后的那个小辈如此说道。
“大概是心里着急吧”平卿边爬边说“毕竟已经有那么多孩子失踪了,外界的压力一定不小。就算就不出孩子们总要有个交代吧。”
“你什么时候这么懂人情世故了。”谭谋说着忽然抬手拍上平卿的屁股,作为一个和男人滚床单的人,平卿的屁股也算是敏感地带了,他感觉一股电流传进大脑下意识的浑身一抖。
平卿停下来,红着脸往后看了一眼,眼里满是意义不明的东西。
谭谋一愣忽然间想起的平卿的情况,尴尬的抬起双手小声说道“抱歉,一时紧张忘记了。”
平卿眨巴眨巴眼睛回身继续向前爬起,谭谋低着头不敢在抬头看平卿那因为爬行而撅起的圆圆的小屁股。希望平卿不要把刚刚的事情告诉叶秉之,不然秉之一定会把谭谋的脑袋从脖子上揪下来当球踢。
就这么沉默着不知道爬了多久,忽然月盈剑就停了下来。平卿收剑入鞘,伸手向前探去前方便是地道的尽头了。此时的他们距离地面将近二十米。
“奇怪,都走到头了怎么看不见出口啊?”平卿说道。
“没有出口!”谭谋立刻抬起头来扯着脖子向前看去,果然只有土墙挡在那里。
“不会是还没来得及打通吧?”一个弟子说道。
“不可能吧,那个王妃不是说已经探查过几次了吗。”另一个弟子说道。
“会不会是我们走错路了?”谭谋挠挠脑袋说道。
平卿回头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说道“我可以发誓,我们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一个岔路,除非又暗门存在不然就是只有这一条路。”
“暗门!”一个弟子惊呼起来“方前辈,你快看看这土墙上有没有机关之类的。”
平卿伸手在土墙上摸索,果然这墙很是蹊跷啊,比起粗糙的洞壁面前的这个土墙未免太过光滑了。上了摸了一通总算是在右下角摸到了一大一小两个凸起,平卿先是按下了小的那个。只听到土墙里传出好像是齿轮转动的咔哒声,随后一个小洞出现在土墙上,一点昏黄的光芒从洞口传进来。平卿立刻熄灭了手里的明火符,以免外面的人看见这里有光。
几个人全都默契的保持沉默,平卿趴在那个小洞上向外面看过去。
面前是一条笔直的土路,宽敞的足够两辆马车并驾齐驱。道路的另一边是石头砌成的小楼。而那昏黄的光芒就是挂在小楼上的灯笼发出的光亮。小楼的正门紧闭,宽敞的土路上四下无人,现在正是出去的好时候。
平卿按下那个大一点的凸起,咔哒声再次转来,整个土墙迅速下沉不足两秒钟就已经完全消失在地面上。光芒毫无阻挡的照进来,平卿探出脑袋四下张望确定万无一失之后领着大家爬了出来。
在外面的墙壁上也有一个十分隐蔽的凸起,按下去之后土墙和整个墙壁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出又暗门的样子。
“挖这条地道的人真是太厉害了。”谭谋又一次忍不住吐槽起来。
平卿拍拍身上的土,轻声说道“刚刚是谁说挖地道的人傻来着。”
谭谋回头向着那三位弟子吐吐舌头没有接话。
无人转着脑袋到处张望,眼前的一切使他们感到不可思议。一座地下之城正在向他们徐徐展开。
五个人扶着墙壁顺着宽敞的土路向着一个方向走去,身处地下的他们有点不知道东南西北,而周围的建筑又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一模一样,只能是每隔一段距离就在墙壁上做下一个标记以防止一会自己迷路。
走过几个岔路口就看到一辆马车带着扬尘从远处本来,五个人吓得心惊肉跳纷纷握住了剑柄。结果马车接近之后,车上的人不仅没有显出恶意,还友好的打了个招呼。五个人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你好。马车扬长而去,留下他们五个不停的拍胸脯。
在往前走,灯笼越来越密集,有些石楼的正门也大敞着。这些石楼的屋顶直顶在洞顶,成了这个庞大地下洞穴的支撑物。粗糙的墙壁上有一些人工开凿的痕迹,不过应该是在天然溶洞的基础上人工扩建的。几个行色匆匆的行人和他们五个擦肩而过,却连眼睛都没有斜一下就好像没看到他们一样。
五个人更加放肆起来,他们挺起胸膛迈着大步,甚至主动和这些地下城居民打起了招呼。别人大多也是投来友好的问候。
谭谋和平卿对视一眼,心想这是来到了什么地方啊?这是来探查敌情的吗?难度也太低了点吧,这里的人都没有什么防范意识的吗?
