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沈萍大感意外。
之前郭振兴提过一次这个事儿,她以为郭振兴就是随口一说,人家兽医站各种药品都是登记在册的,一般家畜生病用药也不是随便过来了就给开,而是得经过检查,开具处方,说白了兽药跟医院药房里的药没啥两样,都是被管控的,平常人哪那么容易弄到手。
郭振兴得意地说:“上午不是下大雨么,我也没在屋里呆着,我冒雨去了趟镇上,下着大雨他们忙着给畜生搭棚子,根本没人注意少了一瓶药,这天气眼看着还得下几天,最近尚国胜不用上林场,老天都帮咱们。”
沈萍面露迟疑。
她接过郭振兴递过来的茶褐色药瓶,疑惑地问:“这个药有那么神?”
“有。”郭振兴眼神变得不正经起来:“我家有个亲戚在郊区住着,那附近刚好有个养猪场,有一回我去那附近串亲戚,亲耳听见饲养员说这个药有多猛,用在种猪身上,就算快病死的种猪都能立刻变威猛,用在母猪身上,母猪都能变得禽兽不如。”
沈萍瞪大眼睛,想象不出那得是多强大的药劲儿。
“试想一下,”郭振兴噙着不怀好意的笑:“他要是吃了这个药,在林子里把田明芳给强了,田明芳能咽下这口气么,暴打他都不解气,以田明芳的个性,以前发起疯来的样子,尚国胜很可能就没命了。”
沈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的确盼着尚国胜赶紧去死,她恨透了尚国胜,她的下巴和脖子留下了永远也抹不去的烫伤疤,最近每天早上照镜子的时候都恨的牙痒痒。
但听着郭振兴真说到具体计划的时候,心里又开始犯嘀咕。
“这样真能行?田明芳会不会反应过来什么,找咱们麻烦。”
“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郭振兴摊手,“她怪也怪不到咱们头上。”
“那要是田明芳反被尚国胜给杀了呢?她力气再大到底是个女人打不过男人的。”沈萍总觉得不合适,她说:“而且,这个药既然能让尚国胜变成色情狂,那也不是非得田明芳不可,他要是侵犯了村民,不但村民饶不了他,大队领导也不可能包庇,第一时间就送公安了,妥妥强、奸罪,少说得判二十年。”
“你想得太天真了。”郭振兴的脸在阴影里显得有些深沉,“他只能悄默声的消失在这世上,要是公开犯事被抓走,你当那帮人吃干饭的?他们肯定得往深里查这个事,吃了兽药的发狂和正常色狼是不一样的,到时候咱们难保不被揪出来。”
“你得听我的,别忘了我爸被带走检查的事,我可是经历过,你没接触过真正会搞侦查的人,那帮人察言观色特别厉害,脑子转的太快了,什么侦查手段都有,千万别小看他们,我脑子已经算转的快了,那时候被隔离审查还不是被套了不少话。”
“这地方偏僻,虽然跟我们石市不能比,但小地方的公安肯定也有一套特别缜密的侦查办法,绝对不是你想那么好糊弄,从我爸的事我就知道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做了肯定会留下痕迹。
一旦尚国胜被抓了,他身上那个不寻常的状态肯定会引起公安注意,带他去医院化验血,立马就能查出来这种药的成分,这种药正常人不会吃的,他们第一时间就会下定论这个是被人投毒,你说谁最后可能给他投毒?你作为他家属最先脱不了干系,他们再找兽医站的一对比,不就知道少了一瓶药。”
他这么顺下来,沈萍还真是觉得不寒而栗。
她被郭振兴说服了,点头说:“你说的对,咱们既要让他犯事儿,还不能让他的罪行被公开,只能找个厉害的钉子给他碰,事后他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最好被暗搓搓弄死。”
“那就这么定了。”郭振兴说:“这两天你记得多跟田明芳走动走动,找个她落单的机会就赶紧安排尚国胜入局。”
“还真要找田明芳啊,我今天跟她聊完,她人还行,不装逼,挺大大咧咧的,要不还是换个人?”
