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胡说?!”肖景表情夸张,简直要把他那两个眼珠从眼眶里瞪出来“证据就摆在那里,你还意思说我胡说!我看你就是怕我揭穿你的真面目!”
“我有什么真面目你倒是揭来看看!”谭谪对着肖景大吼。
“还用我说吗!那不是都摆在那里了吗!”肖景对着谭谪大吼。
梁子宁捧着谭谪的脸让他看向自己“我问的是你!”
“这信上写的不是真事,我不认识那个女人!”谭谪感觉自己百口莫辩。
梁子宁却开始不住的流眼泪,堵着嘴呜咽个没完。
“我没有撒谎,你哭什么!”谭谪摆动脑袋甩开控制自己的双手。
梁子宁摇摇头,指了指桌上的书信“写信的是我姐姐!”
“啥!”
“哈!”
苏尚晚在依依惜别之后跟着前来“接驾”的随州弟子回家去了。到家时已经临近日落时分,橙红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的云彩。很久都没见过如此漂亮的火烧云,苏尚晚举手搁在眉间眯着眼睛仰头看了好久。
因为吴夫人有令说要让他在家安静修养一段时间,所以小苏苏本想着从此要安静一段时间了和挽挽传传信,聊聊骚,争取用那一篇篇书信打动那颗冰冻的小心脏。
吴夫人在随州府的大门口迎接了苏尚晚,可惜没见到苏尚晚的父亲,随州今年的弟子格外的多那位先生实在是忙的可以。吴夫人也尚有要事在身,急急忙忙的说了一大推不可以就办事去了。
剩下苏尚晚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进了门外套一脱鞋子一蹬,哼着小曲就进里屋去了。进了里屋绕过屏风意外的看到床榻上的帐子是放下来的。
“唉?”苏尚晚不自觉的惊叹一声,伸手掀开了帐子。
“唉?”这下苏尚晚更惊讶了,因为所有的被子也是展开的乱七八糟堆在床榻上,苏尚晚随手一掀露出一只手来。他心底一惊强忍着没喊出声音来。
这是死的活的?
这是苏尚晚的第一个反应,看着那只一动不动的小手苏尚晚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脑袋上汗都出来了,这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无论是死是活先打开看看吧。
一咬牙双手抓起被子往地上一丢。
“谭谋!”苏尚晚一声惊呼,现在躺在自己床上的正是小谭同志!
“哎呀你别吵,我很困……”谭谋嘟囔一声翻了身拉过另一条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继续睡。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现在他是真的又困又累,他从随州府的后门偷偷溜了进来先是跑去大厨房偷了两口饭,然后又摸进了苏尚晚的房间准备闷头大睡一阵。他记得苏尚晚在蓬莱养病结果没想到他居然在今天回来了!
现在他也没脑子去想这么多了,困倦乏力使他无法思考,只知道翻个身盖好被子接着睡。翻身的时候还下意识的蹬了一下腿踢到了珠玑琴,一个琴角从被子里露了出来。藏在琴里的绿光感受到了震动还以为是谭谋叫他急吼吼的从琴里穿了出来,结果撞上了苏尚晚赶紧又缩了回去。
苏尚晚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躲躲闪闪的绿光,他已经知道了绿光是个无害的小东西也就没去在意。直接把注意力放在了谭谋身上,飞身一扑整个人都压在了谭谋身上,压的谭谋哼唧一声睁开了眼睛。
“你干嘛啊!”谭谋迷迷糊糊的说道,伸手推了推苏尚晚没有推动。
“你怎么会在我这?”苏尚晚问到。
“哎呀,你等我睡醒再说好不好。”谭谋拉过被子蒙在自己的脸上,被苏尚晚一把拉了下来。
“快说,不然我不让你睡觉!”苏尚晚威胁道,他拉着谭谋强让他坐了起来。这个小东西衣服鞋子都没脱直接就这么一身尘土的倒在了床上,这是有多累啊!
谭谋揉揉眼睛,撅着嘴巴几乎要哭出来“我真的很困啊,我现在脑子一团乱麻你让我怎么说啊!”
“我看你现在清醒的很,快点说怎么回事,不然你休想继续睡觉!”
谭谋努力的睁了睁眼睛,直视着苏尚晚的眼睛说道“三天前,我从舟山出发准备去郑州半点事,结果……我在半路上被人给抢了。”
“你被人抢了!”苏尚晚反应异常激烈“你还会被人抢,谁这么大胆敢抢你!”
谭谋拿着苏尚晚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说道“我虽然很厉害,可是,我也是个普通的人,人家看我年纪轻轻又是独身一人当然要抢啊!”
说道好像有点道理,谭谋在同龄人里算是矮的,又比较瘦,平日里花钱又是大手大脚的,有不知好歹的歹徒盯上他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他这么厉害一般人不可能成功啊!
