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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不要乱动,留心四周!身上还有明火符的立刻拿出来!”忽然谭谋感觉眼前有个人影掠过“王八蛋!”谭谋大叫一声抬脚踹去,那人早已溜走,谭谋踢了个空不说还惹的自己一个踉跄好在一手搂住了柱子才没摔倒,亲娘啊,可真是吓死个人啊!要不是周围有小辈们在不能丢了面子,谭谋恐怕早就一路哭喊着跑去苏尚晚那里像八抓鱼一样缠上去了!

火光再一次照亮了藏经阁,门窗没有关上微风吹过火光也跟着摇曳起来。

楚科第一件事就是低头看手里抓到的布片,黛青色,回纹图!这是舟山五雷寺弟子的校服!

苏尚晚大惊失色抬头望去,这藏经阁里除了他和楚科全都穿着舟山校服啊!那个能在一瞬间取人性命的人就混在人群之中,怪不得第一次点灯的时候只看到尸体却看不到凶手!苏尚晚想到楚科现在是赤手空拳现在又是危机重重不由得侧身把楚科挡在身后,眼神几乎要结出冰来提着剑狠狠扫过四周。

谭谋借着火光看不清苏尚晚的表情却看到他侧身去护楚科,心里咯噔一下,苏尚晚都开始紧张了,这是要出大事的节奏啊!

“速速点灯!!”

灯火被一一点上,对方能在黑暗里行动自如我们却是睁眼瞎,敌在暗我在明,如此下去只能任人宰割点灯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只是万万没想到望着一屋子的舟山校服竟是比刚刚黑着的时候还要可怕!

“快找谁衣服上缺了一角。”楚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尚晚这才回过神来,视线在众多弟子的衣角上掠过。

谭谋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和苏尚晚汇合。

楚科探出半个脑袋来把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直看的谭谋浑身发毛,直到确定谭谋此时人和衣服都完好无损才收回视线。

“那个……我怎么了吗?”终于等到楚科收回视线,谭谋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别说楚科的眼神着实让人害怕,仿佛有一把利剑悬在头顶随时都能将你贯穿。

楚科不回答只是摊开掌心,那小小的布片舒展开来,谭谋倒吸一口凉气立刻转身看去,心里一个大大的卧槽。

苏尚晚目光扫来扫去始终没有找到衣服残缺之人,紧绷的身体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不行,找不到。”苏尚晚说道。

“会不会已经跑了。”谭谋说道。

“有可能,快看看有没有少人。”楚科说道。

谭谋立刻提气喊道“都看看周围,有没有同伴不见了!”

弟子们纷纷小声呼唤起自己要好的玩伴来,一番混乱过后一个弟子跑到谭谋面前“前辈,二柱子他不见了!”

“二柱子?”谭谋一愣,舟山还有这么个人吗?

“就是张有财!他小名叫二柱子!”那弟子立刻解释起来。

“张有财?”谭谋仍然不懂。

“哎呀,就是,就是刚刚被人从窗户丢进来那个!”

“哦......”谭谋应声,其实他还是没印象。

“啊!”尖叫声从二楼传来,顿时一层安静一片……

“二柱子……”那弟子呆呆望向楼梯“是二柱子的声音!”他叫嚷起来。

谭谋立刻捂住他的嘴“安静!”

谭谋对着苏尚晚微微点头,苏尚晚立刻会意。苏尚晚掂了掂手里的怫然剑转身对楚科说道“我和谭谋上去看看,你留在一层,对方可能并非单独行动。”

楚科点头“嗯,明白。”

苏尚晚一手端灯一手提剑走在前面,谭谋姹嫣出鞘跟在后面。

二柱子的尸体就躺在楼梯口,外衣不见踪影,一剑封喉。不过现在说是被剑所伤为时尚早了些。

苏尚晚和谭谋抬脚迈过尸体,呼吸声,雨声,脚踩地板的吱呀声,火焰燃烧发出的噗噗声明明有这么声音在这里,却给人一种死寂的错觉。

谭谋的苏尚晚背对背紧贴在一起移动,二层虽然只比一层小了那么一点可是藏书奇多,放眼望去全是书架严重遮挡了视线。

苏谭二人绕过一个个长书架,每次一转弯都带着必死的决心,可是每回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几番挣扎过后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神经疲惫下来。

一道寒光刺破书籍从书架的另一侧突来直对谭谋的腰身。谭谋立刻撒腿就跑奈何实在是来不及了,险险的避开了要害被割破了后腰。苏尚晚转身看去时寒光已经消失,谭谋因为惯性向前倾身,来不及多想苏尚晚抬脚踹在书架上。书架立刻向着一侧倒去,这些书架都是极高的间隔又小,书架倒下砸在另一个上宛若骨牌一般倒了一片。一个身影被迫出现在半空。

苏尚晚立刻丢掉灯火踩着倒塌的书架飞身而上,一剑刺空后立刻抬手甩袖,三把特制的极薄铁刃破空而去。那人影来不及躲避生生挨住了。

薄刃虽然锋利终究是难以发力,遇到障碍物动力削减极快必须是一击致命否则薄刃割入肉中难以造成严重伤害。苏尚晚这三发是在暗中凭借声音发出的,没能击中要害,一发擦着那人影的领口飞过,另外两个全都扎进了人影的左肩。

人影一声不吭,寒光再度出现,苏尚晚立刻横剑格挡。这次那人出刃的速度降低了力道也小了。苏尚晚立刻知道自己中了,谭谋那货怎么还没冲上来!

