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然见后窗有松动的痕迹,地上有一小撮香灰,他伸手将香灰抓起一点儿,用手指捻了捻,又闻了闻,说道:“重计量的迷魂香,燃烧时间超过两个时辰。”
也就是说,两个时辰之前,孟萦就已经被劫走了。他们走的后窗,将人带走了。
院子里的一众人都未曾察觉,说明并无打斗。而且对方可以肯定是早有准备,且不是一般身手。
竹清和苍术吓得脸色发白,女郎在大家的眼皮底下被人掳走了。
简然努力思索梦中所得警示,竟然还是一无所获。如今人困马乏,他让人下去喂马。弄些吃食过来,他和白芷草草吃了些东西。然后取了孟萦今天脱下的衣服,让大狗喜儿闻了闻。
随后简然又说道:“白芷和苍术带几个身手敏捷之人骑马跟我走。其余人勿要声张,等到天亮先回庄子。如有乱嚼舌根,回头就赐个哑药,送到药谷做药人。另外,此事先不要让郎君知道,以免徒增忧虑,又于事无补。郎君如要问起,就说女郎随我外出行医,过些日子自会回去。”
众人一听,知道事态严重,吓得不轻,都闭口不言,不敢声张。
苍术很快就挑选了四个精壮机灵的小厮,一行人跟在大狗喜儿的身后,往山下跑去。
且说孟萦觉得这一觉睡得真是昏天黑地,可为何醒来仍不解乏,反而是浑身乏力呢!她记得她睡在清源寺客院的床上,醒来后,怎么就到了马车上?
她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四肢酥软。她悄悄给自己把了把脉,原是中了迷魂香和软筋散啊!
真是悲苦伤神,是自己大意,竟然被人下药了。在那么多人眼皮底下被带了出来,看来这帮人恐怕不是一般人。至少是早有预谋,时间点掐得恰到好处。要是别的时候,他们想要给自己下药,恐怕早就被发现了。
孟萦看车里黑乎乎的,外面更是乌漆墨黑,不见一点光亮。现在估计是夜晚吧!一天不吃不喝,这会儿醒来,觉得饥肠辘辘。更多地是渴了,想喝水。
既然他们抓了人,没有直接杀掉,说明他们不是为了杀人越货,而是为了其它。
孟萦静下心来,听听到底有几个人在侧。马车里除了自己没有别人,赶车的是两个人,他们偶尔交谈。马车后还有两个骑马的,一直沉默不语。
想了想,孟萦叫到:“有人吗?我渴了。”
很快,一个水囊就从车外扔了进来。孟萦打开水囊,闻了闻,又尝了一口,发现没问题,这才接连喝了几口。
“有吃的吗?我饿了!”孟萦接着问道。
既然死不了,那就要吃好喝好,保存实力,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机会逃走呢!
很快外面又扔了两个干饼子过来了。孟萦顾不得其他,就着凉水,小口地啃着干饼子。那饼子倒是白面做的,但冷了之后,硬的跟石头差不多,很费牙口。孟萦用水将饼子泡软,将就地吃了一个,另一个她悄悄地放到了袖袋里。
因睡觉脱了外衣,只穿着中衣,她发现袖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孟萦又摸了摸里衣的暗袋,还有几张小额的银票。幸亏早上将大额银票交给了慧定大师,否则岂不便宜了这帮孙子。
现在筋骨酥软,别说逃跑,站起来都成问题。孟萦眯着眼躺在马车上,想着也不知道苍术他们什么时候能发现她不在房间。
空气越来越湿润,孟萦听到了水流的声音,估计到河边了吧!果然不大会儿,马车停了下来。这时,有人掀开帘子,一把抓起孟萦将她装到了麻袋里。麻袋并未扎口,就直接扛上了出去。
到了船上,他扑通一声将孟萦扔了下来,取走了麻袋,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孟萦睁开眼一看,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色。紧接着那人走了出去,哐当一声锁了门。
可能他们认为下了药,料想孟萦也逃不出去,所以也没有将她捆起来。孟萦看了看小小的船舱,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很快,船动了起来。飘飘荡荡,孟萦根据水流的声音判断,是逆水行舟。说明是往北而去,远离武陵了。
这个时候,多思无益。孟萦静下心来调息,以抵御秋凉。这帮孙子,晚上也不给被子盖。她穿的还是在清源寺的那身中衣和里衣,河面上的秋夜很有些凉意,孟萦调息,静下心来慢慢地睡了。
晨曦时分,孟萦醒来,浑身冰冷似铁。她试着动了动手脚,还是酸软,使不上劲儿。看来他们下的不是普通的软筋散,而是江湖上用的七日散。也就是说未来六七天,她都会筋骨酥软。
孟萦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看到有光从缝隙里透过来。孟萦扶着墙,慢慢挪动到那里,发现是个小小的窗口,估计是送饭食的窗口吧。那窗口是铁做的,结实牢固。她比划了下,与自己脑袋差不多大,心里顿时有了计较。再回过头来看看屋子里,昨夜她看不清,原来角落里还有个小小的恭桶。
