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早上在大门口发现巳蛇的尸体后,韩源兴就把自己关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整整一天,韩源兴没有出过房门半步,也没有叫人去送饭菜,管家实在是担心,所以早早的就在门口等候韩思恒。
老远看见韩思恒的马车,管家就迎了上去,韩思恒才刚从马车上下来,管家就着急道:“少爷,你快去看看老爷吧!”管家一脸的担忧,老爷若是有个什么万一,韩家就只有韩思恒一个小小的翰林顶门立户了,那落差感不是一般的大,他一把老骨头可受不了那个苦。
他还想着再做两年就给自家赎身,然后凭借着相府的威名在京郊买些地做个逍遥的地主,过一过被人伺候的日子呢!
韩思恒不解,“我爹他怎么了?”太安府不是才传了好消息过来,难不成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少爷啊!老爷把自个关在屋子里一整天了,饭没吃,水也没有喝一口,老奴实在是担心啊!”管家皱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苦兮兮的说。
韩思恒闻言皱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天,还什么都没有吃!这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管家,你告诉我,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韩玉儿又闹起来了?
父亲对她都那样了,怎么还不知悔改,消停一些呢!
管家看了下韩思恒这紧张的样子,就知道韩思恒想歪了,他拍了下大腿,道:“少爷,不是四小姐的事,而是...”想到韩源兴下的封口令,管家也不敢轻易提起。
特别是他现在只要一回想起早上的事,腿肚子就开始打颤,根本就控制不住。
不是韩玉儿!
那还能是什么?
韩思恒疑惑了,看了下明显知道其中内情的管家,直言道:“管家你要是知道其中缘由,直说便是,我爹那我给你兜着。”
管家纠结万分,在韩思恒威胁的眼神射过来前,左顾右盼了下,把韩思恒拉到了院子里的一处角落,确定无人后才凑近韩思恒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韩思恒的瞳孔微缩,用眼神向管家求证。
管家轻轻点了下头,那么多人亲眼所见的事,他就是想扯谎也得有那个胆子。
“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绝不能再向任何人说起。”韩思恒掩下心中的大骇,警告道:“下边的人也要约束好了,绝对不能走露一丝风声。”
“是,少爷。”要不是韩源兴关在屋子里一天都没有出来,要不是韩思恒逼问,管家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想了想,韩思恒对管家说:“去拿点软和的食物过来,我换了衣服就去看看父亲。”
“老奴这就去!”管家等的就是韩思恒这句话,应声之后立即脚底抹油的走了。
回自己院子换了衣服,韩思恒都没有把管家说的事消化完,他疑惑棺材是怎么悄无声息到韩家门前的,更疑惑棺材中人的身份?
为何父亲见了之后会关在屋子里一整天都不出来!
疾步来到主院外,管家已经端着一碗粥和四样小菜在院门口等着了。韩思恒把托盘接过来,就让管家下去了。
深呼吸一口气,韩思恒缓缓来到了主屋门前,叩叩,“父亲?您在吗?”
屋内一片寂静,韩思恒等了一会儿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又敲了两下。
这次,敲门声刚落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了韩源兴那张老脸。
韩思恒立即低头,把饭菜递过去,“父亲,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先用些饭菜吧!”嘴上这么说,但韩思恒心里却格外的诧异,刚才,他好像在父亲的眼里看见了一丝害怕!
只是一瞬间的事,韩思恒也拿不准。
自他有记忆以来,无论是胜券在握还是胸有成竹,亦或者怒气满满和咬牙切齿,这些情绪都在父亲的眼睛里出现都是寻常事,可偏偏害怕这种情绪,韩思恒是从未见过的。
韩源兴抬起眼皮,深深看了韩思恒一眼,半晌才让开了半个身子,让韩思恒进去。
待韩思恒进去后,韩源兴关门之前还警惕的看了下四周,确定无事后才关上了门。
韩源兴这一番动作让韩思恒意外,父亲身边常有暗卫跟随,他还是第一次见韩源兴在家也这样警惕。
把托盘放在桌上,韩思恒把粥端起来递给韩源兴,“父亲,先吃点东西吧!”韩源兴并没有接过,而是直接坐下,冷冷的问道:“事情你都知道了?”
韩思恒一点也不意外韩源兴能猜到,把粥放下后就告罪,“还请父亲恕罪,儿子实在是担心您的身体!”
