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年最后还是夜闯了慈宁宫。
秦寻雪坐在大开的门前,手里捧着雀枝一定要她拿着的汤婆子,身上围着一件雪白的大麾,毛茸茸的领子衬得她的眉眼柔和不少。她笑着看向周泽年,调侃道:“我这慈宁宫,荣王殿下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周泽年站在院子里,无语望天。他身后是似笑非笑的雀枝。
最后雀枝连着把周泽年和秦寻雪都训了一顿,秦寻雪坐着,周泽年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秦寻雪不觉得理亏,但这时候顶撞雀枝可不是什么好选择,她悄悄拉住周泽年的手,雀枝眼尖发现了,微微一顿,最后选择眼不见为净。
雀枝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不准留宿,其他随便。”
“为何不能留宿。”秦寻雪睁着大眼睛看她,“慈宁宫阖宫上下都是我的人,不会说出去的。”
“……奴婢很高兴娘娘还记得此等事不得外传,”雀枝皮笑肉不笑,“那娘娘,您觉得您贵为太后,留一个敌国皇子宿在殿里合适吗?”
秦寻雪噤声。周泽年好笑地捏了捏秦寻雪的手,对着雀枝温声道:“姑姑不必担心,我只是想着和娘娘说几句话便回去,姑姑若是不放心,可以留下来听听,左右也不是什么秘密。”
雀枝谢绝:“奴婢多谢荣王殿下好意,但奴婢不敢僭越,既然殿下这么说了,奴婢便先退下了。”
这样说着,雀枝毫不留情离开,秦寻雪悄悄探头,见雀枝离开了,忍不住笑成一团,周泽年伸手捞住她,语气无奈:“阿寻。”
秦寻雪窝在周泽年怀里,笑得开怀:“我还是头一回见雀枝看谁跟看贼似的,我阿娘都没有这么紧张。”
周泽年无奈:“还不是在周府那日,阿寻夜里来敲我房门,雀枝可能是被这件事吓到了。”
“怎么,”秦寻雪仰起头看他,语气狡黠,“还怪我不成。”
周泽年:“……不怪阿寻,都怪我没带好头。”
秦寻雪笑嘻嘻的,她张开手,自然而然让周泽年抱起她:“阿年抱得起我吗?”
觉得自己被看轻的周泽年微微挑眉,伸手拦腰抱起秦寻雪。
秦寻雪愣了一下:“啊原来阿年能抱起我啊……阿年怀里还挺舒服的,把我抱到贵妃榻上就好。”
周泽年忠诚地执行了秦寻雪的命令,他轻柔地放下秦寻雪,眉眼温柔,没有显露吃力的神色。
居然还挺厉害的,秦寻雪毫不在意自己这种有点像流氓的行为,她笑嘻嘻地把周泽年揽在怀里,没注意周泽年骤然变得紧绷的身体:“好奇怪,我被阿年抱着的时候挺舒服的呀,怎么我抱着阿年就不舒服。”
“可是我抱着阿寻时很舒心,”周泽年不动声色地起了身,在秦寻雪还在想舒心和舒服到底是不是同一个意思的时候,无奈把人搂到怀里,“只要阿寻喜欢,我自然是高兴的。”
秦寻雪哼了一声,懒懒地窝在周泽年的怀里,语气随意:“说吧,打算和我说什么。”
秦寻雪看得真切,周泽年刚刚那一番可不是真的打算让雀枝留下来,他不过是看出雀枝不会留下来,假意为之的邀请。
“……我打算元宵家宴后便离开大齐,回大周去。”周泽年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选择告知了秦寻雪。
秦寻雪皱眉:“你想着早点回去?但阿年,这并不急于一时的,早一日晚一日回去都不是什么太大的差别。”
“……一月后是我母妃生辰,”周泽年的声音低沉,带着点说不清的低落和难受,“我要回去为母亲庆生。”
周泽年没说的是,他的母妃死在她生辰那一日,既是祭日,也是生辰。
秦寻雪不知是不是猜出了什么,她窝在周泽年怀里,默然不语了一会,才漫不经心开口:“那么阿年,你打算拿什么给沁妃娘娘庆生呢?”
周泽年笑了:“一些背叛她的人的鲜血罢了,太脏污了,不说了,我怕污了阿寻的耳朵。”
秦寻雪神情微妙:“可我并非久居闺阁的女子,这种事情我甚至自己做过,又怎么会脏了我的耳朵?”
周泽年轻轻在秦寻雪额上落下一吻:“可是对我来说,阿寻就该一尘不染。”
饶是秦寻雪对她在周泽年心中奇奇怪怪的形象已经再清楚不过了,此刻也有点起鸡皮疙瘩。她不是不懂该如何表达感情,但周泽年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汹涌爱意还是让秦寻雪有点招架不住。
秦寻雪咳了两声:“好了好了,这种话我们就不说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多说,只是回了大周你要万事小心。对了,我还为你准备了些手下,都是你的熟人。”
周泽年突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阿寻说的是……?”
“白木熙和齐雅雯。”秦寻雪轻描淡写,“他们两人都被下了毒,白木熙就只有脑子好使,论武功谁也伤不到,这你可以放心。齐雅雯也差不多,她是瀚王继室按照名门淑女的标准培养的,自然武功也不好,轻松就可以拿捏。”
“可是他们不是都有罪吗?”周泽年艰难消化秦寻雪带来的重磅消息,还是有点难以接受,“更何况就算下了毒,他们真的就会一心一意为我办事吗?阿寻,我觉得……”
“我自有办法。”秦寻雪轻描淡写带过此事,语气平静。
她抬起头看着周泽年,明明是个温顺的动作,她却依旧不落下风,甚至是这个动作的主导者。
“他们都是暗地里搞阴谋的好手,有什么看着不爽的人,就吩咐他们两人去处理就好,不过要记着不能把他们放在一起,白木熙背叛了齐雅雯,她见到白木熙是真的会杀了他的。”
秦寻雪认真叮嘱,她对齐雅雯的恶意并没有对白木熙那么大,毕竟齐雅雯只是勤勤恳恳争夺瀚王府继承人的位置而已,又不像白木熙那样为了私欲颠覆大齐。
说到这里,周泽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忍不住问秦寻雪:“阿寻,大齐的王位只能传给世子吗?为何齐雅韵没有想过争王位?”
“并非如此。”秦寻雪摇头,“大齐的王位是可以传给女子的,齐雅韵不肯争只是因为,她觉得齐永橡没了王位会饿死。她的郡主之位是玄清帝赐的,所以她有食邑,自然不必担心。”
好奇怪的理由,但又觉得很合理。周泽年一脸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