越往前走,行人越多,路边的石楼也开始变得热闹起来。有些穿着暴露的女人出现在石楼的正门前,而石楼也开始变得不同起来。它们被刷上彩色的漆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片彩虹。
喝的烂醉的人不断的从各个石楼里进进出出,他们从这个石楼里出来又被女人拉近另一个石楼,他们永远都无法逃脱着温柔的牵绊。
“怡红院,芬芳楼,甜心阁,万花乡.....”谭谪将写在石楼上的名字一个个读出来,再上上门前那些妖娆的女人,很明显这些大多都是青楼妓院。
“虽然现在朝廷管的很严但也没到需要搬到地下的地步吧!”有位弟子小声的说道“还有这些人,都是从哪来的!”
确实,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诡异了!繁华的街道,生意兴隆的青楼酒楼,偶尔也有典雅的小茶馆出现,这里简直就是一个热闹的集市!只是少了些摆地摊的清苦手艺人。
一路上不断有漂亮的女人站在石楼门口对着他们五个抛媚眼,尤其是方平卿他感觉自己都要被那些女人在身上看出个洞来了,那些火热的视线的逼得他一直往谭谪身后躲。
“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平卿揪着谭谋的袖子说道“咱们要不找个人问问孩子们都被关在那里吧。”
谭谋望着他的眼睛说道“咱们直接这么人家肯定不说啊!”
平卿指着一个躺在路边呕吐的男人说道“这种的是不是可以试一试?”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上道了。”谭谋说着摸上平卿的头顶,像摸小狗一样不知轻重的揉着他的头发。
五个人互相对视一番,决定上前去试探一番。
五人快步走到那人身边蹲下,呕吐物散发出的酒酸味让他们不由得皱起眉头,并起十指在面前扇动,虽说收效甚微却能起到心里作用。
“唉,这位兄台。”谭谋捅捅那人的肩膀,这套话的事情还是他比较在行。
“恩?”醉酒人将眼睛张开一条缝隙,他愣愣的看着头顶的谭谋,这人好像不认识啊。
“兄弟,你这是喝了多少啊!”完全无视掉那人眼里的疑惑自顾自的问道。
醉酒人打了个酒嗝,嘴里喷出的酒气让谭谋后退了几步。
“你,你谁啊?”醉酒人问道。
“是我啊!我!”谭谋兴奋的指着自己的胸膛“我你都认不出来了吗,可真是喝的不少。”
“哦!你小子啊!”醉酒人也笑了起来,眼睛也比刚刚睁大了一些,只是他挣扎了好几次也没能坐起来。酒精麻痹了他的部分神经,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上钩。
计谋得逞,谭谋开心的向着平卿眨眨眼睛。随后又把自己的视线放回到醉酒人的脸上“唉!”他拍着那人的肩膀装出一副很担心的样子说道“你倒是悠着点啊,怎么喝成这幅模样。”
“我没喝多!”很好,醉酒的人都会说自己没喝醉“都是那几个娘们,嗝”他又打了个酒嗝“那几个娘们非要我喝酒,说不喝就是不能上床!”
平卿听着心里已经明白了其中含义,果然青楼这种地方是最沾不得。
醉酒人浑浊的眼睛里是谭谋的倒影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清眼前的人是谁,总之为了面子他还是搭起了话。
“那几个娘们是真他妈带劲!”醉酒人兴奋的说起来,完全不在乎他现在说的尽是些污秽粗俗的东西“就是每次去了都得喝个半死,妈的,我的钱又被那几个骚货给掏了。”他的手摸在自己的腰间,原本鼓鼓囊囊的钱袋现在已经不翼而飞,那里面的钱要比他刚刚的酒钱多的多。
忽然他一把抓住了谭谋的胳膊,他挣扎着挺起半个身子直视着谭谋的眼睛。谭谋顿时吓出一声冷汗,莫不是认出来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套自己上钩?
平卿也跟着紧张起来,他的手伸到身后月盈就藏在他的外衣下面,此时他正摸索着握上月盈的剑柄。
“这些个娘们手脚都是不干净的”醉酒人忽然说道“可是就是知道还是忍不住去那里玩。嘿嘿嘿,你说是不是啊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