谭谋一手按在后背上摸了一手血,嘶嘶哈哈的哎呦个不停忽然听到铛的一声这才一跃而上直向着那人影砍去。

“我让你捅我!弄不死你!”谭谋那是一个慷慨激昂!

人影连连后退,谭苏二人一路压制。一路逼到一处墙角

谭谪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明火符,现在一下就掏出了四五张,立刻藏经阁的一片狼藉浮现出来。借着火光苏谭二人看清了对方的面目,两人都是一惊。

因为他俩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团黑气!黑气聚在一起勉强勾勒出一个人形,苏尚晚的那两把薄刃就卡在那黑气里。苏尚晚视线扫过,本该是左手的位置却是一把寒光毕现的短刃,刃口宽而薄锋利无比。

楼下,小辈们在楚科的指挥下把尸体全都聚在一起,楚科蹲着身子一一查看起来。

尸体一共有七具全是在第一次灯火熄灭时被人杀害的,除过倒在苏尚晚脚边的那位是被人穿心而死其余都是被人割断喉咙。

凶手手法快,稳,狠,而且伤口切口整齐没有缺损,切入时浅切出时直接割断,说明凶手所用的武器不仅极为锋利还很短。

何以见得?

伤口深度,伤口形状。

在兰州,梁子宁曾与楚科有过一次长谈,那次谈话使得楚科受益匪浅。

子宁告诉楚科长刀长剑虽能带来距离优势却也有很大的弊端。使用长兵器时即使出手时力道再大速度再快能量传到尖端是必会消减,而且因为惯性风力的原因往往会有所偏移。因此枪要连突手腕必须有力,剑有血槽要用刺的捅进去转一圈再抽出来,刀刃长而宽要用砍的轮圆了发力在刃上一刀下去就要见骨,都是为了尽最大努力扩大创伤面积,不求一击致命但必须要敌方一个踉跄这样你才可以再补一刀。但是短刃就不同了,用短刃的人必须身法了得尽可能的靠近敌人最好贴身而战,手到了刃也就刺穿了,每一次出手都是直取要害,偏了能立刻再刺,又因为距离太近刀刃太短往往你还没有看清虚实就已然中招。而且用短刃的人出手时快得手时用力,速度加上后入的力道往往是越割越深。因此遇到扛重剑的糙汉子不要怕,他一剑刺出你就贴上去一个上勾拳打在他的下巴上,重剑惯性大他往往来不及收剑。遇到用短刃就要玩命拉开距离发挥自己的距离优势,必要时不惜使用甩鞋大法!

楚科利用伤口和自己见到的那道寒光很快推断出敌人用的是类似于匕首的武器,但是又不是匕首因为这东西的刃很薄。

不过有一点楚科始终没有想通,就是这切口是反着的,这是如何下的刀那?忽然楚科灵光一现,举起左手五指并拢手背向上对着尸体的伤口快速划过。原来如此。

楚科的思绪被楼上传来的巨响打断,咚咚的响声一下接着一下,就像那种重物倒塌的声音。

所有人听着楼上宛若要拆房的动静全都心惊胆战起来,谭谋不在他们又不知道这位楚科是个什么辈分什么来头自然是不怕的,小辈们全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嘀咕起来。一开始楚科不管,弟子越发放肆起来。

“都给我闭嘴!”

楚科不愧是在兰州管事的,那些出了名调皮捣蛋的娃子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这些南方锦绣乡的小公子们更是一句话就镇住了。

全场一片寂静,楼上的“拆迁队”显得格外突兀。

忽然一个书页翻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楚科警觉的看过去。

一个舟山弟子正蹲坐在地板上一本本的翻阅书籍。这种时候做这种事情怎会不让人生疑。

楚科起身向着那名弟子走去,他还顺手拿了以为舟山小辈的佩剑。楚科练得是长枪对剑术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是此时此刻聊胜于无,有个铁家伙攥在手里总要安心些的。

舟山弟子的目光随着楚科移动,他们纷纷撤出了安全距离。楚科走的极慢,脚步声被楼上的巨响掩盖。

楚科走到那位翻书弟子的身后,手腕一抬,剑尖直指那人的后颈。

“双手举过头顶,蹲在原地不许动。”楚科的声音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压力,他认真的时候总是这么的硬气,仿佛是天生的领导者不容置疑。