“抢你的是正常人吗?”苏尚晚问道。
果然,谭谋摇了摇头。
“他是个黑影,和舟山时遇到的一模一样。”后半句谭谋再说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出来的。
苏尚晚却惊出一身冷汗,本来就还没有完全恢复的他现在又受了如此刺激又有点头晕了起来。
“他抢了我很重要的东西”谭谋继续说道“所以我拼了命追了两天两夜,然而,没追上。”说完往后一躺准备继续睡觉。
苏尚晚却开始按着他开始上下翻找,舟山的信物,姹嫣剑加上刚刚看到的珠玑琴,重要的东西都在啊,到底什么东西被抢了。
谭谋被他摸的浑身发痒蜷着腿闭着眼傻笑“哥哥你要非礼我吗……”
“他偷了什么啊?”
谭谋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来这个苏尚晚是诚心不让自己睡。
“一个匣子,对你来说可能没什么,可是对我来说,很重要。”
“什么匣子啊?”苏尚晚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抓着谭谋的肩膀问个没完“是不是你们舟山的宝物!”
谭谋打了个哈欠,喃喃说道“不是舟山的,是我个人的东西。”
“里面有什么?”
“呵呵。”谭谋轻笑一声“黄金。”
“黄金!”苏尚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来两袖清风的谭谋居然把黄金带在身上,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吗!哦,对,一定是京城那件事伤害到了他。
哎呀,这孩子也是倒霉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着他这幅想必也是累坏了吧,眼睛好像也红红的不会是哭过了吧。
苏尚晚盯着昏昏欲睡的谭谋,不自主的想着,这孩子丢了黄金还能这般表现是又多心大量宽,身宽体胖,没心没肺,狼心狗肺……最后这个词好像不太合适……
见他不再发问,谭谋一闭眼又睡了过去。困倦到了极点的他,眼睛一闭上就陷入了昏睡状态,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半张的嘴角处流出一道晶莹的液体。
“滚起来!口水要流到我床上了!还有你最起码要把鞋子脱了吧。”苏尚晚晃着谭谋的肩膀咆哮起来。
谭谋拧着眉毛没有睁开眼,只是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挪动了几下屁股。两腿伸到床边两脚互相一蹬,咣咣两声鞋子落地。顿时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
“谭谋!”苏尚晚感觉自己要气炸了,一向喜欢干净的他最不能忍的就是这个了。心里的那一点怜悯现在荡然无存,一心只想着把这个二货丢出去。
一个小小的睡眠时光被同一个人几次三番的搅乱,忍耐到达了极限,本来心里就很是憋屈现在到了随州又要受气,心底一股无名之火猛的腾起烧的他理智全无。
谭谋猛的坐起身子,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苏尚晚,他一手掐住苏尚晚的脖子一手按住他的肩膀用比苏尚晚还要响亮的声音吼道“你有完没完!”
他这一吼还真的把苏尚晚给震住了,眨巴眨巴眼睛不敢搭话。
谭谋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眼神之凶恶仿佛是见到仇敌的恶犬,还是嘴里叼着肉骨头的那种,如果不够狠就会被抢走晚餐。
苏尚晚这才发现他的脸色蜡黄毫无血色,握在自己身上的双手在发抖,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他即将耗尽最后的体力。他真的只是两天两夜没有休息吗,怎么看上去好像很久都没能好好睡觉了。深陷的眼眶里漆黑的瞳孔变得暗淡无光,呼出的气体也是灼热的,还带着一股子血腥味。
“你……怎么了……”
“我很困,你能安静下来吗!”
“啊?哦……”
谭谋松了手,眼睛一闭扑通一下到了下去在苏尚晚看来他就好像是晕过去一样,要不是谭谋倒下之后又翻身拉被子,苏尚晚恐怕要误会他已经休克要大喊大叫的找芳华妹妹们去了。
匀长的呼吸声传入耳朵,窗外月亮已经升起。莹白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谭谋的身上,有一道月光正照在谭谋的脸上。他不安起来,拧着眉毛拿起枕头盖在脸上。
苏尚晚轻手轻脚的站起来拉上了窗帘,自己垫着脚出去找了个空客房睡觉去了。
这算什么意思,自己好不容易回家来了又是身在病中怎么还要睡客房?真是难以理解,难以相信,好委屈,想要嘤嘤嘤!不行,明天一早就要给挽挽写上一封长信好好说道说道今天的遭遇……
掌柜的要是有在天之灵指定要骂大街了,因为短短的五个月里已经被挖了两回坟了!王八蛋啊!知不知道死者入土为安的道理啊!你们这么一边又一边的扰人清梦到底是几个意思!要不要我显显灵好好教育你们一下!
谭谪拿着从客栈借来的铁锹挖的那叫一个带劲,就在刚刚梁子宁说出来了一个爆炸消息。这消息太劲爆不仅谭谪要激动就连肖景也跟着激动万分,一蹦一跳的跟来了坟头。
缘分总是在冥冥之中写下来定数,谁能想到五年前谭谋邂逅的掌柜竟然是梁子宁的姐姐!
