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天行楼三楼。
顾轩昭坐在上首,笑道:“言大人,你说说看,本宫是不是从来没有为难过你?”
“殿下胸襟开阔,自然是没有为难过言某。”
“去年,言大人能一举查获私窑一案,这其中本宫可是暗中帮了不少忙的。”
顾轩昭继续道:“还有那幽雪,言大人都未和本宫商量一下,便直接占为己有。”
“本宫也没有在父皇和百官面前拆你的台,是不是?”
“所以本宫不仅从未为难过你,反而帮了你好多次,没错吧?”
顾轩昭这一连串的疑问,无非是让言奚承他的人情,好为接下来的事做铺垫。
如此伎俩,拙劣的很。
乍一听上去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又是暗中提供线索,又是帮言奚隐瞒幽雪的身世。
实则呢?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打击太子顾轩武而已,百姓他们这类人手中不过是工具而已。
只要能铲除异己,血流成河都不会在乎。
想想顾清寒的所作所为,再看看他和太子二人,真是令人恶心。
言奚正色道:“殿下想说什么?”
顾轩昭收起笑容,沉声道:“本宫想请言大人抬抬手,安运贪腐一案,不要再深究了。”
“哦?难不成那付季春是殿下的人?那二十多万赈灾银两都孝敬给殿下了?”
此话一出,顾轩昭差点把酒给撒了,这言奚是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何汝州所为?还是在装糊涂?
“当然不是,本宫怎么可能会和县令勾结,贪腐百姓的救命银两呢。”
言奚若有所思道:“既然是这样,那关殿下何事呢?像这种案子,言某必须得查个水落石出。”
顾轩昭一怔,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如果自己不点破,言奚能在这里坐一下午。
但付季春到底有没有开口,又吐出了多少,自己一无所知,贸然把何汝州抬出来,似乎又有点不妥,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顾轩昭思索片刻,道:“是这样的,本宫有一私交好友,一时糊涂参与了这个案子,在得知言大人在查后,故而托本宫来求情。”
“言大人放心,仅此一次,肯定不会再犯了,卖本宫几分面子可行?”
言奚喝完一杯酒,笑道:“其实,这个案子主要还是都察院的刘大人在追查,言某不过是敲敲边鼓而已,殿下找错人了。”
踢皮球嘛,说的谁不会似的,既然刘明山出不上力,那顶顶压力总该没话说。
放这种吃人血馒头的贪官一条生路?别说自己做不到,就是顾清寒那里也没法交代,但人家毕竟是二皇子,也不能太不给面子。
“刘大人那里本宫自是会去交代,至于言大人这里,还请给本宫一个明确的答复。”
顾轩昭又岂会听不出他话的敷衍之意,左都御史杨文庆昨日才从这里离去,刘明山根本就左右不了局势,一切都是言奚一句话的事。
面对顾轩昭的施压,言奚也不再搪塞,沉声道:“此案必须一查到底,无论何人,都将绳之以法。”
闻言,顾轩昭和煦的微笑消失殆尽,强忍着怒气:“非得赶尽杀绝吗?”
“什么叫赶尽杀绝?连赈灾银两都敢伸手的人,背地里还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难道不该死?”
顾轩昭怒拍桌子:“你......”
“言某人为官就是这样的行事风格,还望殿下息怒。”
“言奚,你真以为,本宫就拿你没有办法吗?”
“言某行的端坐的正,自然无所畏惧。”言奚站起身,洒然说道:“殿下事务繁忙,就不多叨扰,告辞。”
说罢,他便径直下楼去了。
顾轩昭长这么大还没像这样被人驳了面子,顿时怒不可遏,把酒桌都给掀了。
碗筷摔在地上,砸的“哐当”作响。
“言奚,你会有来求本宫的时候!”
终究还是撕破了脸,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除非言奚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然与顾轩昭之间的矛盾迟早会爆发,理念不同就是这样。
崇帝交给言奚这么大得权力,从来就不是让他和光同尘,与官员打成一片的。
铁面无私,秉公执法,监察百官,震慑宵小。
这是侦缉司存在的目的,也是言奚的为官之道。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尽快把何汝州拿下,做成铁案,看那顾轩昭还能耍什么花样。
回到侦缉司,言奚怒声道:“青林呢?怎么还没回来?”
司长大人咋又又又发怒了,最近这是怎么了?更年期到了吗?
司卫不敢接话,只有刘三壮着胆子上前道:“大人,青林昨日才去的安运县,最快也得十多天才能返回,您......”
“再派些人快马加鞭赶过去,十天内我要拿到证据!”
刘三可怜巴巴道:“大人,十天太赶了,能不能......”
“做不到就阉掉你,自己看着办!”
“大人......”
刘三捂着裤裆,打了个寒颤。
夜晚,昭王府。
王府庞大的院落,此刻只有一个房间亮着幽幽烛火。
“何大人,本宫也是爱莫能助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何汝州脸色惨白:“殿下,您不能不管老臣啊!”
顾轩昭一脸不耐:“本宫今日去找言奚,他一点面子都不给,本宫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跪下去求他?”
他侧头望着杨文庆:“杨大人,你说说,还有法子没?”
杨文庆也是面色难看,道:“老夫无能为力,刘明山倒是安分的很,但付季春被侦缉司带走了,恐怕现在已经吐出不少内容了。”
“此话何意?”
“老夫属下打听到,侦缉司昨日就已经派人去安运县了,应该知晓证据藏在哪。”
闻言,何汝州更是浑身发抖,几乎坐立不稳。
顾轩昭一声长叹:“哎!”
何汝州是保不住了,自己这方折损一员大将就算了,关键这是他的钱袋子啊。
工部的接手的工程随便刮一刮,都有一层厚厚的油水,他内心是万般不舍。
可不舍又能怎样?
言奚不肯抬手,那么何汝州就是进了必死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