面前的弟子身子一僵,他放下手里的书籍听话的将双手举过头顶。

“说,你在做什么?”楚科的眼神又冷了几分,眼前这个弟子的乖顺反而让他更加警觉,剑尖又向前推进了几分。

弟子微微转动身子。

“别动!”楚科莫名不安起来,手上的长剑却一直稳稳地,这是一个上过战场的人才能做到的,即使心乱如麻刃在手里不动如山。

弟子没有听从,只见他的脖子瞬间一百八十度旋转,扭曲的五官,空洞的眼睛。楚科伸手刺去,那人立刻化作一道黑烟向后撤去,楚科愣在原地一时竟然也没了对策。

黑烟再次重新聚集化作人形却是苏尚晚的模样,满面春风的“苏尚晚”穿着不合身的舟山校服,衣袍太短露出半截小腿。只见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的小腿笑着摇了摇头。

楚科眉头一皱大喝一声飞身扑去,楚科尽力挥砍,“苏尚晚”连连后退,他的身法是那样的轻盈仿佛扇着银翼的蝴蝶,他始终面带微笑,从容不迫。他甚至伸手勾住了楚科的发尾,却又在剑锋劈来时消融成一缕尘烟。

有几个胆子大的舟山小辈赶来相助,刀光剑影间大家默契的结成剑阵将“苏尚晚”困在阵心。包围圈不断缩小,只要剑阵再次发力纵使是一缕黑烟也难以逃脱。“苏尚晚”依旧只是笑着,不说话,也不害怕。忽然他对着楚科抛了一个媚眼,转身向着一名舟山弟子冲去。

“散开!”楚科大吼。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苏尚晚”的一只手臂化作黑烟猛然发力穿透了哪位弟子的胸膛,血液喷溅而出,染红的不仅仅是黛青色的衣襟还有楚科的眼睛。

兰州向来是个多事的地方,自楚科记事以来大事没有小事不断,西域邪教总是骚扰兰州。兰州的弟子需要随时做好上阵杀敌的准备,楚科也不例外。楚科上过很多次战场,每一次他都会写好一封只有几句话的信件摆在窗前的书桌上,然后带着他的长枪,跨上他的骏马,他会冲到最前面。枪尖带着惊人的力道刺破敌人的藤甲,血也就顺着枪杆无声的落下。混乱中他不知道自己杀了谁,也不知道自己被谁所伤,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连续的突刺使他的手臂酸麻不已,可是他出手依旧是那么的快,那么的狠。战场上没有人分心,不是不敢而是不能,敌人的剑锋就在自己的脖子上架着你小小的失误换来的是铁刃割破动脉的代价。只有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楚科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领着兰州的弟子高呼一番,随后凯旋。此时楚科的战袍上满是血迹,敌人的,自己的,同伴的。他不知道那些同伴死在了战场上,因为混乱中他的眼前一片血色,他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清。只有大家都回到兰州府,清点过人数之后楚科才知道自己今日又失去了多少朋友。偶尔的,苏尚晚会站在他的房门前带着一脸苦笑的等他。楚科不愿意见到苏尚晚,因为每回一见到他楚科就会想起浑身的酸痛,腿脚的麻木使他一个踉跄,苏尚晚过来扶他却又无意中撕裂了胳膊上的伤口。温热的液体划过苏尚晚的手掌“停下吧,楚科。”他听到苏尚晚如此说道。

等楚科回过神的时候发觉自己正在拼命地挥砍,黑烟飘来飘去毫无规律可言。楚科觉得好笑,自己这是在发什么疯啊,是在气自己笨没能救下那位舟山弟子,还是气那道黑烟居然化作苏尚晚的样子杀人,仔细想来大概两者都有吧。

楚科把长剑当做长枪来用,握着剑柄一味地突刺毫无章法可言,长剑那锋利的双锋在他手里变得一无是处。若是蓬莱阁的师尊在这里恐怕鼻子都要气歪了。

黑烟不在只是一味地后退,他开始围着楚科旋转起来企图用一己之力把楚科包围起来。刚刚那几位帮忙的舟山子弟现在都怕了,举着剑不敢贸然上去,这是对的也是楚科希望的,他不想在看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横尸在自己面前了。剑尖无数次的破空刺去又快又稳,残影在空气里连成一片寒光,力量消耗中楚科逐渐占到了优势。楚科用连续的突刺硬生生封住了黑烟的退路,逼着他向这一角退去。楚科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变幻莫测的黑烟上,他不断的预判从而更快的出手封死敌人的后路。

“别怕错,要相信自己,只要够快错了也能补救回来。”

这是师父对他的教导,他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