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敲门声越来越大，各种修士的声音混杂着嘶吼，几乎要把门拍碎了。
凌月迟粗略张开神识扫过四周：“有无数个金丹修士，十几个元婴，还有三个化神。”
这个破木门对于他们来说，几乎等于一层薄纸。
如果他们闯进来，看到死去的酒楼老板，还有霏跃闻，小黄两个魔族和凌月迟……
即便凌月迟有一万个理由，私通魔族的罪名也坐实了。
但在那之前，凌月迟需要其他的信息。
相比于凌月迟的镇定，霏跃闻比她要紧张得多，
他脸色苍白，在房间转了好几圈：“凌月迟你得离开，外门全是人族修士，要是我们被发现就完蛋了。”
凌月迟脑袋很茫然。
不是，他这整得怎么那么像小三被抓包？
凌月迟拿出月华剑，抵住他的脖颈：“地上的魔族到底是谁？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霏跃闻脸色微变，声音却出乎意料地焦急：“凌月迟，现在你应该先跑，而不是考虑这些。”
凌月迟看着躺在角落的小黄，眼底浮出一抹冷笑：“你先告诉我。”
凌月迟注意到了，这个房间在刚才被霏跃闻打开了阵法，看起来还能撑很久。
他有预判到会出现这样的事。
霏跃闻扫视她的眉目，突然靠近好几步，声音森冷：“凌月迟，这地上的是魔族的内奸，设局要杀我。”
“杀你？所以，她设的局是……”凌月迟后退拉开距离。
这么说，这个魔族还是抗魔英雄？！
现在还能救活她吗！？
突然，凌月迟想到，前一世出现了许多修士的遇害事件。
当时他们由于在场内查到残灰蛊毒，以为是蛊毒导致的死亡，但实际上呢。
有没有可能，是众多人修士围攻了霏跃闻才会有那么多人遇害？
所以，上一世凌月迟怎么在魔族面前晃悠，都没有人会突然冒出来要抓走她？
所以，霏跃闻作为一个化神中，在小说里的剧情才会那么少？因为他在这一天根本就已死了，死人该怎么创造剧情呢，死人又该怎么抓走她呢？
怪不得上一世分明调动了多少的修士，却没有任何凶手的踪迹。
因为一开始的目标就错了，那些修士不是被杀的，而是在打斗过程中误伤的，而且凶手早已经被其他修士杀死了。
这么一想，那时死去的修士都是金丹段位下的。
可既然是魔族导致的死伤，他们为什么要封锁消息，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不就好了吗？
凌月迟：“系统，小说里有魔族能变成男人，又变成女人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系统的翻书声哗啦啦的：“没有，小说里对于魔族的描写很少，毕竟是女主的敌对种族……”
凌月迟眯起眼问霏跃闻：“那，地上的魔族到底怎么回事？她不是正常的魔族吧？”
霏跃闻肩头一颤，声音像是含着冰块：“是，她不是正常魔族。”
凌月迟觉得她似乎突入了某些核心：“说清楚。”
霏跃闻却没有接话，而是扭头看向一旁：“凌月迟，我们真的该走了，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在这里。”
凌月迟稀奇了：“怎么，你很怕我死？”
那一瞬，霏跃闻的笑容消失不见，他往常温和粗犷的气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近寒冷的东西。
“凌月迟。”他抵着剑走近一步，暗哑地叫了一声。
凌月迟感受到他狂乱的怒意，却不像是朝着她来的。
凌月迟直觉他说出的话，恐怕她听过一万遍。
霏跃闻又靠近了一步，月华剑再次刺入了他的身体：“你得活着，所以你得杀了我。”
如果这样继续下去，凌月迟会被人族处死。
但倘若凌月迟提着霏跃闻的尸体出去，她不但不会当作私通魔族，还会被认为是击杀魔族的义士。
霏跃闻语气轻颤：“凌月迟你不但要杀了我，还要把夜无渊杀了，因为你得活着。”
“哐当！！”门外似乎开始用上刀剑了。
阵法被砍得生出一道裂纹。
他们都清楚，阵法撑不了多久。
很奇怪，凌月迟发现这是她听得最多的话了。
