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对是在装傻。”平卿一脸傲气的对秉之说道,秉之摇摇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先别说话,平卿只好闭嘴抱着秉之的腰发贱去了。
“没错,我知道是黑烟!”陈愈疏眼睛一挑“为啥我知道那……那个是因为……”
“你是在这给我现编吗,陈愈疏你最好实话实说,我不怕得罪楚科。”谭谪威胁道。
“对!没错!我认识他们!因为我就是这家酒楼的主人!掌柜!京城那家也是我的,三年前我挪用了芳华的钱买了京城那家酒楼,本来那酒楼都要撑不下去了,我的本意也不是为了挣钱只是想要给自己留个后路。没想到我一接手生意立刻就好了……”
“说重点!”
陈愈疏能感觉到剑锋上散发出的阵阵凉气,这个谭谪还是这幅老样子在他面前撒谎必须得打好了草稿才行不然他才不会给你时间让你考虑什么逻辑关系!而且这货记性格外的好你只要有一点前后矛盾他立刻就能听出来揪着你不放。
陈愈疏走投无路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我认识他们有一段时间了,舟山藏书阁那件事,我承认我参与了。我当时正在舟山,帮着他们骗了几个舟山近了他们的埋伏。一开始他们说绝不伤人的,结果人一到就被咔嚓了……”陈愈疏说着举起被捆绑的双手在自己的下巴上一划“我本来想立刻把事情抖出来的,可是当时就一个谭谋在家你是他哥应该知道你弟弟实在是不靠谱,我怕他把我当成犯罪同伙所以我一个字都没说……”
“今天的事那?”谭谪继续逼问。
“今天?今天什么事?我今天是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的事情我保证与我无关!”陈愈疏双手举过头顶一副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的样子与下午那个怼的平卿哑口无言的陈愈疏简直判若两人。
“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平卿趁火打劫。
“谭谪!一定是他们怕我把舟山的事情说出去,想要诬陷我!这真是个一石两鸟的阴险计谋啊!”
谭谪望着这个陈愈疏眉毛挤成一团,怎么感觉这个陈愈疏的语气有点像那个姓肖的,莫非这位芳华弟子也是个不着调的?
“你们就别费力气了,这酒楼里根本就没有密道,那黑烟神通广大现在绝对跑的没影了。”陈愈疏接着说道“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谭谪半信半疑的望着陈愈疏,他手里的剑锋一直稳稳的横在那里,陈愈疏耍不了一点花招只能是靠着她的嘴皮子博取信任。言语这种东西一向是谭谪所不信赖的,他擅长以行断人,所谓人有千面知人莫嘘,别人的嘴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谣言非要你亲自去求探一番。
这时一个蓬莱弟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弟子本是冲着谭谪去的,可是抬头看见了陈愈疏脚下一转向着叶秉之去了。
“叶师兄!”弟子紧靠在叶秉之的耳边及其小声的说道“叶师兄,出事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叶秉之也压低声音。
“陈愈疏那嫁妆箱子有一个有夹层!”
“然后那?”
“陈愈疏让人五花大绑塞在里面了,差点没憋死!”
叶秉之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陈愈疏,这世上到底有多少个陈愈疏啊!
陈愈疏正对上叶秉之的视线,浑身一抖。那孩子实在是太恐怖了,比横在自己面前的剑锋还让人害怕。
“唉,你叫我什么事啊?!”陈愈疏忽然高声对着叶秉之喊了一句。
谭谪一蒙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陈愈疏借着这个机会撒腿就跑。两点之间直线最近,陈愈疏眼睛紧盯着敞开的大门几乎是跑出了百米飞人的速度,脚尖在地上一点就赶紧提起来往前跑。
哈哈!别看我腿短可是我倒腾起来也是不慢的,我不仅跑的快我还能跨栏!
一张木桌横在陈愈疏面前,大概是看到蓬莱弟子都尚在远处凭着自己的速度绝对能跑出去,她有点膨胀起来脚下一动一跃跳上桌子。
谭谪要想追上陈愈疏确实很困难,可是他有个好帮手——拴在陈愈疏手上的麻绳。那麻绳很长堪堪拖在陈愈疏的身后,她没有自己踩上去跌倒就算是够幸运的了。
谭谪追上去一脚踩住了绳子使劲往后一拽,还没能在桌上站稳的陈愈疏向后仰躺下来。
“梁子宁!”陈愈疏忽然大喊一声。
“唉!”梁子宁莫名其妙的就应了……
咚的一声陈愈疏摔在了地上,众人纷纷向着梁子宁看了一眼。
梁子宁恨不能自己给自己一巴掌,刚刚怎么就应了那,就算猜出来这陈愈疏是肖景假扮的现在也不能应啊!
“姓肖的!我就知道是你!给我把他捆起来!”谭谪说道最后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可算是把你给逮到了,今天要是再让肖景给跑了他就回家闭门思过!
