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楚天齐已经看清,跑在最前边的是肖猛,后面那几十人,都是矿工的打扮。
矿工家属们忽然一下子涌向警戒线,嘴里喊着“孩儿他爸”、“扣柱子”、“老许”等等。
警察和民兵们赶快解劝着这些家属们,要他们冷静,要他们不要冲过警戒线。
这次家属们相对冷静的多,虽然又是招手,又是跳起来呼喊,但却没有人执意要跃过警戒线。
肖猛带着众人出了警戒区。
那些家属们立刻与亲人相拥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的,一番热闹与喜庆场景。
楚天齐迎着走来的肖猛,上前两步,问道:“怎么样?”
肖猛回答:“三号矿井还在通风,估计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能进人。现在下山的这些人,都……”
“叮呤呤”一阵铃声响起,打断了肖猛的话。
楚天齐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向肖猛示意一下,走到一旁,按下接听键。
手机刚一接通,里面便传来焦急的声音:“怎么样?人救出来没有,伤亡情况怎样?”
楚天齐道:“矿井还在通风,现在还不能进人,具体伤亡情况不明。刚有一些工人从山上下来,和家属见面了。”
手机里“哦”了一声,又说:“你们辛苦了,多受累吧。让其他人多分担一些,别把你自己累坏了。曲刚非要自告奋勇去,说他有经验,你可以多用一下。”
楚天齐不禁一楞:这和曲刚说的不一样啊,听曲刚的语气,可是被点将的,怎么又成自告奋勇了?
对方声音继续传来:“天齐,张省长可是发大火了,措辞特别严苛,我的压力很大呀。咱俩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命运就都交在你手上了,你可要多加努力呀。”
听到对方的亲切称呼,楚天齐没有亲切感,有的只是不屑与厌恶:这都什么时候了,不想着如何救人,却先想到自己。于是便回了一句:“市长,现在救人才是第一要务。”
手机里干笑了两声,才传来声音:“对,救人最重要。人员伤亡的少,责任自然也就小了。”
楚天齐暗骂了句“自私”,才说:“家属那又出状况了。”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刚才说的话,既是挂断市长电话的借口,也是确实家属那里有情况
大多数家属已经在争相给亲人弄吃的,以慰藉平安归来的亲人;但仍有几个人在这些矿工中穿梭、打问着,神态焦急万分。
楚天齐赶忙走近肖猛,低声道:“那几人好像没找到家人。”
“金石矿业上班的本地人,还有家属在这儿的人,我全带下来了,他们都没有上工,都在半山腰工棚里。刚才没有下山,一是他们不知道家属在找,二是在避开那些烟尘,三是也防止经过矿区时万一再发生爆炸带来伤害。”肖猛说,“对了,据工人说,他们矿上今天都没上工。”
“都没上工?”楚天齐很疑惑,也有着一丝惊喜,“真的吗?”
肖猛道:“他们说,是老板要求的,说是等市里开完现场会,等省领导走了,再上工。对了,刚才我见到了*保管员,他说今天没人领*,库房里的*也没丢。”
“那么矿井爆炸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金石矿业的三号井?没下山的人去哪了?会不会是统计的时候有遗漏的?”楚天齐接连*发问。
“就是那口井爆炸,这没错。统计的时候,人员是稍微有些乱,不过我都问了两遍,就有几个花名册上的人没找到,工友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说到这里,肖猛忽然打住了,眼睛望向了楚天齐身后。
楚天齐转身看去,见有几个男女家属正跌跌撞撞的走来。他略一沉吟,低声说了句:“别和他们讲实话。”
肖猛轻轻点点头。
“我们家里人去哪了?”
“老陈怎么没下山?”
“孩他爸在哪?”
众家属泪眼婆娑的七嘴八舌着。
肖猛双手下压:“大家不要急,慢慢说,是不是家人没下山,你们着急了?有好多人都跟着帮忙呢,光是本地口音的就有七、八个。”
“是吗?那肯定有我们家老陈了。”一个妇女抹着眼泪,说,“他这人经常帮忙,好多次都回去挺晚。”
“老陈,叫什么名?”肖猛反问。
“陈耀先。”妇女道,“你见着他了吗?”
肖猛缓缓的说:“陈……他说自己名字的意思,是要光耀祖先,对不对?”
“对,对,对。”妇女连连点头,面色喜色,“他一直这么说,可只做了一个下井的。”
“我们家老郝呢?”
“我儿子呢?”
