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绿衣女子竟是薛清澜,她微微笑着对雪娘说:
“洛二奶奶在此练球,我们几个便不打扰了。”
雪娘微笑颔首,薛清澜的好意,她自然心领神会。
赵纯珠却不肯走,咄咄逼人地问道:
“罗雪娘,就凭你,也敢打马球,你会骑马吗?敢不敢跟我比试比试?”
雪娘因为要练习控球,只小范围地在围栏内驱马小步跑动。
众贵女远远看了好一会,只觉得她动作笨拙,不像是擅长骑术的模样。
赵纯珠自幼便有专职骑师教导,自认为马术精湛。
便想激怒雪娘,跟她去跑马,途中好好教训教训她。
薛清澜待要阻止,却见雪娘脸上露出奇异笑容,朗声说道:
“好啊,能陪着赵小姐跑马,是雪娘三生有幸,不过今日时辰已迟,雪娘要回府煎药侍疾,不如三日后,你我在此一试,如何?”
薛清澜轻声呼道:“二奶奶不必当真,赵小姐与你不过是开玩笑而已……”
她不停地对雪娘使眼色。
她当然知道赵纯珠今日没安好心。
薛清澜与赵纯珠素来也不亲厚,今日一起来马场,是看在表姐向曲兰的面子上。
向曲兰与赵家三小姐是未来妯娌。
她不好得罪了赵纯珠,让表姐难做。
于是一大早接到帖子,便应邀来了马场。赵纯珠以为洛子清娶了罗雪娘,薛清澜心中自然也恨着她。
听说罗雪娘在京郊马场习马球,迫不及待地要约上京中贵女们来看她笑话,奚落一二。
发帖子时,不假思索地就给薛清澜也发了一张。
向曲兰附和道:“洛二奶奶刚开始练习马球,咱们就别耽误人家了。”
她知道赵纯珠马术在这群贵女间,算出类拔萃的。
且她不安好心,罗雪娘若与她比试,怕是要吃亏。
洛二公子又不待见她,吃了亏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赛马可不是好玩的,动不动就折胳膊断腿的。
尤其女子,别说残了,不小心破了相,一辈子也就完了。
向曲兰心善,且她早有婚约在身,对洛子清并不像京城中其他贵女,那般心向往之。
此时便不忍罗雪娘落入圈套。
哪知道罗雪娘完全没领会二人的好意,轻笑一声说:
“赵小姐相约,雪娘岂敢不从!三日后辰时,不见不散!”
三日后,雪娘如约来到马场,见赵纯珠趾高气昂地骑在马上。
旁边还有一位红衣女子,气焰比赵纯珠更甚。
“罗雪娘,你面子够大,今日连永淑公主也过来,你可不要怯场,从马上摔下去,丢人现眼哦!”
赵纯珠的话音刚落,众贵女发出一阵嬉笑声。
红衣女子看也不看罗雪娘,只对赵纯珠说:
“赶紧的吧,回头三哥还要带我去游湖呢!”
永淑公主在宫中,常常见到洛子清。
十三岁那年初通男女情事,便对他怦然心动。
只是无论她怎么与贵妃娘娘撒娇卖痴,娘娘又如何与皇上哭求,皇上都不肯指婚,让她嫁给洛子清。
永淑公主知道洛子清与薛清澜有情,心中暗恨。
时不时地在宫中为难一下薛清澜。
只是碍于她太傅嫡女的身份,不敢过分。
这罗雪娘算什么东西?
听表妹说今日要来与她赛马,永淑公主就缠着三皇子,以游湖的名义把她带出皇宫。
哼,今天一定要好好惩治一番那罗雪娘,最好让她被马蹄踩死才好呢!
罗雪娘看着永淑公主高傲的背影,心里有一种不祥之感。
旁边高台上还有一群人,远远地看不清楚。
似乎是几位郎君,大概是来给永淑公主和赵纯珠撑腰的。
此时退缩不赛,会给侯府,给二公子蒙羞。
她本就是京城的笑话,若今日退缩,恐怕日后连下人丫鬟也能踩上几脚。
何况,就算她放弃,不想赛马,永淑公主恐怕拿鞭子抽,也会把她抽到马背上去。
不如放手一搏。
心念已定,雪娘俯身在乌云耳边低语了几句。
又抚慰地摸了摸它,双足夹紧,乌云慢悠悠地跟了上去。高台上,三皇子身边站着赵纯珠的哥哥赵管易。
此时遥望着场内骑装娇俏的女郎们,他凑近三皇子,附耳上来:
“三哥,今日若看中哪位,改日让夫人请到府中,哈哈哈……”
三皇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瞥了一眼赵管易:
“人家都是未出嫁的娘子,你可积点德吧!”
