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谋和苏尚晚不紧不慢一路上走走停停磨蹭了数日才到了兰州地界,一落地就碰上了前来迎接的兰州子弟,那人便是苏尚晚口里的挽挽,楚科。
楚科出身皇族贵戚,其祖父是一位亲王。楚科五岁时患过重病宫里太医束手无策,恰逢芳华宫师尊归一先生游历京城出手相救,先生说楚科身有慧根命有九劫并非长寿之像,于是便劝说楚科的父亲让他皈依玄门也许还能躲过一劫。最终楚科自己决定跟着归一先生回芳华宫,冥冥之中大概就是一个缘字在作怪,半路上楚科遇上了现在的师父兰州府的太忧先生,那时的太忧还没被称为先生对小楚科大有好感,百般缠磨终于是“抱得美人归”呸是“抱的徒弟归”,从此楚科便留在了兰州府。
苏尚晚与楚科是拜把子兄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苏尚晚打小就在随州府呆不住不是去蓬莱阁找叶秉之胡闹就是来兰州府找楚科插科打诨,在蓬莱阁苏尚晚什么都要听叶秉之的因为他打不过,在兰州府就不一样了!这个楚科比他小大多时候都是乖乖的喊他大哥,当然楚科也有不爽的时候动起手来也不是吃素的。
苏尚晚揽过楚科肩膀对着谭谋介绍道“这就是挽挽,兰州府的得意弟子,楚科。”
谭谋看着这个人高马大,脸颊被风沙吹的通红的男人心里大失所望连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三分。没办法,谭谋听到挽挽这个名字的时候以为这一定是个小巧玲珑清秀可爱的文弱书生,说不定比方平卿还要灵动几分,脑子里勾勒了无数张美男子的肖像画,结果见到真人以后,呵呵了。
“啊,你好……我是舟山五雷寺的弟子,谭谋。”失望归失望礼节还是要有的,谭谋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楚科对着谭谋行了个礼说道“久闻谭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在下楚科,不懂得什么繁文缛节还请谭公子日后多担待。”
别说虽然样貌让谭谋大失所望可是声音却极其符合他的想象啊,好感度上升!
“你管他叫什么公子啊!”苏尚晚说道“他比你还要小几个月那,喊他二楞子就够了!”
谭谋立刻用手戳着苏尚晚的鼻子吼道“懂不懂礼貌!什么二楞子!你自己怎么不叫二楞子!”
楚科一捂额头小声说道“尚晚兄,你能正经点不!”
“我难道不够正经吗,挽挽?”苏尚晚反问。
“当我没说。”楚科别过脸去。
谭谋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啊,苏尚晚笑嘻嘻的望着一脸无奈的楚科,苏尚晚比楚科还要高出一截,这几岁还真没白大,这么一比楚科好像也有了那么几分小鸟依人的感觉,是错觉吗?
“看来尚晚兄这个臭不要脸的毛病是公认的啊!”谭谋笑道。
苏尚晚咳嗽两声“给我留点脸好不好!唉,对了,挽挽今天这么好啊,来这里接我们,可是想我了?”
楚科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不是你昨晚传信给我说今早过来让我牵着马在这等你。”
“哈哈哈!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哈哈哈!”谭谋笑的前仰后合。
苏尚晚脸色难看的对着楚科说道“就不能配合一下吗?”
楚科撇撇嘴“你又没说给我要配合你。”
苏尚晚举起扇子轻轻拍着楚科的脑袋上“笨蛋。”
楚科摸了摸刚刚被拍的地方“我现在越发不想搭理你了。”
“因为我刚刚打你了?天地良心,我可没使一点劲在上面。”
“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啥?”
“咳咳……”谭谋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一问一答“够了哈,别在这打情骂俏了,我还在这那!”
“谁和他打情骂俏了!”楚科立刻反驳道“我在很认真的教育他好不好!”
苏尚晚倒是毫不在意“随你怎么想,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是不是啊,挽挽。”
楚科一跺脚“能别喊我挽挽了吗!”
“好的挽挽,遵命挽挽!”
楚科和谭谋齐齐抚额,怎么感觉今天的苏尚晚跟吃了兴奋剂似的!
楚科不再搭理他,径直转身牵过马来把缰绳递到二人手上。苏尚晚轻车熟路翻身上马,谭谋可就犯了难,他一个舟山弟子从小到大都是御剑出游别说骑马了,看都没看见过几回啊!