其他人又争相问了起来。
肖猛轻轻摆手:“一个一个来,到底你们这是几家呀?人太多,我记得有点混,你们挨个说说,都长什么样?”
“三家,加上老陈,一共四家,四个人。”有人做了回复。
紧跟着,这些人都说了自己家人的样貌,肖猛则表示“见过,见过”、“应该是他”。这些人听完肖猛的讲说,顿时喜笑颜开,争着去吃饭了。
楚天齐看看肖猛,两人都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此时,现场值勤人员,也都轮班开始吃饭,楚天齐也吃了一些。
那些找到亲人的家属,在楚天齐和众警察的劝说下,和矿工亲人一起,都离开了现场,回家去了。在离开之前,肖猛进行了详细的登记,还让那些矿工签了字。其余那四家的人,则继续留在现场,等着迎接凯旋归来的家人。
“对了,山上的人都吃了吗?”楚天齐一边咬着馒头,一边问。
肖猛回答:“工人们都吃了饭,爆炸之前刚吃过,救援的人没吃上。”
楚天齐马上站起身,走到赤河镇书记面前:“梅书记,麻烦你们再给山上救援的人弄些吃的。”
“楚市长,刚才我已经让人回去拉了,应该很快就该运来了。我估计救援时间也许会很长,已经让人做好准备,一旦有需要的话,晚上和夜里我们再来送。刚才做的熟食量不够,这次都是买的包装食品,我们能力实在有限,也就能做做这些事。”说话间,梅书记的脸上出现一些惭愧和尴尬。
“梅书记,你们做的工作很重要,很有意义。”楚天齐赶忙真诚的说,“我代表市委、政府,也代表我个人,向你、何镇长以及赤河镇全体同志表示感谢,感谢你们无私的援助和支持。”
听到对面年轻人的一番话,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脸上一红,眼中现出欣喜神采,连连表态:“市长,您过奖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做的很不够。”
“来了。”一旁的何镇长喊了一嗓子。
楚天齐转头看去,那辆吉普车正从山口奔来。
迎着众人热切的目光,吉普车颠颠簸簸的来到近前,停了下来。
楚天齐招了招手:“肖所长,你在山下值守,有什么情况打电话。我和两名同志,把这些吃食送到山上去。”
肖猛道:“市长,还是我去吧,山上……”
楚天齐摆摆手,打断对方:“我必须要去现场看看。”
肖猛不再阻拦,只是嘱咐楚市长注意安全。
再次谢过梅书记等人,楚天齐带了一名警察,坐着乡里的吉普车,绕着赤云山右侧转了半圈,从谷底沿着山路向上而行。
……
上山的路都是盘旋而上的砂石路,路面不太宽,但完全能满足一辆大卡车通行;在一些相对平坦的路段,要更宽一些,显然是为了满足相向而行的汽车会车需要。只是现在的路上不时出现一些石块,有的小石块堆成了小堆,有的石块还比较大,汽车需要谨慎绕过。不用说,这些石块肯定是这次爆炸所致。
透过车窗望去,山上的烟尘淡了好多,黑烟也很稀少了,山梁上、山洼间出现了许多人影,这些人影好多都拿着小红旗。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吉普车停在了一处相对平坦的空地。
楚天齐走下汽车,放眼望去,他知道,这是金石矿业的办公区域,他在检查的时候来过。办公区域内停着好几辆警车,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站在进门处。
高峰从远处跑到近前,喊了声“市长”。
“这是赤河镇送来的水和食品,给大家分下去,千万别有遗漏。”楚天齐嘱咐着。
“是。”高峰答应一声,和司机以及同车来的警察,把一个个纸箱、食品袋拿下汽车。
楚天齐边往食品袋装着火腿、水、面包,边问:“高峰,曲局长在哪?”
“曲局……在那。”高峰向着山顶一指,“那块大石头背面。”
楚天齐看了看方向,提着食品袋,沿着小路,向山顶而去。这些小路不怎么好走,但也不难走,对于楚天齐并不在话下。只是今天直接穿着参加现场会的衣服:白半袖、藏青色西裤、黑皮鞋,走起来要别扭一些,有两次还差点滑倒。
离着还有一段距离,只见山石后面转过一个人来,正是曲刚。
看到楚天齐,曲刚赶忙迎了上来。
楚天齐快走几步,来在近前,把手中食品袋递了过去:“给。”
“哈哈,市领导亲自送来给养,荣幸之至。”曲刚笑着,接过了袋子。
楚天齐没有接着对方的话茬,而是缓缓的说:“你又何必趟这浑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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