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伪区公所的伙房里,战士们忙着做饭烧水。大家吃饱喝足,打开区的仓库,将米袋灌满小米,水壶里装满开水,稍事休息,便离开于集。这时,天已过了正午。运捷路熟,带游击队走在前面,沿一条长满灌木的大路沟向西,而后向西北穿过一带叫做莲花池的洼地,十余里路没有村庄,到处长着一簇簇人把高的红荆条,僻静而安全。傍晚时分,队伍在运河边的一个偏僻小村住下来。
半夜里,二奎从太平寨匆匆赶来。原来军区紧急通知:敌人很快对根据地组织大扫荡,着周营长立即率部撤回河西。
天成沉思:“情况突然,要坚决执行命令,越快越好,被敌人缠住,就被动了。”
运捷叹气说:“真舍不得让你们……”
杰群说:“任务紧急,可怎么走法?沿河船只被集中在黄龙埠渡口,敌人封锁很严。除非向北,从郑家口坐船,可是路太远,而且过河后是敌占区……”
天成问:“河里水势可有变化?”
二奎说:“还大呢,天又这样冷……”
天成问:“破坏莲花渡据点的准备工作怎样?”
运捷说:“炸药、导火索都布设妥当,只等一声令下!”
天成挥拳拍案,说:“设法把黄龙埠的敌人吸引过来,部队出其不意,从黄龙埠夺船过河!”
杰群说:“嗯,这样,关键是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刚才游击队抓到两个行动鬼祟的商贩,其中又有那个汪秃子,现在关在后面……”
天成说:“估计敌人已经把注意力放在莲花渡这一带,可能组织重兵前来夺占据点,切断运河交通,企图把我们困在河东,然后聚而歼之。我们可将计就计,设法造成敌人的错觉……”
运捷诡谲地一笑:“那两个特务,仍然可利用。看我去训他们一顿,适当透露点假情况,,然后当好人放掉,再他们给主子报信……”
天成沉吟道:“这样,游击队面对数倍的敌人,处境危险,我担心你们顶不住……敌人发起进攻,即可炸毁据点,且战且退……”
运捷说:“周营长无须担忧,咱们游击队人熟地熟,我已安排分成八个战斗小组,打起来,管保让敌人晕头转向,摸不着南北,只有挨揍的份!”
容志英接到警备大队通知,即带领一百余人从容家寨出发,傍晚赶到莲花渡参与会剿。
前几日去县政府拜会蔡惟德,两人又一番促膝畅谈。蔡惟德特别邀约容志英参加这次围堵周天成部的战斗行动,寄望他走马上任即建战功,以服众心。志英颇感鼓舞,尽管这次面对的是老对手周天成,上次惨败,迄今仍存余悸,可这是复仇雪耻的极佳时机,志英还是慨然应承。
容志英骑马在前,腰间挎二十响盒子炮,佩蔡惟德新赠日本军刀,显得格外精神抖擞,沿途村庄的百姓远远看见,便关门闭户,躲藏得无影无踪。队伍开进莲花渡村东的一座大庙,日军和张禄的队伍恰好也从黄龙埠据点赶到。日军排长松野带三十多名鬼子,趾高气扬地赶到庙内,张禄和容志英来到松野面前,张禄介绍:“太君,这位是新任警备大队副大队长容志英,带领部队来到。”
志英向松野点头行礼,松野傲慢地问道:“你是容志英?”一个白脸鬼子做翻译,对容志英说;“太君问你呢?你是容志英。”
志英说:“新任警备大队副队长、骑兵中队长容志英,奉命参与今夜的行动!”
松野鄙夷地一笑:“什么狗屁队长?你带来多少人?统统地带过来,由我检阅,统统地交给我指挥……我们必须继续北进,去郑家口埋伏……”
白脸鬼子没全翻译出这话,可志英却已明显察觉松野的盛气凌人,心中不快,随口应道:“今天带来将近二百兵士,都在庙外集结……我的任务,警备大队已经明确下达:攻打莲花渡据点,而后据守沿河渡口,防止八路渡河西窜!”
白脸鬼子嘟噜着说给松野,松野当即大怒:“巴嘎……你敢不听我的指挥?你的上司是十足的笨蛋!这莲花渡没有船……八路军必定北窜郑口,从那里乘船过河,而不会在这里钻你的圈套!”
志英冷冷一笑:“哼,你了解八路吗?你以为,没有船八路军就不能过河?笑话!”
白脸鬼子从中调停:“排长,你忘记,刚才龟座来电话,今夜行动以他们为主,咱们协助,别忘记,我们离开黄龙埠据点已经三十里了……而到郑口,还有十多里路……”
松野狂叫:“你的不懂!八路军区区百余人,他们急于渡河,断不敢选择黄龙埠,只有北边郑家口是三县交界,选在那里是非常可能的……听我指挥,继续向北进发,在郑家口围歼这股八路!”
志英哼一声,瞟一眼松野,随即起身作出告辞的架势。
张禄急忙上前笑脸挽留,白脸鬼子也拦阻说:“容队长,你和松野排长再商量……”
志英断然说:“我容某坚决执行上级命令,按确定的方案行动,不做更改……我要马上攻占莲花渡据点,太君请自便!”
松野脸色发白,喝一声“巴嘎!”一手抽出腰间军刀……忽见志英在屋门口停住脚步,从腰间拔出手枪,向门外大杨树上喳喳叫着的一只乌鸦挥手一枪,叫声戛然停止,没了脑袋的乌鸦应声落地。立刻有人发喊:“好枪法!”一个鬼子从地下捡起乌鸦跑到松野跟前,见松野面色不对,一下子愣住了。
松野松开握持军刀的右手,沉重地咽下憋在上膛的一口闷气,朝白脸鬼子挥手,这鬼子会意,赶忙跑出院子,追上志英说:“容队长,排长同意你的方案,分兵两路,各自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