如果不是情况太紧急，她都要说一声，我知道了！我的替身能力是让别人冲我说“杀了我吧”！
霏跃闻又靠近一步，将剑抵在他胸口的剑伤上：“凌月迟，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因为你是魔族的未来。”
末了，他似乎觉得自己的发言过于离谱，又补充了一句：“因为是我导致你出现在这里，导致你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我一定会救你。”
凌月迟梗住。
太奇怪了。
魔族的人，怎么都喜欢被人杀死？
怪不得霏跃闻和霏跃音是兄妹呢？
凌月迟一时间嗓子发硬：“所以呢？我也不会帮助魔族的。”
他反而有些好笑：“凌月迟，我不会要求你救魔族，我怎么可能会要求你这些。”
橘色的灯落在他的侧脸，勾勒出他失血过多的脸。
霏跃闻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那像是发现自己失去活着的意义后，撑出的最后一个表情：
“凌月迟，魔族内奸想要杀我，但他们更想杀的人是拥有凝月银炎的你。”
凌月迟的心沉了一瞬。
怪不得美女三番五次地来刺她，她还觉得对方死脑筋，合着目标根本就是她。
凌月迟脑子某个节突然解开：“你的手下根本没有送走夜无渊的假体，而是在离开旅店后……”
被霏跃闻远程用燃灰杀了。
原因很简单，只有霏跃闻认出了凝月银炎，魔族内奸能拿到消息，只有可能是他的手下有内鬼。
怪不得上一世查出了燃灰蛊毒，恐怕上一世霏跃闻也是为了谁，发动了魔族手下体内的燃灰。
凌月迟声音发哑：“所以你……”
所以他就近带凌月迟来旅店，根本没有把小黄和她分开，而且也一直不着急的样子，完全是……
霏跃闻声音微微发软：“凌月迟，我并不是来带你走的，从一开始我就不准备带你走。”
凌月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感觉太奇怪了。
她在人族没得到什么帮助，反而魔族好几个都对她舍命相救。
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
怪不得那么多的人族都归顺魔族，魔族确实是会打感情牌的。
该死。
她咬了咬唇，硬邦邦地回答：“即便这样，我也不会加入魔族。”
霏跃闻反而笑了，灿烂得好像发丝柔软，穿着黑色软毛衣的男高。
他突然一用力，月华剑顷刻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滴答地落下，一点一点地积累成潭。
霏跃闻吐出一大口血，他艰难地想要张了张嘴：
“霏跃音，她……一直很任性，我只希望未来你能救救作为祭品的她……顺便让她不要吐我口水了，她嘴臭……”
霏跃闻其实挺高兴的，能在最后看着凝月银炎死也不错。
以后还不用加班了，更不错。
啊，真好，他以后不会再是魔族了，如果可以，下辈子他想做人族，想和凌月迟一个种族。
说不定，等他重新投胎，凌月迟还活着呢？
真好，早就看不惯天天加班了，死了真好。
……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逐渐冰凉的身体，霏跃闻反而有种巨大的空虚。
他在难过什么呢？
霏跃闻思来想去，知道了。
他刚升的化神上，还没有和霏跃音炫耀过呢，这回，就算是她的口水，他都能逐个挡回去。
他还没有催霏跃音的婚……
还没有刁难跃音的男朋友。
还没有在大过年，特意去问跃音她体重多少。
还一点大舅子的权力都没有行使。
还没有……最后和妹妹告别。
太亏了。
霏跃闻闭上眼睛，一行泪水从他眼角缓缓地落下。
真的，太亏了……
凌月迟冷到骨子的声音砸在他脸上：
“抱歉，我不会答应你的，你的妹妹应该你自己救。”
“霏跃闻，我不是诸葛亮，不接托孤。”
……
房间里的阵法终于被撞开，当一众修士闯入房间时，他们只看到躺在地上的酒楼老板，和地上混乱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