郭振兴:“你以为我不想换,其实我最想让周桂兰这个臭娘们试试这个药的威力,可惜石强这个蠢货整天陪着她,明里暗里护着,想来想去也只能是田明芳了,别的女知青遇到这事只会哭哭啼啼,别说报复尚国胜了,她们估计吓得都不敢把被侵犯的事说出口,白瞎了咱们的计谋了。”
“那行吧……”沈萍也下定了决心。
俩人碰完头就赶忙一前一后离开了,树林里又恢复了安静,不过,这安静只保持了片刻,一棵树后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田明芳为了不被发现,连雨衣都没穿,这时候浑身都被雨打湿透了,然而她脸上却是满脸的兴奋之色。
听见郭振兴和沈萍的龌龊打算她当然生气,但她更觉得兴奋,机会来了,她得好好利用起来,往回走的路上,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郭振兴这个王八蛋,敢用这种损招利用自己,那她就来个反其道而行之。
田明芳冷不丁想起自己当初为了逼乔丽云露破绽,假装侵犯乔丽云那次。
别以为都是同性,好像没啥大不了的,事实上跟同性整这个事儿杀伤力特别大,那次之后她早上刷牙犯恶心犯了足足半个月才消停。
郭振兴要是被尚国胜给侵犯了,就不知道得恶心多久,田明芳已经开始提前在心里替郭振兴唏嘘上了。
雨下了整整两天,所有人只能在知青院窝着。
这天沈萍提前切好了菜,和好了杂粮面,看着时间还早,她走到宿舍跟前透过窗户往里瞄了眼,见尚国胜在炕上睡着,于是赶紧洗了手,摘了围裙,披着雨衣匆匆往外走。
今天是十五号,铁牛给钱的日子,每个月沈萍最盼着的就是这天,她不但躲着尚国胜,连郭振兴也躲着,没怎么发出动静就悄然出了大院门。
她按往常约定的地点,去到一个偏僻的死胡同里等着,没过一会儿,铁牛背着筐子过来了。
“给。”铁牛把钱递给她。
每回都是毛毛钱凑出来的五块,沈萍今天又清点了好半天,最后用一根牛皮筋把一沓钱扎好揣进兜里。
“你等等。”她叫住准备要走的铁牛。
铁牛回头看她,目光跟从前不一样,多了沉重,没了曾经的少年单纯。
沈萍咳了咳,“别急走,咱俩唠会儿。”
“有啥事,你直接说吧。”他说话的口吻像极了这个雨天,带了冷意似的。
沈萍冷不丁还挺怵,话都不会起头了。
支吾了两声才说:“额,也没啥事,就想问问你最近咋样,刚结婚闹出那么多事,没和你媳妇吵架吧?”
“没。”铁牛不准备和沈萍多说,转身就要走。
“你等等。”沈萍追上前,“我都看出来了,你最近过的不高兴,脸拉的一尺长呢,你要是有啥心事,不方便跟别人说的,你跟我说啊,我这个人你应该也了解到了,我嘴巴严实,你看你跟孙知青的事儿我可是跟谁都没提过。”
想到自己每月拿的五块钱是封口费,赶忙给自己找补:“就这个钱吧,我也是生活上确实困难,我一个弱女子,嫁了个抠门算计男人,我要是不想想办法给自己找钱我连点保障都没。我要但凡有钱,我都不可能威胁你给钱。”
铁牛口吻依旧冷冷的:“你贫困,却想的是歪门邪道的办法,钱既然都拿了,就别再给自己贴金。”
沈萍脸色讪讪,“行行,就当我不是好人行了吧,你还真别觉得我赚钱轻松,自从那晚上去孙秀文宿舍一趟,给我自己带来不少麻烦,尚国胜到现在都以为我跟孙秀文睡了呢,可我睡着他了吗?根本没睡上啊,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都猜不到你和孙秀文才是一对。”
看铁牛没有接话的意思,她自己也觉得怪没趣,只好说出自己的目的:“你现在都结婚了,以后是你媳妇管钱呗?这封口费你咋想的,咱们当初可是说好的,你要一直给到孙秀文回城,要不就我可不保证你俩的事儿我不朝外说。”
铁牛:“你不用专门警告我,我不会不给的,下个月还是十五号,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得到铁牛的保证,沈萍卸下了连日来的焦虑。
这个话她其实上个月就想问了,自打知道铁牛结婚,她就不看好孙秀文和铁牛两人的关系,以后肯定是悬。
以她对人性的了解,甭管好朋友还是两口子,关系好的时候为对方做什么奉献都是有可能,一旦联系的不紧密了或者闹掰了,那就等着人走茶凉吧,她就怕铁牛不肯再掏这笔钱。
现在看来,铁牛这个小伙子重感情真是没得说的。
沈萍很小心,等铁牛走远了才从巷子往外出,她有个专门的存折,手里的钱抽空就去邮局存存折里,存折放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尚国胜根本发现不了。
她边走边合计找个时间上镇上存钱去,根本没发现她前脚走,尚国胜从她刚才在的那条巷子旁边的巷子里走出来了。
这两天下着雨,林子里太滑,冒雨作业容易出事故,马队长就通知大伙休息。
尚国胜一看日子刚好快十五号了,觉得挺赶巧,正好他也想知道沈萍跟铁牛孙秀文之间到底有没有金钱上的猫腻。
十五号这个日子尚国胜记了大半个月,终于等到这一天,今天一早起他就时时刻刻警觉着,别看人在屋里没出屋,隔一会儿他就上窗户照一圈看看沈萍在外头做什么呢,刚才沈萍过来瞅他的时候其实他眼睛半眯着,沈萍前脚走,他立马就冲出知青院悄悄尾随在她身后。
他这时候从巷子里走出,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幻听,刚才听到的那些事都是真的,沈萍从铁牛手里拿封口费了,并且,铁牛跟孙秀文确实是那种关系。
那种……关系。
他神情古怪,满脸恍惚,时而变得不可思议。
这个事儿颠覆了他的三观,沈萍这个娘们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啊,知道这么惊人骇闻的事,竟然帮着瞒着,还按月拿封口费。
铁牛这么个又高又壮又阳刚的大老爷们,竟然跟孙秀文是一对!?啊?一对!?
