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侯府接到赵贵妃派太监送来的赏赐。
道是洛二奶奶救永淑公主有功,赏白银三百两,玉如意一对。
柳夫人不知就里,唤雪娘来询问,才知昨日马场惊魂一幕。
看着案几上摆的白银与玉如意,柳夫人心知此事必然有异。
明摆着是永淑公主与赵家那位刁蛮小姐陷害雪娘,反而被雪娘反制,吃了大亏。
贵妃居然还如此厚赏?
柳夫人把疑惑藏在心里,让宋嬷嬷将赏赐送到清影院,交给江嬷嬷入库造册。
她语重心长地与雪娘说:
“最近多事之秋,看贵妃这做派,恐怕后面还有事端,不如你还是少出门吧,马场就别去了。”
雪娘心里觉得遗憾,但也明白,自己算是闯了个大祸。
皇上没有降罪于自己和洛府,已是万幸,收敛锋芒,才能保全自己。
雪娘又闲了下来。
柳夫人让她去跟徐夫人学着如何打理庶务。
雪娘是子清嫡妻,将来免不了要独当一面,主持中馈。
“趁着高嬷嬷在,你每日去玲珑苑前厅,跟着大夫人学着处理家事,有什么不明白的,高嬷嬷也能指点你一二。”
雪娘脸上虽露出为难的神色,还是应承下来。
柳夫人知道她有点怵徐氏,劝慰道:
“你既与子清成了亲,她就是你婆婆,哪里躲得开呢?三纲五常,总是免不了的。也不必太过忌惮,子清知道他母亲的脾性,你就该怎样就怎样,不用怕得罪她。”
柳夫人很庆幸,嫁给侯爷后,没有公婆伺候。
雪娘就没有这个运气了,洛大老爷憨厚,徐氏却不是个好相处的。
要是十足的恶人也好对付,偏偏徐氏又不全是恶人。
又偏执又糊涂,最难缠。
一辈子长着呢,逃是逃不掉了。
大宅院里,其实跟男人见面的时间少,与婆婆相处的时间多。
她也只能帮雪娘到这份上了。
徐大夫人听说每日处理家事时带着雪娘,教她中馈之事,自然不乐意。
只是婆婆吩咐,她不敢拒绝。
只能容着雪娘每日服侍过侯爷用药后,去玲珑苑旁听理事。
此后雪娘便在内花园里深居简出,日常不过跟着徐氏学习主持中馈。
徐氏常常为难她,算错了账目,轻则叱骂嘲讽,重则让她去廊下罚站。
雪娘是这府里的二奶奶,原本身份尊贵,却站在廊下,被来往丫鬟婆子偷看指点,实在是没脸。
后来柳夫人知道了,便让齐嬷嬷留心,但凡雪娘被罚,她便派人来叫,雪娘的日子总算轻松些。
午后雪娘便在清影院里绣花,有时雁茗与明月回来看她,雪娘感激她俩善待,也会指点些绣艺功夫。
更多时候,她独自去去后花园打马鞭,练拳。
雪娘趁着去马场时,给自己购置了一根马鞭,牛皮细绳编成的,雪娘爱不释手。
以前在北疆她一直想要一根皮质马鞭,可惜太贵,买不起。
在马场是用树皮编绳,练起来很不趁手,力道不够,且树皮绳编织的,用不了多久便会断掉。
如今兜里有银,雪娘精挑细选,买了一根四米长的马鞭,鞭头还夹有细如发丝的铁线与倒刺,增加重量与攻击力度。
不能去马场,她便每日去花园打鞭子,一套鞭法打完,只觉通体舒坦。
这日雪娘正要去后花园,没想到在花径里,又遇上了洛子光。
自从二公子逃婚后,洛子光贼心又起,频频出入花园,想方设法制造机会与雪娘偶遇。
上次春天里在花园被雪娘几下打翻在地,之后又被侯爷打了二十板子,洛子光心里又愧又恨。
伤好了之后,竟立起志来,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铿锵汉子,不能让罗雪娘给小瞧了。
他本就在京郊大营顶了个校尉的职,只不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仗着祖父的名头吃空饷罢了。
这几个月竟然老老实实地待在军营里,苦练武艺。
眼看着人壮实了,精神了几分,再不是以往那种纵欲过度的萎靡模样。
自从洛子清逃婚,他心里的那点小浪花怎么也压不下去。
罗雪娘本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凭什么让洛子清占了去?
