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霜知道宋清一语双关,但她还没有完全释然,她说:“姐姐,我们还是换个招数试练吧,你可以多教我一招吗?”
宋清拿出巾帕将木簪与相思豆垂珠流苏裹起来,让弥霜收好。
宋清说:“我教你过肩如何?”
弥霜眉头微蹙,明眸流转看着宋清,好像听不明白。
宋清示意她靠近一些,宋清突然虚实步迭出,双手捉住弥霜手臂,她横腿扫向弥霜,使弥霜重心不稳,然后她转身双手用力,将弥霜从身后过肩摔出。
在弥霜尖叫了一声,背着落地之前,宋清捉住弥霜的衣领,将她缓缓放下。
此情此景,弥霜觉得似曾相识,她想起在云城驿站庭院里,青松也是这样教她脱身,不过当时的过肩摔属于超纲内容,青松没有延伸去教她。
宋清扶弥霜起来,弥霜边整理衣服边说:“姐姐,身手敏捷,刚才要是慢一点,我可能直接埋在雪地里了。”
宋清笑了,她说:“别夸张了,要是我不捉住你衣领,你最多也是在雪地上拓了道印子。”
弥霜说:“姐姐,现在到我了,要是我成功了,地上肯定是多了道印子,可别怪我不懂捉住你,我不懂武艺,不会像姐姐这样将招式耍得出神入化。”
宋清用手指点了点弥霜前额,她说:“好了,别嘴甜了,出招吧。”
弥霜动作十分生硬,也怕真的伤了宋清,所以一直没有成功,宋清说:“你出招还是不够狠,再给你一次机会,失败了我就回去跟青松说,你答应跟他去鹿鸣山。”
弥霜一下子着急,学着宋清前后正步虚步结合,捉住她的手,破去她的重心,出全力将她过肩摔出。
宋清落地之前,她右脚触地借力转身,快要站好时,弥霜不知道她有这一招,弥霜还捉着她的衣袖不懂变通,被她转身一拉,弥霜反而背着落地。
宋清也去重心,跌倒在她的身侧。
尘埃落定时,二人相视而笑。
弥霜躺在地上看见树上的树枝压满白雪,刚才他们二人动静太大,树枝上最高的雪落在最下面的枝条上。
枝条快要承载不了,弥霜眼看落雪就要倾尽而下,她翻身挡在宋清身前,落雪击中她的后背,她支撑不了身体,向下落向宋清。
宋清身体被她压制住,动弹不得,只能侧脸躲避。
弥霜不小心,头上的紫玉发钗划到宋清的脸。
弥霜吓得赶紧爬起,她觉得自己的行动从来没有这么灵活过,她担心还有落雪,扶起宋清,拉着她跑到屋檐下。
她看见宋清脸上留有划痕,她内疚极了,从盆景的叶子上取了点雪捧在手心,一边呵着气一边摩挲雪粉融化为水,用巾帕沾雪水,往宋清侧脸上点涂轻抹。
她紧张又带有歉意地说:“对不起,姐姐!我只是怕你遭落雪受伤,我不你故意要弄伤你的!把姐姐的脸弄花了,我……我回家给姐姐拿玉白珍珠膏,姐姐等我……”
说完弥霜就要往外走,宋清握着她的手,将她拉至身前,她说:“你方才惊叫一声,而风唤天天都在外寻找你,你就不怕这样出去被他发现吗?”