犹豫了一阵只好尴尬的说道“那个……我不会骑马……”
“啊?”楚科一脸错愕,转头看向苏尚晚。苏尚晚一个耸肩表示自己是无辜的,他还真的不知道谭谋不会骑马。
楚科对着谭谋说道“那个,骑马很好学的,来,你先踩着这里,腿上一使劲就上去了。”
谭谋点点头一脚踩上马蹬,可是使了半天蛮劲也没能翻过去反而压的马一个踉跄,没办法楚科在后面伸手在谭谋的大腿上托了一把,谭谋接着那个托劲终于成功坐在了马背上,唉,别说感觉还不错。谭谋挪了挪屁股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坐好自己拉起缰绳两眼放光的看向楚科“然后那?”
楚科说道“你拉紧缰绳就行了。”说完楚科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只见他伸手一挥谭谋身下的马就自动迈开了步子跟着楚科行动了起来。
谭谋感觉好神奇啊,那马就好像是担心谭谋会害怕一样走的极稳,就这样三人向着荒凉的兰州前进。
谭谋还是第一次来兰州,稀少的人烟,裸露的土地,风卷着沙土割的人脸疼,可是!这一切都让人那么的心潮澎湃,谭谋心里萌生了一股冲动他把冲动化作行动,只见谭谋无师自通的夹紧马腹举手在马屁股上狠狠的拍了一下,瞬间连马带人宛若离弦之箭不到一秒便越过了楚科。
“啊!”谭谋尽情的呼喊着,一望无际的荒凉大地上一个第一次骑马的人大着胆子尽情奔腾,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停下!
苏尚晚和楚科也纷纷纵马跟上,马蹄溅起三道尘埃被风吹散。
南方的灵秀与袖珍没能禁锢少年的轻狂与胆量,他出生在锦绣堆里,在兄长与师父的臂弯里长大,他修琴写赋,努力成为一个深谋远虑之人,他想要对得起他的名字。他也曾仗着长辈的娇纵在舟山做了十年的“小魔王”,他还在芳华宫偷看过姑娘们洗澡,见到漂亮的就喊人家姐姐,做尽一个富贵子弟该做的事。谭谋不记得父母的模样,自小依赖的兄长也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他一直在努力想要哥哥看到属于他的光芒。
兰州!多么美妙的一个地方,它没有纵横交织河流,也没有操着一口吴侬软语的娇小姑娘,更没有烟雨朦胧杨柳依依的诗情画意。可是兰州有着数不清的牛羊,有着策马高歌的真汉子,有被风沙吹红脸颊的豪爽姑娘,姑娘举着酒杯站在荒凉的土地上迎接凯旋的英雄!兰州府,玄门在西北的门户,是内地抵御西北邪教的第一道防线,兰州府的辖地广阔向西北直到玉门,从哪里再向西向北便是邪教外道泛滥之地。兰州府的弟子不懂什么礼教他们从一入门便扛起长枪利剑,骑着骏马走过长长的边防线,他们唯一能够杀人的玄门子弟也是任务最重的玄门子弟。他们在出战前喝过大碗的烈酒把粗瓷碗摔碎,每个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向敌人,鲜血在他们的衣襟上凝固,从此他们便用这种凝固的血色裁剪作衣——玄色焰纹袍。
谭谋抬头是有苍鹰盘旋的蔚蓝天空,低头是寸草不生的荒凉大地,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于是他大声把那个想法喊了出来“等我有了心爱的姑娘,我一定带她来这里骑马!”
“有个叫方平卿的蓬莱阁弟子曾和你说过一样的话。”楚科忽然说道。
谭谋眉毛一挑“平卿啊!我很熟啊!他也说过这话吗!那我可以告诉你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哈哈哈哈!”谭谋笑的很是狂妄。
苏尚晚出口消了他的威风“不!平卿已经实现了,只不过他心爱的姑娘有些特别罢了。”
楚科也说道“啊,我知道!还是我给他俩挑的马!”
谭谋大声喊道“这个平卿,来过这么多次兰州怎么从不曾和我说过,等回去我一定好好问问他!”
正吵着,远远的地平线上模模糊糊的好像有建筑物出现,先是角楼城墙,然后又出现了正殿的屋顶。兰州一带风沙太多没办法修建太高的建筑,兰州府的主殿便是周围最高的建筑了,如果不是有城墙围着恐怕每天都是沙土满地的。
现在谭谋面临着一个十分实际的问题“怎么停下来啊!”谭谋哀嚎起来。
“你拉紧缰绳就好!”苏尚晚答道。
谭谋立刻身子后倾拉紧了缰绳,训练有素的马儿果然停了下来,谭谋十分的开心他大声喊道“我学会骑马!我简直是个天才!”
楚科连连点头“真厉害,你一点都不害怕的!”
谭谋带马遛到楚科身边伸手一拍楚科的胳膊“有你这个专家在怕啥!唉,你说平卿第一次骑马的时候他有没有怕?!”