洛子光身边那些女子,从小徐氏到妾室通房,再到外面的花魁娘子,哪个不对他笑脸相迎,打叠起百般的精神小意儿奉承?
唯有罗雪娘,对他冷若冰霜不说,还拳脚相向,让他颜面扫地。
正因如此,洛子光反而放不下。
日日夜夜,朝思暮想地,谋算着要怎样制服那个女子,让她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娇声哀求。
洛子光倒不敢在侯府放肆,只在花园里堵了几次罗雪娘。
“洛子清根本看不上你,也不懂得珍惜疼爱你,哥哥早就说了,你不如跟着我,保管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总比现在这样,占了个二奶奶的名头,却独守空房,被人耻笑要来得舒坦!”
头一回,他以为罗雪娘遭遇洛子清逃婚,必定垂头丧气,惶恐不安。
便趾高气扬,想着自己招招手,她还不得乖乖地靠过来。
谁料罗雪娘不屑地瞪他一眼,“大公子是不是板子没打够?要不要咱们去侯爷面前,再分说分说?”
扔下这句话,甩袖子便走了,半点不留情面。
洛子光恨恨地盯着她背影,行,算你牛。
第二回,他换了副模样,作出深情款款的样子,对雪娘说:
“头一回在花园里见你,隔着花墙,我便丢了魂魄,若你愿意,我便休了徐氏,扶你为正室。”
他想着只要花言巧语先把雪娘哄到手,再让人发现她不贞,洛子清还不休了她去?
到那时,罗雪娘还不是他手里的泥,想怎么捏怎么捏!
高兴呢,就养在外面当做个外室,不高兴,送她去青楼做花魁!
或者,送给赵管易,巴结巴结,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洛子光单是想想,心里就激动得发颤!
哪知道罗雪娘根本不上钩,冷冷地说:
“行,待会回去,我便与大嫂和大夫人说,你要休了大嫂。”
吓得洛子光在后面追着直喊:“喂,你别说……你可别多事!”
他在军营躲了有半个月,发觉大夫人与小徐氏并没有什么动静,心里知道罗雪娘没有多嘴。
过不了几日,又躁动不安起来,按捺不住,想回府看看罗雪娘,撩拨撩拨。
这不,一大早又寻寻摸摸地溜进了内花园,做出一副风流公子赏花弄影的模样。
雪娘正窝火呢,好不容易能去马场透透气,还没松快上半个月,就又被关在这侯府里。
见到洛子光在花园里搔首弄姿,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抽出腰上缠着的马鞭,朝着他来的方向就抽过去。
每一鞭都打在洛子光脚边,啪啪啪地空气里炮仗一般响,地上的花草被打得稀烂。
洛子光根本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直跳着脚往后退。
雪娘恨不能一鞭子下去,让他不举。
一直抽着鞭子,把洛子光赶出了内花园。
“记着,内花园是女眷赏花游乐的地儿,你少往这里面窜!再来,我手里鞭子不长眼,抽坏了哪儿,可治不好!”
说着,罗雪娘故意上下打量洛子光,目光定在中段,吓得他双手一捂,扭身跑了。
这到底是什么女人啊!如此彪悍!洛子光简直要哭!
雪娘冷哼一声,这人装出个风流样,骨子里就是个淫贼!幸好自己嫁的不是他!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雪娘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谁给惦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