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的人得了旨意,便择了几个寓意极好的字,在红纸上写了封号送到养心殿请皇上定夺。
皇上抬眸略一思索了一瞬,最终择了娴字给她做封号。
娴,柔美文静,文雅之意。
皇上算是给了富察氏的颜面,也念及着她侍奉多年,且彼此曾有过一个孩子的情分。
谁知娴嫔得了自己晋封和内务府择封号的消息,心里十分欢喜,想着皇上心中还是有她一席之地的,不枉自己这几年变着法子的侍奉迎合着,总算是熬到了嫔位,做了延禧宫的主位。
于是她那几日心情大好,出宫门的次数都多了起来,仿佛苦尽甘来了一般。
谁料没过几日,娴嫔忽而感觉腰酸背痛,延禧宫最伶俐的宫女桑儿劝着她,让其好好歇息,还分析是近日走路多了太过劳累所致。
但娴嫔安生躺了两日也不见缓解,还有食不知味之状。
桑儿这才跑到太医院去请太医来给自己主子把脉。
太医一把脉竟把出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这可把娴嫔给高兴坏了。
她原以为自己得以晋封,是上天垂怜,让自己苦尽甘来。谁料上天对自己格外眷顾,自己竟然还有添丁添福的好运气。
这种双喜临门的好事,娴嫔大喜过望,当即便要传辇轿到养心殿回禀。
好在桑儿的确有几分伶俐,她当即便劝住了自己主子。
为她逐一分析,从前主子那个孩子虽说是被李贵人的猫跑了出来,意外扑倒滑胎所致,可这几年仔细想来并非没有可疑之处。
况且这几年里,瓜尔佳文鸳生六阿哥时难产,桑儿听闻当日接生嬷嬷还出了什么岔子,只是永寿宫和御前的人口风极严,自己实在打听不到。
另有慎嫔生七阿哥时也是难产,差点母子俱亡;惠嫔与莞嫔怀胎十月也不大安稳。
可见在这宫里,只要谁的肚子有了动静,那便有无数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
得宠的嫔妃怀孕生产都不大顺利,更别提娴嫔从前没过一个孩子,所以此胎更应当格外留心些才是。
娴嫔闻言稍稍冷静了几分,遂出言与桑儿商谈眼下该当如何。
两人议论了一盏茶的功夫,最终决定此事先瞒下来,等过了头三个月,胎像安稳了再和盘托出。
近些时日以来,娴嫔决定除了晨昏定省向皇后请安以外,就乖乖呆在宫里哪儿也不去,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等到快三个月,肚子略显怀之时,再以自己病了为由就在宫里闭门不出,这样亦不会出什么差错。
两人商谈完后才发觉,给娴嫔请平安脉的太医早已回了太医院。
娴嫔怕他立即上报脉象,于是让桑儿一路小跑至太医院,拉了那个太医借一步说话。
最终塞给他了二十两银子,让其暂瞒娴嫔有孕的消息,且让他私下悄悄配安胎药送到延禧宫,亦不能被任何人察觉。
等到娴嫔的身孕过了头三个月,她会请皇上派他给自己安胎,待皇嗣诞生之日,另有五十两赏银可拿。
那太医月俸本就不高,且刚上任两年,一直没有主子可以依附,如今有现成的银钱, 他自然不会拒绝。
况且,他也是明白人,娴嫔出身不低,万一来日诞下的是个皇子,前途必定光明,自己今时今日为她办事,来日必然也会受其重用,也算是百利而无一害了。
…
二月二,龙抬头。
景仁宫,皇后坐于上首,惠妃,娴嫔,淳贵人跪于殿下。
宣旨太监站立于一侧,双手展开圣旨,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惠嫔沈氏晋为惠妃,赐协理六宫之权,与华贵妃、熙贵妃同理六宫事;贵人富察氏晋为嫔,赐封号为娴;淳常在方佳氏晋为贵人,钦此。”
“谢皇上隆恩。”
惠妃为首带着她们两人叩谢隆恩后齐齐三叩首。
册封礼一成,此事算是告一段落。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皇后出言向皇上提及此事,原本是想提携提携穆贵人,谁料皇上拂了她的颜面,反而晋了她们几个。
偏偏惠妃与瓜尔佳文鸳颇为交好,淳贵人与几人平日里也算亲近。
再看看自己手下的,谨嫔近来不得宠,穆贵人更不得宠,实在是助长他人气焰,而灭自己威风。
皇后自不肯善罢甘休,待几人册封礼告退后,遂当夜便唤了谨嫔与穆贵人到景仁宫叙话。
…
夜深了,景仁宫苑内还掌着灯,正殿内更是灯火通明。
谨嫔踏进宫门的那一刻起,望着正殿门口的牌匾心里五味杂陈,正心中犹豫之际,身后传来了穆贵人的声音。
“姐姐怎么到了却不进去?”
谨嫔转过身看向她,刚准备说些什么,绘春从正殿推开门便出来了。
她走近朝二人福身行礼:“谨嫔娘娘吉祥,穆贵人吉祥。”
谨嫔只能淡淡一笑:“不必多礼。”
“两位主儿快进去吧,莫要让皇后娘娘等久了。”
绘春含笑言罢,见谨嫔略有几分走神,穆贵人轻拍她的肩旁提醒道:
“姐姐,发什么愣呢,皇后娘娘等着呢。”
说完便朝正殿走去,谨嫔见状也不得不紧跟上。
踏进正殿,皇后正身着黄色寝衣,松了发髻 垂下三千青丝,斜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两人虽侍奉皇后勤勉,但从未私下见过皇后这般闲散的模样,不禁互相对视一眼却未作声。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你们来了”皇后听见两人踏进殿内的动静和请安的声音,也未睁眼,只是抬手一指:“坐吧。”
谨嫔位分高坐于皇后另一侧的软榻上,穆贵人只能坐她身侧的木椅之上。
“皇后娘娘这个时辰唤臣妾等过来可是有何吩咐?”
“传你们过来说说话罢了。”
穆贵人见皇后面露出倦容,忙起身上前斟了一杯茶,柔声道:“娘娘今日劳累了,不如臣妾给您松松筋骨吧。”
她出身不高,容貌也不算得格外出众,加之皇上对其不过尔尔,所以她一直以来都希望得到皇后的看重。
可皇后身旁有比她位分高且追随时间长的谨嫔。
且她自追随皇后以来,办的事几乎没有一件成过,所以心里也琢磨出了皇后对自己有几分失望。
为此便只能学的乖巧些,还特意私下里学了一手的按摩手法,日日侍奉在皇后身边,为的就是能讨得她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