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姑听兴善如此说,心里也骤然一紧,沉『吟』道:“你这话,倒也有理……咱们不得不防!只是,这静修看去是老实人,刚刚遭难,当下还在发烧,就等她病好,再打发她走吧……其实,我也担心鬼子再抓抗抗……”
两人正说话,青莲怀抱春亮匆匆回家来:“娘,来客人了,你猜是谁?”
月姑正说到抗抗,却见青莲只抱个春亮来,急忙问道:“抗抗呢?抗抗咋没跟你来?”
青莲说:“娘,爱英大娘和云绮姨来了……云绮姨正抱着抗抗伤心呢!”
云绮从一个素不相识的神秘人口中得知姐姐就义的噩耗。
八路军冀南、冀中军区部队对日伪顽军连续出击,解放区迅速稳固、扩张,抗日政权、群众组织逐步健全起来。云绮刚刚调到王家铺所在区的『妇』救会工作,支前、拥军、动员青年参加抗日队伍,工作十分繁忙。这天傍晚,云绮在区上开完会回王家铺,正兴奋地走在大街上,迎面一个陌生男人拦住去路。
“你是刘云绮?”男人低沉的嗓音些微沙哑,“刘松绮的妹妹?”
“是啊……”云绮脱口答道。旋即吃惊地抬头,打量面前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身破旧衣衫,l『露』着微黑的肩臂和胸膛,头上一顶竹笠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全部脸孔,却觉得有些面善,诧异地问道:“你,是谁?”
“甭问我是谁……你可认识金月姑?”
“认识。”云绮越发感到惊讶,“你,有啥事?请直说吧!”
“她让我捎信儿给你,你姐姐刘松绮,前天……”汉子吞吞吐吐说,“她被鬼子杀害了,孩子还在月姑姐家里。”后两句话,他似乎下了大决心才说出口,语气沉重却清晰。说完不等云绮再问,便大步离去。
云绮惊呆了。她愣愣地望着汉子的背影消失在昏暗中的街巷,两行泪水已如泉水般涌出。云绮猜不出这人是谁,却相信他带来的消息是真的。她没有回家,她不能把这不幸的讯息让年近古稀的老娘知道。她跌跌撞撞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表嫂王爱英的家。
爱英仍担任村的『妇』救会主任,家里、地里、工作,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这会儿刚安排一家人吃饭,文宝和弟弟文良两个小伙子埋头吃饭,屋子里传出碗筷勺盆碰撞和嘴巴吞食咀嚼的声音。爱英正给老娘盛饭,见云绮一声不吭地出现在屋门口,眼含泪水,满脸凄怆。爱英急忙将饭碗递给老人,回身说:“云绮,你咋的哩?快进屋说话吗!”
云绮摇头,“姐,你出来……有大事呢!”
爱英纳闷,撩起围裙擦拭双手,走出屋门便将胳膊搭在云绮肩头:“咋了,工作不顺利?”她担心的是云绮刚到区『妇』救会,担子重了,虽说年纪轻热情高又有文化,但终究要经过一个适应的过程。
“爱英姐,不是这……”云绮拉着爱英走进厢屋,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放声哭泣起来,“姐姐……被敌人杀害了!”
“哪来的消息?是真是假?”爱英惊问。
“没看清那人……但我相信,他是专程赶来……”云绮哽咽着,“他以月姑姐的名义,冒着风险来通报这消息的。抗抗还在月姑姐身边,我想,尽快去万家营,祭奠姐姐,把孩子接回来……抗抗是我姐仅有的骨血,无论如何不能再遭敌人毒手……”
爱英紧紧咬住牙关,泪珠溢出眼眶,说声:“好,妹子说得对……咱俩明天就去河东,去万家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