尚国胜再不能接受也知道他们必然是那种关系,不然铁牛没道理被沈萍要挟,可他们这种关系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又是怎么进行的?居然还能偷偷维持下去,不可思议。
尚国胜觉得自己不琢磨明白都过不去自己这道坎。
太耸人听闻了,他活这么大都没听说过这种事儿,这次不把这个事儿研究明白,研究透,他以后连觉都睡不踏实了,他必须得掰扯明白到底咋回事,俩男人之间咋还能是那种关系呢?谁先爱谁的?谁又爱谁多一点儿?他们咋办那个事?难道就光亲几口?还是说……尚国胜肥胖的肉脸上现出一抹可疑的猥琐。
就算是那样,也不可能比得上跟女人尽兴啊?到底是铁牛眼瞎了还是孙秀文眼瞎了?还是说……其实这个世界全部都是妖怪,只有自己一个真正的活人,一切的事儿都是那些妖怪们演出来的,在吓唬自己。
尚国胜一路上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所想的内容五花八门,尺度之大前所未有,他没回知青院,连招呼都没跟沈萍打一个,直接就去了镇上。
沈萍回家做好饭,左等右等不见尚国胜,心里还挺纳闷,直到大半夜尚国胜才浑身湿透从外面回来了。
他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两个耳朵也是红的发紫,好像发生了什么羞臊到极致的事儿,胸口的衣服里鼓囊囊的,像是装了什么,沈萍正要凑上前看,尚国胜一声大吼:“我饿了,快去给我拿窝头!”
沈萍见他目光凶戾,不想和他吵闹就转身出门去了,等拿着窝头回屋的时候尚国胜胸前已经恢复了平坦。
尚国胜三两口吃了窝头就上了炕,把被子一盖,“我要睡觉,别吵我。”
沈萍觉得他很不对劲儿,但又说不清哪不对劲儿。
这天半夜,沈萍突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
她惊坐起身,借着手电筒的光就看见尚国胜在梦里呓语着,一会儿说“不要啊”,一会儿说“不要过来啊”,还双手交叉抱住自己的胸部作出拼死抵抗状。
沈萍翻了个白眼,打算继续睡,谁知尚国胜突然又有动作,他不知梦到什么,身子突然不断朝前一咕涌一咕涌的,配上他的翘臀,整个姿势跟女人求欢时差不多。
沈萍顿时一身恶寒,再一联想尚国胜傍晚神奇消失的三个小时,觉得他是不是干什么流氓事儿去了?
按道理不至于,尚国胜现在吃补药吃的,几乎没啥那方面的能力,咋可能半夜想那个事儿呢?难不成有啥外物刺激?沈萍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天总算放晴了,尚国胜一大早就去林场上工,他前脚走,沈萍出门找机会给郭振兴打了个眼色,不多会儿,郭振兴悄悄摸进她宿舍里。
“咋了?大早上就这么迫不及待。”郭振兴凑上来亲沈萍。
沈萍推开他:“叫你来有正事,我怀疑尚国胜不对劲,你过来给我帮个忙。”
她走到炕柜,指着其中一扇柜门,“尚国胜穷的叮当响,自从他的钱都赔出去以后,他再也没别的值钱东西,连炕柜都懒得上锁,你看,他昨晚突然莫名其妙给柜子上了锁,你赶紧帮我把锁子撬开,我倒要看看里头到底是啥。”
郭振兴走过去看了眼锁头,不难撬开,他找了细铁丝,拧成特别的形状捣锁眼,没一会儿锁子就开了。
锁头落下的瞬间,沈萍手快打开柜门,从里面掉落一本没封面,又脏兮兮的书,书本老旧发黄,还有缺页被撕毁的。
沈萍拿起书,随便翻了一页,嘴巴渐渐张成o型。
郭振兴好奇地凑上来:“这啥书?插图还挺多,你别光自己看,给我也看看的……”
片刻后……
“卧槽!”
“我他妈……”
“牛逼……”
“靠!”
“草草草!”
“哎呦喂,老天爷!”
“老天奶……妈妈呀!”
房间里传来俩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郭振兴眼睛发直地说:“想不到,想不到,男的之间是这样的,开眼了,长见识了……”
“怪不得。”沈萍后知后觉,咬牙切齿冷笑起来:“我说呢,昨天他咋突然失踪,几小时不见人,回来的时候上衣里面像是装了东西,原来是跑到黑市儿淘禁书去了,像这样的变态书就只有黑市儿能弄到,他竟然偷着看这种书,我说呢,他回来起整个人就怪怪的,半夜还那个样子,原来这个王八蛋被这个禁书看的鬼迷心窍,发了一晚上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