就在肖景和谭谪的惊愕声中,梁子宁终于是说出了那个尘封多年的秘密。
三十五年前,一位赶考的落榜书生背着自己的行囊失魂落魄的往家乡走去。因为正是寒冬腊月,偏又路遇大雪,夜里风大的几乎要把书生吹飞。身无分文的书生躲进一个胡同,在胡同的尽头放着几只破筐,如果能够躲在那下面的话或许能勉强暖和一些。
书生哆哆嗦嗦的掀开筐子,露出一个精致的小箱子,箱子没有关盖里面睡着一个小小的婴儿,那婴儿在暖暖的襁褓里睡得正香,不时的砸吧嘴巴做出一幅吮奶的动作。
书生私下张望并没有看到任何人,这样的天气把孩子遗弃在这里是想冻死这个孩子吗?
伸手探了探,箱子里十分温热,暖流从指尖流入书生的身体竟然奇迹般的使他的身体开始回暖。这时书生发现在襁褓下面好像还有东西,轻轻翻动婴儿,竟是金银珠宝!书生一下子就慌了神,两手兴奋的发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犹豫再三书生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他把孩子抱在怀里把珠宝全部放进自己的小小行囊里,其中就有一只上锁的玉匣以及赤金杯,随后他又在婴儿的脖子上发现了玉匣的钥匙。
书生典当了一些珠宝体体面面的回家去了,可惜的是,那年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书生又不懂得如何照顾婴儿,那个为他带来财富的婴儿没能活下来。书生带着一袋子的珠宝回到了家乡。他在家乡办了一家私塾做起了一本正经的教书先生,日子也逐渐有了起色。
那年秋天书生迎娶了一位温柔贤惠的妻子,转年便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书生在见到女孩的那一刻就呆住了,这个孩子分明就是自己曾经救过的那个孩子!书生感觉这是上天的安排要自己好好的偿还欠下的债务,因此他对这个女孩一直都是有求必应,再后来梁子宁出生。
子宁是个早产儿,从出生时就是个敏感软弱的孩子,虽是个男孩却没有一点男子汉气概,却又不似女孩般细腻。他胆小,脆弱,总是动不动就开始流眼泪,小小的身子总是缩在姐姐的身后,别人说话声音只要稍微大一点他就要拉着姐姐的衣角抹眼泪。当时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嘲笑他,只有姐姐和一位邻家小妹妹总是站出来保护自己。
而那个邻家的小妹妹就是珠儿,那时的梁子宁已有慧根他能感觉出珠儿与常人不同,却不知道她是只妖。当他离开家乡前往兰州的时候珠儿已经搬走多年了,再见便是在封门的时候了。
梁子宁其实是个聪明果断的孩子,他总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就是他的性格太过温顺,总是习惯性的跟在别人身后,从没想过如果他站出来会比任何人做的都好。他的才能只在被逼无奈的时候展示,却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兰州的师尊说服了他的父母把他带进兰州。
但是梁子宁并没有和家里脱节,他一直和姐姐保持联系。代收信件的店家他换了一个又一个,在父母辞世的时候他还找了借口回家发丧。这些都是玄门大忌但他一直在犯,师父多次截到他的信件,关禁闭,打板子,罚跪.....梁子宁屡教不改,受罚的时候一向爱哭的他却总是咬着牙不吭一声。最后师父心软了,这个倔强的乖孩子不肯割断这道血脉关系也是重情义的表现啊!从此师父一直装作不知道在没多加干涉。
姐姐在收拾父母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口箱子,里面装着赤金杯和玉匣,那些曾经的飞来之财如今只剩下了这两样。玉匣的钥匙也安静的躺在箱子里,这么多年书生一直保留着这个秘密,这只玉匣他更是从没打开过,因为他总是觉得这匣子里装着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姐姐在看到匣子的那一刻心脏开始狂跳,在好奇和恐惧中她打开了匣子......
姐姐离开了家乡,带着赤金杯和玉匣。
在京城里姐姐邂逅了王爷,本该是一出传奇浪漫的爱情故事却因为皇帝的反对而告吹。姐姐留在京城用王爷的钱建起酒楼,开业第二年她就碰上了谭谋这个吃白食的。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那个谭家信物应该是姐姐在谭谋那里得到的。因为不久后姐姐去信告诉梁子宁,匣子和钥匙都已经安排妥善即使自己以后死了这个秘密也不会在被揭开。
可是那匣子里到底有什么梁子宁到现在都不知道,姐姐不肯告诉他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只是告诉他是件很恐怖的东西。再然后姐姐的信件就消失了,几番查找梁子宁知道了那年中秋的惨剧。
这么多年梁子宁一直守护着匣子的秘密,直到刚刚看到那钥匙时还是不愿出面认物,那是禁忌之物,虽然他一直很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可是当他看到信件上说,谭谪和姐姐有过一段感情甚至还有了一个孩子的时候,他大脑一片空白,情绪激动中他把这么多年一直和姐姐联系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不要哭了,我已经说了我根本不认识你姐姐,更不可能有孩子。”谭谋一边铲土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