梁子宁双手捂脸,真是太失败了,逃跑都不会跑啊。
蓬莱弟子们再一次使出人海战术乌拉一下一拥而上,随后传来一声尖叫声紧接着是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围在陈愈疏周围的人群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围坐在那里。
“你居然摸我的胸!你这个没娘养的!”陈愈疏对着一位蓬莱弟子破口大骂。
那位被骂的蓬莱弟子脸上一个红红的五指印,低着头不敢吭声。他不是有意,只是一个不小心罢了……
“不要被他骗了,他根本不是女人!”谭谪一边说着一边往这边走“你们怎么还不动手,等着她跑吗……额……你们还是先别动了……”
陈愈疏倒在地上双腿紧闭着屈起,被捆住的两手护在胸前,一副泪眼朦胧将泣不泣的可怜模样……
这可怎么下手!
谭谪心里开始动摇起来,眼前这个媚态十的人真的能和那个邋邋遢遢的男人挂上钩吗。看着这体态特征实在是不太像啊……猜错了?
“师兄!”秉之的呼唤打破了谭谪的思绪“她绝对不是陈愈疏!别被她骗了!”
“你要是敢动我我就喊非礼!”陈愈疏瞪着眼僵着脖子急的满脸通红。
“你到底是什么人!”谭谪指着她问道。
不知名的田间小路上,一辆马车走的悠闲。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把这干枯的冬夜田野照的亮堂堂的,无需点灯,马儿迈着轻快而富有节奏的步伐在结实的土地上踏出咚咚的响声。
谭谋坐在赶车夫的位置上嘴里叼着一截干蓬草,吊儿郎当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是在逃亡,说是离家出走或是闲游山河或许更合适一些。
绿光靠在他的头顶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为单调的赶路时光增添了几分悠然,谭谋越来越喜欢绿光了,不抢吃不抢穿安安静静地跟在你身后,闷了它陪你谈天说地困了它还能帮你守夜。无论你是伤心难过又或者开心快乐它总在那里,一回头就能看见。在谭谋最慌乱的时候是绿光的安慰使他平静,绿光的光芒印在视野边缘无声的给予谭谋安慰。
马车漫无目的的走着,掌管马车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挣,向着怎样的方向前进。他该去哪?他能去哪?谭谋掐掐自己的大腿痛觉刺激已经压麻的神经,他吸了一口冷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一团白雾在月光下迅速消散。这还第一次,谭谋发现天下之大除了舟山他却无处可去。
若有若无的酒气从身后的车厢里传出,也不知道里面那个“废人”醒了没有。今天下午在他在吴夫人的帮助下偷偷摸摸准备启程的时候,这个“废人”带着满身的酒气晃晃悠悠的爬上他的马车非要跟着他一起走,随便去什么地方。
本以为等到自己落魄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该是方平卿或者哥哥谭谪,又或者是师父,可是如今真的落了难反而是八杆子打不到的吴夫人出资出力不顾后果的帮自己逃跑,陪在自己身边也不是那些至亲好友而是相遇不久的绿光和打死也猜不到的苏尚晚。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谭谋后头望去,车厢的门帘随着马车的颠簸不停的晃动,里面的人已经好久没动静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不管怎样现在姑且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留着这小子也不错万一遇上追兵还可以当人质要挟一波。
想到这里谭谋叹了一口掀开帘子挤进狭窄的车厢,绿光也想跟进去别被谭谋挡在了外面。
“你留在外面替我看着点。”
绿光只好后退回去,落在马车上。
车厢被吴夫人塞得满满当当拥挤异常,苏尚晚缩在一堆乱七八糟中间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已经发了一整天的酒疯了现在筋疲力竭,他自己闻不出这车厢里酒气有多浓烈,仅仅是闻着这味道就感觉要醉了。
谭谋拍拍自己的脸颊略微清醒了一些,车厢里很暖这让他莫名困倦起来,冰冷的手脚也开始回暖不断的握拳松开握拳松开,僵硬的手指恢复柔软只是指腹有些干瘪。作为一个靠琴弦活命的人他现在这幅样子实在是太冒险了些。
手脚并用的爬到苏尚晚身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这满车的酒气都是由他一己之力创造出来的,也是有够厉害的。
“这得喝了多少,一天了还这么大味,也不怕喝死!”
谭谋一边嘟嘟囔囔的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摸苏尚晚的脸,热乎乎的软乎乎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从犄角旮旯里拉出一床棉被给苏尚晚盖好,自己则准备回到车厢外面去却被苏尚晚拉住了胳膊。
“你准备去哪?”苏尚晚的声音哑的厉害,喝了那么多冷酒又发了一天的疯想必现在从上到下指定是难受的很。
“我不知道……”谭谋如实回答。
苏尚晚艰难的翻过身来,他吐出一口热气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怎么杀了几个人就怕成这样,脑子都不管用了?”
