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妈咪会想办法救爷爷出来的。”覃霓毋庸置疑的语气说,覃玥只好作罢。
看到刑世桀,李纨眼中一滞,然后再看着他身边的小男孩,错愕的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
“洛洛,快喊外婆,这是姐姐。”
覃霓老远的就喊道。
“外婆,姐姐。”洛洛跑过去,溜溜的蓝眸打量着两个突然出现的亲人,干干的但也乖乖地唤道。
李纨完全怔住了。
三年前醒来,多了个覃玥。如今覃霓一回来,又多了个外孙。总是这么的突然,这让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管怎么说,刑世桀是刑郁桀的哥哥,当年刑郁桀的未婚妻嫁给刑世桀,她知道后就觉得很荒唐。如今,刑郁桀的老婆又要嫁给刑世桀?
这,她真的难以接受,脸上真的挂不住。
不管他们年轻人之间有什么恩恩怨怨,孰是孰非,可也不能这么将关系搞得这么错综复杂。
再说,夫妻就是夫妻,在她们那一辈人的眼里,道德远比法律来的有约束力。
就算是覃霓和刑郁桀离了婚,那也不能和大伯子在一起!
还有这个洛洛,怎么看着和刑郁桀那么形似神似!
她得搞清楚!
“伯母,玥玥。”刑世桀迎上去,很恭敬很礼貌又不失亲切的微笑。他原本就很有人缘,有绅士般的优雅气度,有艺术家的淡然超脱气质,很容易给人好感,何况是笑的时候。
可李纨却没有好脸色,面容僵硬,浮着愠色。
刑世桀有些尴尬,覃霓看得懂妈妈的心思,抱歉的对刑世桀一笑,拉着李纨,“妈咪,我们先上直升机,我慢慢和你说。”
李纨看看这三个人,心中的那点重逢的激动和喜悦被诧异和怒意所替代,她一甩覃霓的手,“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覃霓一怔,嗔怪的喊道,“妈咪。”
覃霓将洛洛抱起递到刑世桀手里,心中不免焦急,“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他随时都会折回来!”
“他?哪个他?”李纨明知故问,她怎么能让女儿这么意气用事的错下去?
“妈咪!”覃霓捧着脑袋,里面混乱成结。
李纨这无疑是在揭她的伤疤,她一直小心的隐藏着,呵护着,不去正面触碰,她害怕那血琳琳的痛。
覃霓痛苦的样子让刑世桀心中如绞,他怜爱的将她揽入怀中,对李纨说,“伯母,请您不要责怪小霓,她已经承受了太多的苦难,不管她做了什么选择,她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活着。以前您昏迷的时候是这样,这消失的三年,她同样是这样。但凡她有办法,有第二条更好的路来走,也不会做出让您伤心的事情来。”
这么贴心的话,让覃霓怆然泪下。
他总是在她伤心的时候,给予这么细致温柔的呵护。如果没有他,这些年,她能熬过来吗?她破碎的心能愈合吗?
那种生生被撕裂的痛,有几个人承受的起啊!
李纨嘴角抽了抽,年轻人的很多事情都瞒着她,具体覃霓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她也不知道。
她看到的是刑郁桀对覃霓的包容和宠爱和讨好,虽然她也很震惊刑郁桀会突然的让覃霓跟着他去救徐姿,她听到的版本是覃霓不满刑郁桀去救旧情人而离了婚,然后又不放心的跟着刑郁桀去了,而不是事实上的换人质。
虽然她也恨刑郁桀那次做事没分寸,让覃霓去冒险结果丢了性命,可她也看到了刑郁桀这些年为此而受到的惩罚。
他的消沉让她这个做长辈的心疼,总的来说,她对刑郁桀这个女婿是满意的。如今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引她女儿出来,更让她感慨他的痴心一片,心里多少是有些责怪女儿太过计较。
又看到覃霓和刑世桀在一起,所以心里才会气愤。
可是,听刑世桀这么一说,情真意切。看覃霓这么一哭,凄然楚楚。
她意识到事情可能没自己料想的简单,知道自己怕是责备错了。
“那,先走吧。”李纨缓下脸来,叹着气说。
覃霓看一眼刑世桀,朝他感激的一笑,刑世桀温柔的给她擦去泪水,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珍宝。
李纨看在眼里,心情复杂,默不作声的拉着覃玥朝直升机处走。
而覃玥,从见到洛洛之后就沉默是金。
妈咪是有了小弟弟就不要她了吗?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不回来?连个电话都不打。
妈咪到底知不知道,以为妈咪死了,她有多伤心啊!她哭了好多天都没有吃饭。这些年,每天,她都好想好想妈咪,却又不敢让外婆和爹地知道了,引得他们难过。
可是,从小就特别懂事的覃玥不会将她的情绪爆发出来。
覃霓和刑世桀抱着洛洛跟在身后,突然,“铛铛”两声,两颗子弹打在直升机的螺旋桨处,擦出明亮的火星,然后青烟燃起。
众人一惊,不过好在枪声没有再响起。
覃霓心中不安的跳动,刑世桀搂着她腰际的手臂,力度加重了几分。
方越随即跳下来,“大公子,飞机出故障了,飞不了!”