弥霜说:“姐姐方才不是说,我要找合适的人修理木簪吗?其实也差不多了,我出来已有三日……”
宋清好像没有在意弥霜的话,将她的刚才捧着雪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
宋清感到她的手冰冷如霜,本是纤纤玉手,现在却冻得发红。
二人没有说话,院子外面马蹄声、行人步履之声、一旁工匠房打铁声,一时不绝于耳……弥霜觉得奇怪,明明是寒冷的冬天,她感到宋清的手心十分温暖,自己的手好像被锦缎被褥包裹着。
弥霜稍移指腹,偷偷地为宋清诊脉,她听到宋清的脉象……太快了,她担心宋清是不是患了心悸。
“姐姐……”
弥霜想担忧发问,后半句话没入在宋清的怀抱里。
她也不清楚,只是转眼一瞬,自己就在宋清温暖的怀抱里,但她觉得被抱得太紧了,她想松动一些。
然而,宋清没有回应,只是让她更靠近自己的心。
良久,宋清说:“我今天就回碧山闭关修炼,希望出关后,能恢复八成功力,快些助你唤醒记忆。”
弥霜惊讶地说:“谢谢姐姐……”宋清松开了手,欲言又止,弥霜听到有人在走廊处叫唤她的名字。
是希声来了。
弥霜让宋清在院子里等候,她转身就跑到走廊里。
宋清看着弥霜远去的身影,她想,如此纯净细心之人,怎能忍心,让她糊糊涂涂就成婚?
没有过去,如何能澄心自证?就如弥霜,能分清青松易容后的宋清和真正的宋清之间的情感,那是因为弥霜经历过,思考过。
宋清认同了青松的说法,唤醒弥霜的记忆之后,弥霜才能做到真正的自主抉择。
宝刃坊走廊内,希声看见弥霜头发上落满雪花,觉得奇怪。
弥霜知道希声眼神的疑惑,她说:“我方才与姐姐在院子里练习擒拿防身术……对了,不如介绍你俩认识?”
说着弥霜就将希声带到院子里,但里面除了假山、冰池、树木,空无一人。
弥霜有点失望,没想姐姐做事情雷厉风行,说走就走。
希声说:“不打紧,下次再认识也不迟。倒是你,消气了吗?”
弥霜将在新府里的经历告诉了希声,希声说:“你们三人都有错,风唤纵容双标,绯烬娇纵,你行事冲动。”
弥霜说:“我知道我也有错,我打算今晚就回去……”
希声说:“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去。”
晚上,希声送弥霜回凌府,风唤还在外头寻找弥霜,不在凌府。
弥霜与希声到家中书房里说起在峂山、灵药谷的经历,最后谈到了案件。
希声说:“摘星楼主将玉白神通椅锁在密室中,看来是忌惮拥有同样赏赐的张辅臣,我猜摘星楼主与辅臣关系匪浅。”
弥霜问:“张辅臣以前是什么官位?”
希声说:“十年前是工部尚书。”
弥霜还在思考,工部、堪舆、蛊毒之间的关系。
她看到书柜中有《葬经翼》,她想起数月前在劳山碧溪遇到洪水,当时还不是当地的汛期,突然而来的洪水让人始料未及。她想起风唤南方的家乡也是突发洪水,将整个村庄淹没。
弥霜之前听父亲说过中原十年前就大修水利,而工部主修水利,她说:“希声,你能调取十年前兴修水利的路线位置图吗?有个大概位置就行了,然后汇总在一张绘图上,让金麒看看。摘星楼主善堪舆,让金麒结合风水学说看看能不能查出过所以然。”
希声觉得弥霜的思路可以集思广益。希声早就查过工部尚书,当年她父亲是工部侍郎,最后瘟疫、水利问题全部罪过由他一人背负,工部尚书仅仅罚奉三年。
多年后,当年的工部尚书已经晋升为现在的辅臣——张望远。每年张望远都会带队到云城附近的崇山峻岭之中祭拜他的祖母,她想其中可能有蹊跷。
连串的敲门声打断了希声的思路,碧凝说:“小姐,陆冲提早回来了,他说,公子快到凌府了……”
弥霜看着希声欲言又止,希声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模样心照不宣,提起佩刀就要出门。
快要踏过门槛时,希声转身对弥霜说:“难得你在风唤面前有秘密,要好好守护,不要在他面前,毫无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