楚科仔细回忆了起来“我第一次见他骑马那时他还不满十岁,叶秉之带着他两人坐在一匹马上,有秉之带他他自然不怕。”
谭谋摸摸下巴“忽然有个哥哥就是好。”
楚科想起蓬莱阁的谭谪不就是谭谋的亲哥哥吗怎么这会他又说这种话,于是没有什么心计的楚科正准备开口问个究竟却感觉有人扯他的袖子,一转头正是苏尚晚。苏尚晚看他那副表情猜出他想要问什么了,谭谋的情况楚科不知道问了会让大家都难堪于是赶紧用眼神示意他别问。楚科与苏尚晚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了自然理解他的意思,虽然心里很是好奇但是把话全部都压回去了。等找个独处的机会好好问问苏尚晚不就得了吗,反正苏尚晚向来有问必答。
楚科领着两人绕过正门从东侧门进了兰州府,东侧门连着校场。三人在门前下马,楚科在前推门而入。
“是谁许你们偷懒的!”冷不丁的楚科一声吼,吓得谭谋浑身一抖,这是刚刚那个教自己骑马的楚科吗,这一脸凶相,吓人的紧啊!
校场里十几个弟子正围坐在一起闹做一团,听到楚科那声吼赶紧成一字站成一排一个个的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楚科快步走上前去“一没人看着就开始偷懒,等你以后走上战场你看敌人会不会让你一招,一天到晚就知道喊累喊苦,你们看看这兰州府这么多弟子那个不是这么过来的!你今天苦点明天就能在刀下给自己抢条命回来,懂不懂!”
弟子们低着头每一个敢搭话的,谭谋看着楚科心里一万个佩服,哇塞,这也太帅了吧!这气势,这举手投足间的傲气,仿佛他生来就是一个王者,果然那份王者风范一直都藏在他的血液里,顿时好感度倍增啊!
楚科的目光扫过那个弟子忽然他看到其中一个双手背在身后,眼神一冷走了过去“藏了什么,拿出来。”
那个弟子咬着嘴唇一动不动,楚科立刻伸手去夺,从那弟子身后掏出一本册子来。谭谋和苏尚晚纷纷好奇的围了上去。
“图解十八摸。”谭谋不自觉的读出声来。随后全场除了楚科全部笑了出来,楚科气的浑身一抖两手用力直接把那册子撕了“你倒是性急啊,还没到中午就开始看这种东西!”撕完了扬手把碎片都丢在了那人的脸上,那弟子面色绯红,今天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恐怕现在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吧。
楚科扬手作势要打,那弟子脚下一转飞速躲到苏尚晚身后去了,看着这熟练程度绝对干了不下十回了!
弟子两手揪着苏尚晚的衣服探出半个脑袋来看着楚科轻轻说道“师兄我错了。”
“你出来,别躲!我不打你。”
弟子摇摇头“不行,不信。”
“你!”楚科气的肺都要炸了撸起袖子就往前走,苏尚晚伸手拦住了他。
“挽挽,息怒,息怒!人无完人,孰能无过,别难为孩子了。”
谭谋目瞪口呆,这种孩子妈拦着孩子爸打孩子的即视感是什么情况?!
楚科急的直跺脚“你又护着他们!你别护着他们!就是因为你总这样他们才这么不服管的,快让开。”
“挽挽!”苏尚晚没有让开,他两手拉住楚科的胳膊“你想想你小时候不也是很怕挨打吗。”
“我都是为了他好!”
“我知道,我知道,教育后背不急在这一时。”苏尚晚一边说着一边对着身后的弟子比手势,那孩子立刻会意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你每回都这样,你让我以后怎么管他们!他们现在天天盼你过来,为的就是有你在不挨打!”楚科被苏尚晚拉着不能去追只好对着苏尚晚撒气。
苏尚晚倒是满脸笑容,揽过楚科的肩膀“哎呀,别气了,要不你打我吧,我替他受罚。”
“我打你有什么用!”楚科冲他瞪眼。
“行了,你当众说了他一顿已经够伤人自尊的了,就别再追究了,我相信他已经得到教训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着主殿走去完全忘记了身为客人的谭谋,没办法谭谋抽抽嘴角自己默默的跟了上去。
两人在前面一直说个不停话题一转再转,从教育孩子谈到了社会发展又从社会发展谈到了文学艺术,现在又扯起了家里家常,嗯?说好的办正事那!
“两位,咱们能去找马了吗?”谭谋出言打断了苏尚晚和楚科。
楚科两人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远来的客人,赶紧回头说道“可以,可以,咱们这就去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