先解决出恭的问题,然后老老实实地半躺在那里。又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外面终于有了动静。这时屋子里的光线稍稍亮了起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有人打开了窗口,让她过来拿吃的。
孟萦慢腾腾地挪到窗边,看到托盘里是一小碗白米粥和一个杂面馒头。送饭的是个中年男子,那人贼眉鼠眼,盯着孟萦的胸口看,让人没由来地一阵腻烦。
孟萦接过吃食,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来。慢慢地喝着粥,小口地品尝杂面馒头。还好没有添加别的东西,可以放心吃下去。
不大会儿,便有人过来取餐具。孟萦悄悄将筷子留了下来,那人只顾着盯着孟萦的腰身看,根本就没发现丢了双筷子。
在船上,他们给孟萦一日简单的两餐,根本就没有多余东西。正好孟萦觉得也应该瘦一些,否则从窗口根本就出不去。
简然和白芷连夜出发去寻找孟萦。喜儿根据空气中弥散的气味指引,带着他们一行人,径直往北跑去。将近黎明时,他们跑到了码头附近。
简然在附近找到了一条孟萦束发的绫带,估计是她故意留下的。
简然将绫带收到怀里,说道:“看来他们坐船往北走了。”
“郎君如何得知?”苍术问道。
简然:“萦儿上船前,船头是冲北的,她扔下的绫带在路的北边。”
白芷说:“我们去问问码头附近的船家,根据时间,他们昨夜应该亥时初离得码头。看他们是租的船还是买的船?”
时间尚早,附近尚在一片沉睡之中。他们一天一夜未合眼,也累了。便在河附近的林子里歇息一阵,等众船家醒来,再做计较。
他们简单地歇了不到一个时辰,码头就热闹起来。白芷睁开,便立马去码头打听昨夜行船的人家。苍术去码头买了些吃食,让大家先用了朝食。
昨夜租船出去的有三家,两家往南,一家往北。他们说三条船都未曾看到十五六的女子上船。
人上船有很多种方式,易容、打包都能上船。
打听清楚船和船家的模样之后,简然和白芷带着大家往北追寻而去。
孟萦在船上呆了一天,夜幕降临,晚上又冷又难受,只好不停地调息,让自己暖和起来。
夜深人静,正当孟萦昏昏欲睡。突然,她听到门边有了动静,好像有人开门了。
孟萦一惊,立马戒备起来,将她藏起来的筷子握在手里。虽说没什么力气,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果然门打开了,透过月光,孟萦看身形就知道是白日送饭过来的那油腻男子。他想干什么?三更半夜,自己身上钱财都被搜刮一空,只能为色了。
那男子才从外面进来,里面黑乎乎的,一时眼睛还未适应,什么都看不清。他摸不清孟萦在什么位置,只呆呆地站在那里。
看来他偷摸行动,估计是怕同行的人知道。于是孟萦便扯开嗓子喊了几声,“走水了,走水了,走水了,快跑啊!”
夜深人静,孟萦嘹亮高亢地一吼,几乎可以让人夜半惊魂。
喊完之后,孟萦迅速爬向恭桶后边,静默不动。
那男子听音辨位,径直扑向孟萦原来的位置。
孟萦一直在黑暗中,早已适应。她看到那人的脑袋,于是费尽全身力气端起恭桶,连同里边的污秽物径直罩到他脑袋上了。还好今日没上大号,否则有他好看的。
刚做完这一切,就有人打着火把过来了。他们一见关孟萦的舱房门开了,就知道准没好事。
孟萦见有人过来,立马装出惊魂未定的样子说道:“救命呀,有贼人想害我性命!”
其中一个男子顺势将地上的男子拉到外面,另一个笑着说道:“我们这就收拾那贼人。”
孟萦趁机说道:“大哥,晚上秋凉阵阵,我要被冻死了。”她适时地打了个寒颤,牙齿颤动起来。
那人似乎才想到,他们没给孟萦被子。他看了身后的人一眼,那人很快就送来了一床薄被。
那人见孟萦温顺老实,并未惹事,便又锁上门。
孟萦仔细观察了刚才那几个男子,都是练家子,身强体壮,任何一个自己都可能打不过。
很快孟萦就听到有人压低声音吼道:“鲍二,你他妈想死啊!跟你说不要动那女郎,她尚是处子,将她卖到地下黑市,价值万金。到时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弄不到?女楼里,你随便挑,以后一生的银子都够花了。你当我们不知道她长得好,我们都忍着,你竟然还敢伸手去碰她。她要不是吃了七日散,你几条命都不够她杀的。”
另一个插嘴道:“再说,她破了身,就卖不了那么高的价钱了。过几天,上了新人,到时你想怎么玩都行。”
他们虽压低了声音,但夜深人静,声音传的远。再加上,他们认定在水上,孟萦逃不出去,也无所顾忌吧。
孟萦刚费了力,这会儿手脚酸软,纵使知道他们要将她卖到北方的地下拍卖场,以她现在的状态也无法自救,只能躺着蓄精养锐,以图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