“知道了。”刑世桀说,浓眉轻敛,望向不远处,白色的迈巴赫映入眼底。
“世桀。”覃霓转身,不安的看着刑世桀。
“你又没欠他钱,怕什么。”刑世桀故作轻松的安慰道。
“我们走。”
覃霓拉着刑世桀,朝李纨和覃玥喊了声就往前走。
她无法在这里多待一秒,飞机飞不了,那还有两条腿。
她的脑海里就有一个念头,她不想看到他,一眼都不想!
刑世桀知道,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便也由她慌不择路的牵着往海边走。
海边停泊着几艘快艇,她是想上船?
风很大,他们却走的很快。覃玥不小心摔了一跤,覃霓将她扶起,胡乱的拍掉身上的沙子,继续往前。
“覃霓,你给我站住!”
刑郁桀将车停在路边,飞奔着跑进了沙滩。
覃霓的肩微微一抖,刑世桀斜睨过去,“小霓,你不欠他什么,不用害怕。”
他拉着她站住,握紧她的手,给她安定的力量,和鼓励的微笑。
是啊,不欠他什么,亏的是他,凭什么理直气壮的人总是他?
刑郁桀一步步的逼近,覃霓知道躲不过。
也好,躲不过那就只有面对。
死都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
看他们不走了,刑郁桀也站着不跑了,哈哈的张口大喘气,半呴着腰,敛眸凝望着覃霓。
做了三年宅男,加上肺部的旧伤,这体质,真的是差多了,才这么点路,竟然会喘气。
这个他魂牵梦萦的女人,他的爱妻。不,他的前妻。她倒好,人长胖了,保养的也不错,还是当年的摸样,风华正茂,风情靓丽,风采迷人。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似冷漠如霜,其实柔情似水,还有,遏制不住的慌张流溢。
刑郁桀的眸底,瞬间灼热凝聚,心思有些澎湃起来。
“咯咯……”
突然,洛洛咯咯的笑了起来,指着刑郁桀,“**!没见过美女啊!”
这奶声奶气颇为骄傲的一声打趣,将刑郁桀的注意力给吸引了去,眸光不由的挪向那个小不点。
覃霓连忙将洛洛藏在身后,漠然的回视着他。
刑郁桀眸中华丽丽的一亮,起身,潋滟的唇角一扬,朝那个自己的小翻版走去,“儿子,出来给老爹好好瞧瞧!”
洛洛从覃霓的腿边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很感兴趣的问,“谁是你儿子?我吗?”
覃霓忙将那个小脑袋按回去,“不许出来!”
她低声威吓,然后抬头,迎上刑郁桀含笑的目光,冷漠的喝道,“站住,保持距离!”
刑郁桀却置若罔闻,一步步逼近,深情的凝着她,覃霓眨眨眼,倏地将眼睛别开。
刑郁桀倒也没有追着她,眸光转向刑世桀,那蓝色的瞳仁,瞬间变得更深更沉,且凌厉,似乎能尖锐的将人的心剖开一般。
他总是这样,明明他是罪犯,那种傲然张扬的气质却能逼压住他人的气场,轻易成为主宰。
刑世桀露出一个还算不输气势的微笑,温雅得体,含蓄和煦,一如夏日的阳光,能温化人的心房。
只是,少了点往日对刑郁桀的亲切。刑郁桀对他又何尝不是?
以前屡试不爽的以柔克刚,显然对刑郁桀不起作用了。
“大哥,你的良苦用心,老弟我真的该狠狠的感激!”