“我确实很害怕,因为我还不想死,更不想给哥哥和师父找麻烦,我让他们丢人了……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做了最不该做的事情那些人明明与我无冤无仇,我也不知道……”
“嘘,别说了。”苏尚晚抬手按在谭谋那正准备开始长篇大论的小嘴上“母亲都和我说了,这件事不怪你,我觉得有人在陷害你或者你才是受害者。”
“我不知道,人确实是我杀的,挨罚是一定的。”谭谋紧靠着苏尚晚坐在车厢里,手里捏着被角。
“你可以一直跑,我相信如果舟山的师尊知道了真相是不会去抓你的。”
“可是我又能去哪那?我被师父从家里带走,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全部都是师父给的除了捉妖我什么都不会做,出了五雷寺我就是一个废人。”
“唉.....”苏尚晚叹了一口气,浓烈的酒气喷到谭谋的脸上,让他猛地一缩。
谭谋捏住鼻子,向后挪了挪屁股“从刚刚我就想问你,你到底喝了多少,怎么都一天了还这么大味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苏尚晚耸耸肩膀,记忆里的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有人告诉他谭谋在后门备车他就过去了,当时他不知道谭谋要去逃命,他以为谭谋只是要回家了,他想跟着他出去走走随便去什么地方。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只会想到楚科,想到楚科就会很难受,向被火烧一样难受,喝了酒就会稍微痛快一些等醒了却只是更加想念那个人了。
在他坐进马车的那一刻他如释重负,漫长的路程使他冷静下来,这时他才想起母亲所说的那些话的含义。他曾掀开车帘偷偷看过几回,那个往日吵闹个不停的背影今天却是如此安静,缩成一团坐在那里对绿光的刻意讨好敷衍答应。那个闪烁的光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谭谋开心起来,一路上苏尚晚闭着眼睛听到的不是它在胡说八道就是它在哼曲子。而谭谋那,一直都是安静的,只是偶尔会应上一两个字又或者配合绿光那干巴巴的冷笑话笑上几声。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谭谋,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可爱的,可是苏尚晚更希望他能冲进车厢摇着自己的肩膀骂自己窝囊废。
“你今天乖得让人害怕”苏尚晚说道“我忽然发现你这样不吵不闹的样子也挺招人心疼的。”
“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爱上我了?看来你对楚科的爱也不过如此吗。”谭谋半开玩笑的说道。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是这么个样子的话,我也许都不会注意到楚科。”苏尚晚也跟着开起了玩笑。
“我现在有一个想法。”谭谋府下身子凑到苏尚晚的脸前小声说道“如果我现在亲你会不会醉啊?”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食指轻轻擦过苏尚晚的唇角。
“你可以来试试。”苏尚晚微微一笑,眼睛直直的看向谭谋。
谭谋真的开始靠近,彼此的呼出的热气扑散在对方的脸颊,谭谋的灼热苏尚晚的酒香,此时此刻交织在一起温暖而暧昧。
“噗.....哈哈哈”谭谋终于忍不住先破了功,他果然正经不了几分钟。
“你怎么都不躲。”谭谋说着戳戳苏尚晚的额头。
“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亲上来的。”苏尚晚说着伸手摸上谭谋的头,像在摸兰州那只猫咪一样摸着谭谋。
“我现在要想办法困住你,因为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我觉得让你喜欢我对我忠诚也是个不错的办法。真亏你喝成那样还能听得出吴夫人说了什么,我本来以为你什么都没听进去,我害怕连累你还想着要把你丢在荒郊野岭。”谭谋并不反感他摸头的这个举动,在这种时候能有人如此安慰自己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我只是醉了又不是聋了。”苏尚晚喃喃说道。
“噗……”谭谋不自觉的笑了出来,苏尚晚也跟着他笑了起来两个人就这么傻乎乎的乐着,直到苏尚晚感觉有水滴落在自己的脸上。
苏尚晚强撑着坐了起来烈酒烧灼着他的肠胃使他感觉浑身乏力,但他还是坐起来用力的拥抱谭谋。
“你哭吧,哭够了就好了。”
来自苏尚晚的安慰远比绿光来的更加温暖有力,这种安慰有血有肉实实在在。
谭谋把脸埋在他的肩膀泪水鼻涕蹭了他一袖子。
“我想哥哥……我好想哥哥……我想见他,想他抱抱我……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考虑,我不要死……”
“你不会死的,我带你去见他。”
不醉酒楼的僵持还在继续。
面前的这位陈愈疏放着真假先不说,这个卑鄙手段倒是真的挺让人牙疼的。只要有弟子靠近她三步以内她就立刻放声大喊“非礼了!”要是现在在场的都是蓬莱的弟子还好说她愿意喊就喊吧,直接不理你绑了再说。然而现在厅堂里还有不少无辜房客在这里,万一要是传出去影响多不好。要知道这天下多的是想要扳倒蓬莱阁的,借鸡下个蛋,谣言一放就说蓬莱阁弟子当众羞辱良家妇女,啧……
陈愈疏靠着柱子站的笔直,在他的周围围了一圈的蓬莱阁弟子,谭谪就站在他的正对面手里紧紧的攥着麻绳的一端。长长的麻绳,谭谪的保险陈愈疏的制约。
一时之间双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是你看着我看着,玩起了大眼瞪小眼的游戏,等待着转机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