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状元女郎身着大红进士袍服,头戴宝石金冠,玉质风流难掩。顾盼间,波光流转,道不尽人间丽色。
真实情况却是,孟萦骑在马上,两腿酸软,浑身酸疼不适。再加上她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和五郎的事,怎么跟元郎解释这一夜的变故。要不是因为朱雀大街上人山人海,她还得调整好表情,接受众人的赞赏崇拜的目光。她早就想回家,好好思索下步她该怎么走。
大曌民众真热情,不停地有人往他们身上扔鲜花和帕子。郎君们更是不矜持,眼神或羞涩,或火热地盯着孟萦看,向她表达情意。有的更是直接往孟萦怀里扔果子、鲜花和香囊。若不是孟萦身手不凡又躲闪敏捷,恐怕会被砸得不轻。孟萦终于知道看杀卫玠是什么意思了,文弱貌美的卫玠不是被人看死的,而是被热情的粉丝用果子砸死的。
女郎们见文瀚之文质彬彬,书卷气息浓郁,都尖叫起来。文瀚之身上,头上都被撒满了鲜花,几乎成了花仙子。他怀里和袖袋里被塞了不少丝帕和香囊。孟萦看文瀚之头上的各色花瓣,暗笑不已。
孟萦看了旁边的孔尚一眼,发现他这时又恢复了世家公子的翩翩风度,笑得清隽无害,一派温文尔雅的君子之风。不少女郎被他的皮囊所惑,不停地向投香囊和丝帕,用以表达情意。
这一趟跨马游街下来,孟萦深刻体会到孟郊所说的“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感觉。若不是有五郎的事压在心底,孟萦的确会感到扬眉吐气。
在长安民众热情的“招呼”下,游街之后,大家都觉得有些疲累。在宫门前下马,马儿归还给太仆寺。很快,便有宫人请这次科考的前十名入宫觐见。孟萦觉得奇怪,心下不安,但人在宫中,万事不由己。
女皇是在御书房接见的他们,并未在平日早朝时处理政事的勤政殿。众人拜见女皇和正君之后,恭恭敬敬地站立成两排。
胖女皇笑眯眯地恭贺大家取得了好成绩,希望他们将来能成为国之栋梁。
孟萦一听都是些官方语言,听上去高大上,云山雾罩的,让人参不透本质,她有些搞不懂女皇的意图。
孟萦正在想女皇到底想做什么的时候,就听她笑着说道:“朕记得这次科考山南东道考得不错,前十名有三位来自山南东道。李刺史劝学有方,你们三个到这边来。”
孟萦听女皇提到李刺史,便知,李侃如的祖父又升官了,升为刺史,相当于一省之长了。
孟萦、文瀚之和李侃如出列,站到女皇和正君宝座的前方。孟萦低眉敛目,唯恐被女皇注意到。她记得女皇曾给卫家赐婚,元郎说她喜欢乱点鸳鸯谱。
“正君,你看,他们多年轻美妙啊!正是蓬勃而富有朝气的年龄!真是岁月不饶人,看到他们朕就想起年轻时的我们。”
谢正君清朗地说道:“陛下正值当年,青春不减!”
孟萦听着帝君二人回忆青春,不知他们又要打什么主意,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垂眉不语。
“两位郎君可曾婚配?”女皇笑着问道。
女皇虽言语亲切,但孟萦听了她的话,头皮发麻。女皇化身乱牵红线的月老来了。
李侃如恭谨地说道:“回禀陛下,微臣已嫁人二余载,现妻已有孕。”
女皇点了点头道:“真是双喜临门。”
随后女皇看向文瀚之。
文瀚之颇为紧张,唯恐被女帝选中召入宫里,说话的声音便有些轻微地颤抖。他轻声说道:“回,回禀陛下,微臣自幼与表妹青梅竹马,已定下白头之约,只等着六月份微臣返乡成亲。”
“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也是双喜临门。”
孟萦这会儿脑子急速运转,思索着该如何应对,才能打消女皇的赐婚。她知道自己肯定不能直接说求娶元郎,因为去年她给卫家赐婚琼王庶女,被元郎拒了。这会儿若她说要娶元郎为正夫,就是折损皇家颜面。更何况现在她与元郎中间还夹个谢五郎,她该怎么面对谢五郎?将他放在什么位置上?
谢五郎对她帮助颇多,又出身世家大族,肯定不会做侧夫。京中娶亲向来讲究门当户对,以她的出身,能娶谢五郎做正夫已经是烧了高香,她又怎敢委屈谢五郎做侧夫?再说了,就算是她现在去谢家向谢五郎提亲,谢家人都不一定同意将他嫁到毫无背景的孟家。孟萦觉得脑袋有些大,她该怎么办?