刑郁桀拍着他的肩,“感激”的说,言辞,却不难听出其中的讥讽。
三年不见,兄弟俩并没有什么虚伪的客套和嘘寒问暖。
大家心知肚明,如今,更迫切的关系是情敌,这是无法遮掩的事实。
其实一直都是这种关系,不过是刑世桀别有用心的将其掩饰成了扑朔迷离,后来覃霓又贤惠的化解掉了兄弟间的尴尬。而如今的矛盾,已经恶劣尖锐到了不得不摊开来面对,解决的地步。
刑世桀笑容微滞,不知道刑郁桀知道了多少他的所为。
不过,他自认为很多事情都是做的无懈可击。时隔多年,就算刑郁桀怀疑,恐怕也无从查起。
如此想着,刑世桀定了定心神,然后落落温雅的一笑,“我做事只求喜欢,不图谁的感激。”
话说的云淡风轻,可一字一句,疼痛只有自己知道。
一念之差,便是一世煎熬。
刑郁桀此时没有兴趣和他打哑谜,讥诮的一笑而过。
他的心,早就被那个肉墩墩的可爱小子给勾走了,他绕到刑世桀的背后,笑的妖孽般灿烂,“儿子,你叫什么名字?”
不管经历了什么,错过了什么,如今,他有个儿子!这便足以让他欣慰了!
“洛洛!”洛洛显然对刑郁桀很有好感,仰着小脸大声的回答,很是积极。
覃霓没想到他们父子会一眼就熟络起来,她警惕的将洛洛抱在手里,怒目瞪着刑郁桀,刑郁桀却报以热情似火的笑脸,无辜又无赖。..
覃霓紧绷的脸慢慢僵硬,心中气恼,恨的咬牙。淡红的唇角一扬,盈盈一笑,“前夫,请自重!不要乱认儿子!当年,我可是连洞房都没入就被你送人了!而我们之前的孩子,死在我捉奸的途中!”
“妈咪,什么叫洞房?”
洛洛好奇的仰脸看着覃霓,眨巴着眼睛,求解。
刑郁桀忍俊不禁,真是他的乖儿子,太会给老爹解围了!摸了摸洛洛的小脑袋以示嘉奖。覃霓立即的后退两步。
“那个,”刑郁桀收回手,敛住笑,严肃的蹙眉,回视着覃霓,“前妻,这么**的话题我们是不是该私下探讨!”
覃霓的委屈无处可诉,被激怒了,可脸上仍旧笑意盎然,“前夫,我们之间没什么可以探讨的,我们的恩怨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了结了,请你不要打扰我们一家的美满生活。”
说着,她揽上刑世桀的腰,柔情一笑,“走吧。”
做起来很熟练的一个动作,刑郁桀的笑容僵凝。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还是分外的刺眼揪心。
刑世桀没有说什么,只是很配合的温情脉脉,然后一起转身离开。
这幅图,真的,很和谐。
“大哥,且慢!”
眨眼之间,刑郁桀脸上又是风生水起,笑的灿烂**,信心满满,且邪气诡秘。
“前妻,我不打扰你们一家的美满生活,可是,请让我和大哥叙叙旧吧。”
覃霓蹙眉,不知他安的什么心。刑世桀唇角微扬,朝他走去。
两个风格完全不同但同样峻拔养眼的男人一起在沙滩里信步而走,直到确信谈话的分贝不用压抑也不会被他人听见,才很默契的止步。
沉默,在又一波浪涛的湿寒袭来之际被打破。
“大哥,我替你保留了一样东西。”刑郁桀将挂在手指间的一根项链递过去。
刑世桀眸光一闪,倒不是被那璀璨的宝石给晃了眼,他心尖一颤,面色发青。
那是他送给shammas的结婚项链,后来到了毒针何芬的手里,怎么会在刑郁桀的手中?
莫非?
刑郁桀微微一笑,这次,笑的很真诚,没有一点奚落和嘲讽,反而,含着沉沉的心痛。
他对覃霓,可算也是用情至深。刑世桀多么清高的一个人,他知道。可是,为了给覃霓洗脱罪名,他再一次出卖了色相,让真正的毒针现身犯案,并杀死了shammas摆脱那桩婚姻。至于他自己也身负重伤,一是想嫁祸,二是苦肉计,不仅瞒天过海,还博得了shammas家人的原谅和覃霓的内疚。
不过这些,都是刑郁桀猜测的。项链是叶楚倩的,当年,shammas要结婚,刑世桀找大师设计的这根项链,设计图纸被叶楚倩无意中看到,因为太喜欢,便偷偷的也定制了一根。后来叶楚倩消失了,没来得及取的项链,自然就落在了刑郁桀的手里。
而刑世桀的反应,恰是说明他猜测对了。
刑郁桀心中百感交集,他的大哥,原本不是个坏人。他天生就是个艺术家,有着一颗温和仁爱的心。
可是,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一个从小在仇恨中长大的孩子,他的心灵,注定难逃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