这赵管易风流好色,不但强抢民女,还有个不能公之于众的爱好,喜欢勾搭人妻。
这京中不少低阶官员的女眷,曾被他看中,以赴宴赏花的名义,让夫人邀请到府中,趁机下手。
三皇子虽也有个风流倜傥的名声,却没有这位表哥如此下作。
今日随同赵纯珠来的,都是京中高门贵户的嫡女。
赵管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她们动邪念。
赵管易嘿嘿讪笑两声,这不仗着三皇子的势吗!
要是就他自己,哪里敢觊觎场下那几位女郎。
三皇子不买账,他也只好收了那份邪念,百无聊赖地坐下来。
这女娘子赛马,有什么好看的!
众人都如他一般,意兴阑珊。
眼看着马场内,六匹骏马依次排开,马夫手里一杆令旗落下,马儿都飞奔而出。
很快众人都看出来,五匹马在挤兑一匹黑色乌蹄马。
这哪叫赛马,这明明是围剿吗!
但很快,乌蹄马便脱围而出,四蹄飞踏,如腾云般,遥遥领先。
永淑公主和赵纯珠目瞪口呆,这罗雪娘还真擅长骑术啊!
两人对视一眼,竟双双离开赛道,从草场中间横穿过去。
赵纯珠一马当先,拦到雪娘前面,她就不信了,这罗雪娘敢直撞上来!
雪娘早知道永淑公主与赵纯珠不安好心,令旗一落,她便给乌云下令,疾奔向前,把那几位贵女远远甩在后面。
把她们拉下半个马场那么远,总没法子坑害自己吧?
没想到永淑公主和赵纯珠这么不要脸!
她们根本不是要赛马,是要她的命!
不死也要让她落个半残!
乌云正在疾驰中,罗雪娘余光瞥到赵纯珠横冲过来,一拉缰绳。
乌云一声长嘶,四蹄腾跃,生生从赵纯珠头上跃了过去。
马蹄勾到她的发髻,一头簪环洒落满地,赵纯珠吓傻了,待在那一动不敢动。
眼看罗雪娘就要冲到终点,取下象征头名的红旗。
永淑公主一咬牙,抽动马鞭,追了上去。
她座下可是一匹汗血宝马,去年及笄,父皇赏给她的礼物。
汗血宝马的速度与爆发力自然非乌蹄马可比。
眼看着追上罗雪娘,永淑公主竟然驱动马匹,向罗雪娘撞去。
“你敢不下马!”她恶狠狠地想。
两马相撞,必有一伤,罗雪娘要是不自伤,就会伤到永淑公主,谅她也不敢!
哪知道罗雪娘竟然从乌云身上直身而起,脚尖一点马鞍,在空中旋了一个身,落到永淑公主身后。
乌云得了罗雪娘的令,低了马头,在汗血宝马的肚子上顶了一下,卸了撞击的力道,然后转身回头。
汗血宝马受了惊,前蹄扬起,几乎站立起来。
罗雪娘死死抓住缰绳,搂紧了永淑公主,嘴里说道:
“公主别动,否则掉下去,你我不死也伤!”
看台上众人都紧张地站起来,趴到围栏边缘。
这马儿惊了,便很难控制,永淑公主今日怕是必有一伤。
三皇子皱着眉头,今日永淑求他带出皇宫,本以为不过是几位女娘子胡闹,哪里想到她竟然要闹出人命来!
如今竟是把自己也给折进去,回去如何与父皇母妃交代。
众人都以为两人会落马,哪知罗雪娘紧紧勒了缰绳,压着永淑公主搂紧了马脖子,嘴里还念念叨叨地说着些什么。
汗血宝马见没能将人摔下马背,前蹄落地后,就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