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
寝殿内,昏迷好几日的我在梦呓中惊坐而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冷汗,眼神中仍残留着恐惧与不安。
颤抖不止的手被人紧紧握住,耳边的声音温柔又带着些小心翼翼,似怕再次惊着我,“小夭,别怕,是我。”
我茫然的看着面前盛满关切的眼睛,意识一点点回笼。
“相夷……”我顿时红了眼眶,求助般握住了他的手腕,急切的道,“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梦里没有你,有玱玹,有璟,有相柳,他们……我、”
我有些语无伦次的叙述着,“玱玹杀了璟,我给他下毒……也给自己下毒,相柳……相柳抽干了我的血,又救了璟……”
说着我又觉得有些乱,仔细回想了一下梦里的内容,确认没说错后又继续道,“我还见到了我娘、她在百黎族、在一个小木屋里,她好像很痛苦……也不让我靠近,我都认不出她……”
想起梦中我娘的样子,我的声线便颤的厉害,泪不断的往下涌,似握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握着李相夷的手,“我总觉得这不是一般的梦,就像……就像之前……”
像之前那个梦一样,是个预知的梦。
我哽咽的厉害,无法再说下去。
“小夭,别怕。”李相夷将我拥入怀中,轻声安抚,“梦里没有我,可我在你身边。说明那只是梦,是个普通的梦,不是真的,不会变成现实……”
听着他柔声细语的哄慰,我逐渐冷静下来,靠在他胸膛上,听着真实有力的心跳,一点一点将现实从那个充满着悲痛的梦中抽离出来。
“糟了,玱玹!”
彻底缓过神来,我想起圣晶石还在我身上,便要掀开被褥下床。
“别动。”
李相夷立刻拦住我的动作,瞥见我后背伤口处洇出的大片鲜红,不禁蹙起眉,语气也格外严肃了几分,“我知道你担心你哥哥,带你回来的时候就已取出圣晶石让苗圃送去姜水城,并附上了施救之法。”
他似乎洞察了我心思,我看着他,刚要开口,他便道,“我受了些伤但无大碍、那些蒙面死士延钦已去查了,你护下的那些士兵也无伤亡。”
他一口气提前回答完了我要问的所有问题,而后叹了口气,无奈对我道,“王姬殿下,你伤的太重了,灵力仅能修复一部分,剩下的还需用药养着,可以多爱护自己一些吗?”
我正看着他喋喋不休的新奇模样,经他如此一说,才感觉到伤口处有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感,应是方才醒的时候动作太大,伤口被扯开了。
李相夷见状便道,“是不是疼了?我去喊珊瑚来帮你换药。”
“相夷。”在他起身之际,我拉住了他的手,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又仰头看着他的眼睛,眸中满是依赖与期许,“一会门开了,就会有数不清的事情等着我们,我现在只想和你安静的待一会,你帮我上药好不好?”
我也不知为何,在他面前,我总能轻易卸下所有心防,毫无顾忌的将所有的脆弱展示给他。
李相夷身形微微一滞,垂首看我,那一瞬间,他眸中似有波光闪动。
“好。”
他的动作很轻,许是怕分心了弄疼我,上药的过程中也没有开口说话。
上好药,他将药品与纱布一一放回药箱,又取来一件干净的亵衣为我换上。
系好衣带,他便在我身旁坐下,我顺势靠进他怀里,享受这片刻安宁。
“小夭。”
“嗯?”
“你之前说过体内有只蛊虫,控蛊之人可是相柳?”
我愣了愣,想起那一声雕鸣,便点头道,“是,你见过他了?”
“嗯,我找到你的时候,他在与那些死士交手。”
“不止我体内有蛊虫,他体内也有。同心蛊分子蛊和母蛊,当年因为一些误会,我为了自保把子蛊种给了玱玹,后来认出他是哥哥,便求相柳把子蛊引到了自己身上。同心蛊同命连心,所以我有一分痛,他便也有一分痛。我死了,他也会少一条命。”
想起相柳眼神冰冷的模样,我抿起唇,“他这人,冷酷无情,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估计怕我死了白白浪费他一条命,这才赶来救我。”
李相夷回忆起当时相柳的神情,以及那对自己似有若无的敌意,不由问道,“你当真这样觉得?”
我怔了怔,下意识抬手摸着心口,迟疑了一会还是点点头,“求他种蛊之时,我曾答应帮他办一件事,如若违背,凡我所喜,都将成痛,凡我所乐,都将成苦。”
“你可知他让我做什么?我一生所求不过安宁,他却在我成婚当日要我当着全大荒的面背信弃义跟他走,连个像样的理由都不给我,只是提醒我,这是我与他做的交易。”
“我并不是不想履行承诺,只是我没想过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相识数十载,我拿他当朋友,他却从未想过这样做会毁了我。满脑子只想着交易,这难道不是冷酷无情吗?”
等了一会,李相夷没有回应,我直起身看他,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问道,“在想什么?”
他这才回过神,“我在想……”
他顿了顿,慢慢将粘在我脸颊上的发丝掖在耳后,看着我的眼睛,弯起眉眼道,“是不是该感谢他的冷酷无情?我才有了可乘之机。”
琢磨了一会他话中之意,我浅浅勾起唇感叹,“难怪世人都说,要换一种方式看待糟糕的事情。如果相柳没有抢婚,那后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我也遇不到你。”
见我对他的话理解的似懂非懂的模样,李相夷莞尔一笑,重新将我拥住,在我额间轻轻落下一吻,又低声说了一句更难懂的话,“也要感激王姬殿下难得糊涂。”
我一拧眉,正打算仔细问问我哪里糊涂,却被敲门声打断思绪。
“李先生,延钦大人在殿外求见。”
想着应是蒙面死士之事有了下落,李相夷便让我休息,他去见延钦,我却摇摇头,对门口喊道,“珊瑚,去请延钦大人进来。”
珊瑚听见我的声音,愣了片刻才欣喜的道,“王姬?您醒了!奴婢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