“...”韩源兴没说话,韩思恒低着的头也不知道韩源兴脸上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屋子里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等了一会儿,韩思恒才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下不为例!”
“是。”韩思恒松了一口气,父亲不怪罪就好!可心底的疑问还没有找到答案,试探性的问道:“父亲,那棺材之中是何人?”
“巳蛇。”
韩源兴说了个让韩思恒无比震惊的名字。
“怎么会是他?!”巳蛇可是父亲手底下最擅长刺杀的人,还有一手高超的易容术,在刺杀这方面连子鼠都要稍逊一筹,出手就没有失败的时候,怎么会...
“我派了巳蛇去干渠刺杀刘致远,本来这几日应该得到巳蛇成功的消息,却不想...”棺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家门口的事已经让他想明白了,只要时机抓的巧,他也能做到,这事是谁做的已经不言而喻。
可现在他害怕的是,是谁杀了巳蛇?
萧瑾手底下绝对没有这样有能力的人,且他杀的只是一个小小县令,萧瑾犯不着冒险与他正面对上,还是用这样明显的方式。
这根本不是萧瑾的性格!
听韩源兴这样说,韩思恒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刘致远下手,但也和韩源兴产生了同样的疑问,到底是谁有这个能力杀死巳蛇?
在他们和太子对上的这个关键时刻,若出现了这样一个有能力的人,那原本平衡的天平就会慢慢倾斜,这对他们来说非常不利!
“父亲是在疑惑这下手之人是谁?”韩思恒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却有些拿不准,“孩儿有个猜测,就是不知该不该说。”
“说来听听。”这一天,韩源兴已经快要把脑袋想破了都没有找到一个嫌疑人选,听韩思恒说有个怀疑对象,那真是有些迫不及待。
“周越。”韩思恒一字一句的说,他是想起了之前韩源兴带着他在茶楼和周越见面的事,当时子鼠就说,周越身上的杀气比他还重几分,武功也不弱于他。
“周越?谁?他和刘致远有关系还是和太子有关系?”韩源兴有些茫然,这个名字听着好像有点熟悉,但对于日理万机的他来说,这个名字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韩思恒道:“周越是刘致远的夫郎。”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韩源兴想起了已经快要被他忘记的一件事,咬牙切齿道:“是他!”
他想起来了!
周越是子鼠说的那个武功不弱于他的哥儿!
怪不得巳蛇会被杀死,想来是在巳蛇刺杀之后享受时暴露了自己,又没有想到区区一个乡下哥儿会有武功,一时大意就葬送了性命!
“该死!”韩源兴愤愤的捶了下桌子,他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在知道了周越的武力后,他明明就打定了主意要徐徐图之的,却不想接连发生了那么多事,让他把这个事给忘了,又因刘致远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烈,让他忽视掉了周越,现在白白损失了一名好手,当真是疼的他心尖都是颤抖的。
在皇帝和太子的眼皮子底下培养出一个可用且好用的人手多么的不容易啊!
现在又是这么关键的时候,少了巳蛇这个刺杀的人手,好多事他都没有把握了啊!
“真是该死!”韩源兴的怒火完全压抑不住。
又特别是想到自己还为杀了巳蛇这个幕后黑手担惊受怕了整整一天,韩源兴就觉得恼怒不已。
韩源兴发火,韩思恒只能乖乖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等韩源兴的火气散一些再说。
说实话,他一开始也只是猜测罢了。
刘致远若出事,有这个动机出手且会武功的,他想到的只有周越一人。
可周越到底是个哥儿,还是一个乡下来的哥儿,能拥有一身不逊于专门培养暗卫的身手,韩思恒是持怀疑态度的。
但现在看韩源兴的样子,是已经把这个事认定了,无论是不是周越做的,都只能是周越做的。
默默的叹了口气,韩思恒莫名觉得周越不是个能招惹的人。
可他又不敢在韩源兴怒头上劝解,或许,他一开始就不该把周越的名字说出来...
韩源兴认定是周越动的手,就有些担心自己不管不顾对刘致远下手的事会不会让周越记恨。
巳蛇这个刺杀的人已经死透了,而他这个下令的人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反正他已经告了假,不若再多称病一段时间,确认周越没有回京城,他彻底安全了再说。
韩源兴非常的惜命,一点险也不敢冒了。
虽然刘致远与他命数相克,可因周越的缘故,他暂时是不忍也得忍了。
不然,他害怕某一天躺在棺材里的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