果然,女皇听说文瀚之有婚约之后,便将目光转向孟萦。
她亲切地看着孟萦说道:“孟家萦娘是不是也要双喜临门?”
孟萦立马恭谨有礼地说道:“回禀陛下,臣女已然双喜临门。”
“哪双喜,说来听听?”女帝好奇地问道。
“臣女未来长安之前,在民间听百姓对陛下称赞有加,百姓安居乐业,说现在过得是尧天舜日。皆感恩陛下治理有方,乃千古明君。臣女万分有幸,能得见天颜,此乃一喜;而后殿试,臣女得陛下和正君偏爱,被点为状元,此乃二喜。故而,臣女也是双喜临门。”孟萦一本正经地说道。
谢正君心内感慨孟萦聪慧,赞美之词恰好挠到了陛下的痒处,让她开怀不已。如此一来,陛下若赐婚她与玉郎,便会觉得错失良臣。
“哈哈,哈哈,好个尧天舜日,孟家萦娘真乃妙人也!”女帝开怀大笑。
谢正君眼见女帝闭口不提赐婚之事,知道今天,他若不将话题往婚事上引,玉郎所求的赐婚,恐怕将会成为泡影。谢正君看了孟萦一眼,笑道:“文家瀚之即将成亲,正好今日遇到喜事,陛下不若给个恩赏,也算是为他添妆?”
“好,好,正君的提议甚合朕意,赏玉如意一对作为文爱卿的添妆礼。”
孟萦见女帝的话题被谢正君引走了,暗地舒了口气。尽量收敛起息,以免引起帝君二人的注意。
文瀚之跪拜谢恩。
孟萦暗暗祈祷,赶紧放我们离开,这里真是让人战战兢兢。
随后,女帝又赏了两套长命金锁给李侃如,作为他添人进口之喜的贺礼。
孟萦心道:千万不要理我,放过我,实在消受不起。
很快,谢正君又道:“听闻右相赵爱卿请了冰人准备去与文宣公府提亲,有意求娶榜眼郎?可有此事?”
孔尚见正君将话题说到了自家身上,于是出列对着正君说道:“回禀正君,自古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母并未对微臣言及此事,微臣着实不知。”
谢正君这么说,并非空穴来风,右相家的确想要与文宣公府联姻。而他又不想让孔家再觊觎孟萦,他知道女帝喜欢赐婚,但她却不敢随意赐婚公侯权贵之家的子女。若非有人求上门,否则,她不敢妄下决断,主动赐婚乱点鸳鸯谱。
女帝回避了右相和文宣公府的联姻话题,她听出谢正君一直在赐婚之事上绕,便知他心忧玉郎的婚事。可她知道玉郎身体有恙,不能人事。若是她赐婚玉郎和新科状元,孟家以后难有子嗣,而作为赐婚人,她难免会被人说叨,影响声誉。再说,她挺欣赏孟家萦娘的才识,又觉得她很会说话,与她相处心情愉悦。她舍不得将这么一位有才干,看起来赏心悦目的臣子赐做皇子妻,此后不得入朝堂做她身边近臣。
“看来最近真是喜事连连,孟家萦娘年纪轻轻才名颇盛,自是倾慕者众,不知可否娶亲?”女帝十分八卦地问道。
孟萦听着女帝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八卦之心。她有些无语,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回禀陛下,家父已为我定下亲事,只是娶亲日期尚待商定。”
谢正君既欣赏孟萦的聪慧,又十分头疼她的难对付,她这话说得非常巧妙,看来今日他若不主动促成玉郎的赐婚,女帝为了不被众人说道,肯定不会提赐婚之事。谁让她一直都是好大喜功,追逐虚名。
“孟家萦娘,你与郎君们不同,郎君们嫁人不易,只许嫁一位女郎,而你却要娶至少三位郎君,不知你定的正夫是哪家郎君?”谢正君笑着问道。
孟萦有些傻眼了,这谢正君怎么能临时倒戈,好歹她与他还有几面之缘,也曾一起喝茶聊天,他怎么能问这么让她为难的问题,这不是将自己放火上烤吗?
女帝见正君状似无意地问起,想到他说郎君们嫁人不易,又想到玉郎为救她,才中毒难解。如今玉郎年纪不小,却亲事无定。求到她跟前,她却在推三阻四,更觉得愧对正君父子。遂下定决心赐婚玉郎和孟家萦娘。
孟萦不知谢正君有何算计,如今被逼问至此,她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孟萦左右权衡决定先打擦边球,混淆视听,以蒙混过关。实在不行,再实话实说,只不过态度要更加谦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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