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几只鸥鸟在甲板上低飞悬停,看准时机,往下叼走金麒高髻上的金簪。
侍从们正要伸手去抢,猝不及防被洒了几滴淬炼凝露。
风唤本是在一旁用小刀雕刻着小玩意,笑着看戏,后来发觉余下几只鸥鸟全都围着金麒,啄得他高髻松散,风唤瞬间横箫吹奏,这才驱走飞禽。
金麒披头散发,所有诗词歌赋如鲠在喉,憋屈得脸上发红,凌天哲却喜出望外道:“如此甚好,甚好!”
金麒面露难色,心中嗔怒刚想发作,就听到凌天哲惊叹道:“离幽颛岛不远了!当年快登岛时,也是有一堆鸥鸟围着我转。”
风唤朝远处眺望,海天一色之间,渐渐显现层层嶙峋礁石,像久眠的眼睛缓缓张开眼帘,漆黑寂静的瞳孔,藏在汹涌浪潮之后,暗暗观察着众人。
商船停在礁石堆之外,避免搁浅不敢再往前航行,金麒和船员留在船上等候,凌天哲带着弥霜和风唤等人下了船乘小舟渡岸。
近海岸边,怪石嶙峋,道路崎岖难行,幸好风唤一直牵着弥霜的手,每走一步都等着她。
弥霜刚恢复六感,闻到岛上花香四溢,似曾相识的味道甚至香甜得有些发腻,但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而其他人,却好像走在寻常的路上,无人感叹浓香袭人。
她想起岛上有防外之策,而此地浓香异常似有蹊跷。她开始惴惴不安,不自觉握紧风唤的手心。
“怎么了?”风唤转过身来扶着她,好让她稳住脚步。
“这里有点不对劲,四周花香浓郁,我闻着有点不舒服……”弥霜的声音渐渐虚若浮羽,风唤看着她脸色苍白,于是往巾帕上点涂风清醒神膏,帮她蒙住脸,以减弱香气冲撞。
耳边响起零星流萤振翅之声,陆捷随手拍了几下,掉下一只猩红飞虫。
风唤只觉得虫子轮廓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随后他看见陆捷的手指越发红肿。
突然振翅之声不绝于耳,飞虫如雾霾般从草丛中腾空而起。
风唤瞬间护在弥霜身前,抽出镔铁九节鞭抡转格挡,猩红的飞虫像鲜血般四溅断散。
他们都随身佩戴防虫香囊,但好像毫无用处,飞虫来去自如,直往众人身上冲撞,除了风唤和弥霜。
飞虫直接绕过他们,依附在其他人身上,众人措手不及拼命驱赶,无人注意到绯烬一旁草丛中的异动。
赤红暗影一闪而过,在绯烬转身驱走虫子时扑了个空。一条红黑双间的毒蛇,蜿蜒盘旋而起朝她吐着信子。
毒蛇躬躯腾身,在狂张尖牙之际,弥霜随即褪下外衣抛盖过去。
毒蛇的攻势虽然受丝绸阻隔,但锦衣之下的狂乱涌动,让人触目惊心。陆捷挥剑斩断蛇身,转剑为绯烬挡落飞虫。
“是血蜱!不可徒手拔虫,以免断肢残留体内!”风唤想起,那是导致乾令主在刑部监昏迷的血蜱,虫子受异香所引,会侵入人的皮肤嗜血噬心。
风唤早前将碧山崖洞里刮下的驱虫石粉分装成两份香囊,其中一份给了弥霜。他取下自己的香囊抛给凌天哲,四周飞虫像遭遇落水的火星,忽而四散。
弥霜提着香囊紧紧跟着风唤,以驱散飞虫,胆战心惊得绷紧每一寸神经。
“哥哥!”绯烬突然失声惊叫。
锦衣覆盖下的毒蛇断肢挣扎而出,离肢的恶毒蛇首张牙跳咬在绯烬的小腿上。
风唤马上蹲跪在侧拔走蛇首,扯下绯烬的发带正要束到伤口之上,以免毒血入心。
“嘿……嘿嘿……”诡异的声音从弥霜身旁的草丛幽幽响起,尖锐得直钻入人的头皮。
一张怨毒而发黑的脸,如朽木枯槁从老树盘根下蠢蠢欲动,正要向她倾伸过去。如果不是受腰身上缠得血肉模糊的荆藤所缚,猛然张开的连丝尖牙快要咬上弥霜的香囊。
贪婪凶狠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吞噬殆尽,她惊吓得往后摔倒,刚想站起逃跑,不料脚下虚空,未及惊叫已跌下山坡。
风唤的余光一直留意着弥霜,他毫不犹豫扔下手中还没束紧的发带,在绯烬的尖叫声之中,纵身跃下前坡随即将弥霜抱护怀内,与她相拥着滚下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