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斯达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特莉休呢？”
“她自告奋勇在外面骑羊驼赶路。”布加拉提道，“她成长得很快，已经不是最初那个胆怯懦弱的小姑娘了。”
“……虽然我同意你的看法，布加拉提，但是骑羊驼什么的果然还是有点毁气氛……”米斯达没忍住笑出了声，先前心中冰冷的虚影早就随着同伴的声音烟消云散了，就像布加拉提说的，那只是一场噩梦，仅此而已。
“我也怀疑这是乔鲁诺的恶趣味。”布加拉提笑道，他的脸色比米斯达憔悴很多，也许是因为他受“心惊肉跳”的影响更久，或者，是因为他心底的“梦魇”，是米斯达所远不能及的。
“毕竟这家伙一肚子坏水……”米斯达支起身，识趣地没有多问布加拉提的情况，“呐布加拉提，那三个是什么？”
他指了指吉良吉影身旁被捆得整整齐齐的三团“粽子”，一橘一白两个紧挨在一块儿，旁边还有个稀疏的金棕色寸头。
“是敌人，亲卫队的提查诺和史可亚罗，还有一个是‘白蛇’手下的若瑟·撒克逊——之前卡普里岛上那个瘢痕脸的叔叔，都是美国人。”布加拉提道，“据福葛和纳兰迦的说法，提查诺在‘航空史密斯’的弹雨下选择推开史可亚罗，自己一人赴死，结果反而让他们两个人都保住了小命……‘航空史密斯’本来瞄准了他们的心脏，这样一来，反而只伤到了其他脏器，所以没有当场死亡。”
“当时，史可亚罗的‘冲击’也瞄准了纳兰迦的动脉，结果却因为福葛拼上自己的命推开了纳兰迦，所以反而只咬中了肩膀……怎么说呢，也许这是上天对勇气和觉悟的褒奖吧。”
“纳兰迦带着乔鲁诺、特莉休回去捡福葛和阿帕基的时候，发现他们没有断气，就顺手也捡回来了——当然，我其实不确定他们俩受了那么重的伤，比起活下来接受‘黄金体验’的治疗，直接死掉会不会更痛快一点……”
米斯达听得咋舌，乔鲁诺的“暴力体验”还真是让所有人又爱又恨啊……虽然能在短时间内治愈严重的伤口，但副作用实在是……
“那个叫若瑟的美国人，是乔鲁诺从一开始就说过不能杀的，所以纳兰迦在追上他之后留了他一命。”布加拉提朝房间另一头的福葛和阿帕基投去同情的目光，“经过试验，我们发现被‘白蛇’插入的替身，可以在本体被殴打至再起不能的情况下取出，喏，摆在桌上呢。”
米斯达望过去，只见一张光碟正安静地躺在屋内的茶几上，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上面所定格的“心惊肉跳”的表情，似乎是在微笑。
……看来它终于解脱了啊。
“布加拉提！前方铁路的轨道已经开始收束了，我想我们很快就能抵达罗马火车站了。”特莉休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听上去已经恢复了精气神——米斯达的直觉告诉他，应该是乔鲁诺对她做了点什么，既然“黄金体验”的生命能量能让无机物“活”过来，那让病恹恹的人恢复体力应该也不在话下。
……“黄金体验”真好用啊。
·
七月十四日深夜，布加拉提小队终于抵达了罗马中央火车站——虽然搭乘的载具并不是火车，而是羊驼和乌龟，但总体上还算是顺利。
斗兽场距离火车站只有两公里，考虑到明天肯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乔鲁诺说服了其他人，在车站两人一岗轮班睡觉，养足精神。
布加拉提和米斯达自告奋勇站了第一班，因为方才的“梦魇”，两人都不想睡觉。第二班是纳兰迦和特莉休，在之前的遇袭中，他们是唯二没有遭受到精神和肉体上攻击的人。最后一班则是乔鲁诺和福葛——阿帕基受伤太重，而且乔鲁诺打心眼底不是很想跟他单独共处。
毕竟，那壶“茶”还只是三天前的事情呢……
“……呐乔鲁诺，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十分钟前纳兰迦和特莉休同他们换了班，乔鲁诺打着哈欠走出乌龟，在凌晨寂寥无人的月台上望着轨道发呆，这时，身旁的福葛突然出声。
“什么？”
乔鲁诺其实猜得到福葛想问自己什么，毕竟现在局势已经如此显而易见，聪明如他若是什么都没察觉到，那才够奇怪的。
“你和布加拉提……是不是达成了某种‘约定’？那个‘白蛇’的人在追杀他，而‘boss’的亲卫队在追杀你……”
“是的。”乔鲁诺干脆地承认了，他不想对出生入死的同伴们隐瞒什么，何况面对福葛这样的聪明人，说谎是没有意义的。
“……”福葛沉默了，似乎是因为自己心中不好的猜测落实而不知如何是好，“那么，你们是打算跟老板对着干吗？”
这次乔鲁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福葛，你认为身为黑帮的我们，究竟应该向谁效忠？”
“你应该知道‘背叛’是组织里最禁忌的话题吧，乔鲁诺，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讨论这个。”福葛的反应很快，“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是从同伴还是朋友的角度，我都希望你们不要去触碰那条‘红线’……否则，你们会死得很难看的。”
这下轮到乔鲁诺沉默了，原本在心中打好的腹稿一句也说不出来：“……放心，我们不会背叛‘pASSIoNE’。”
福葛紧绷的肩膀顿时松了一半：“那就好……”
“但这只是我们出于对‘十诫’的尊重。”乔鲁诺打断道，“福葛，你有想过吗，自己宣誓效忠的到底是‘pASSIoNE’，还是身为组织老板，坐享整个意大利的地下市场，却连露面的勇气都没有的‘boss’？”
“你真的觉得他只是派我们护送特莉休来罗马吗？像他这样对真实身份讳莫如深的人，真的会允许自己的血脉留存于世吗？哪怕是在远离战火争端的异国他乡？”
福葛震惊地看着乔鲁诺，一时哑然。
“好好想想吧，福葛，假如‘boss’真的只是想除掉我……他为什么不直接向布加拉提和你们下令呢？”
“从他下达前往罗马的命令开始，他准备除掉的，就是包括你在内的，布加拉提小队全体成员——至于特莉休，我想，他只是不放心交给别人，所以想在罗马亲自动手。”
“背叛了‘pASSIoNE’和‘十诫’的人从来不是我们，而是‘boss’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