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店先放一边,等月子做完再说。
现在摆在眼前的问题是搬家。
搬家就搬了一个星期,里面的家具什么的,孙丽芳没让买,“先看看吧,不着急一下子买完。”
这年头的装修还喜欢搞花面瓷砖,有一种浮雕瓷砖,上面的荷花跟玫瑰花,竹子什么的都是突出来的。
鲜亮又新奇,杜卫国给他们拿了图纸来,“有小姑娘最喜欢的helloKitty还有波斯猫,小狗狗的图案,你看要不要给心雅装一间。”
装修就装了一楼跟二楼,三楼还没想好要干什么,杜卫国提议给孩子做衣帽间。
“我看别人家都有,加量不加价,你放心,当我送心雅的。”
逗逗小姑娘,这年头浮雕花瓷砖实在是火,杜卫国搞高端装修的,见过不少人家搞衣帽间了。
衣帽间在这会的上海还是时髦词汇,没几家能装得起衣帽间吧?
孙丽芳问丈夫,“没这么多有钱人吧?”
那还真有。
“有钱人可以不高端消费,不豪车名表,但他们一定会在孩子教育跟家居上面投资。”
周允石告诉妻子,“别小瞧了杜卫国,他去年接的单子,小算盈利不会低于这个数。”
说着比了个数字。
两百万?
看到男人的反应,孙丽芳惊讶道:“两千万?”
那怎么可能?
98年人均GDP才多少啊?
这倒不是假的,周允石说:“一套一千万的别墅装修下来就要四五百万。”
换算到后世也是,买一套两千万的大平层,装修不会低于一千万。
“所以,别看人家土,腰包那是鼓鼓的。”
装修的门道可多了,装的好的更少。
但即便如此,孙丽芳还是有点不相信能赚两千万的——
直到后面听说,人家还要两个家居厂,电视冰箱什么的一台也要四五千了,有自己的供货源,所以两千万不算多。
这会,大手一挥,要给周心雅送一个衣帽间,也不是开玩笑的。
孙丽芳给周允石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处理。
抱着女儿,周允石带女儿去杜家吃饭。
请装修工人吃饭请在杜卫国家,在酒楼叫了菜过去。
孙丽芳则留在家里收拾边边角角,晒好的被子掏出来铺平后叫上苗姐一起吃饭。
两个人在一起吃也好,安安静静的,一室安宁,婴儿车推在旁边,也是满足。
直到门铃响起,苗姐去开门。
一个小麦色肌肤的混血女孩就在门口哭。
这就是佩琳了,安佩琳,苗姐带过六年的孩子。
“怎么哭了呢?”孙丽芳让她进来,给她拿纸巾。
哪有小女孩哭的这么惨的,眼泪干涸在面颊上,欧美人的大眼睛长睫毛簇在一起,活像个精致的芭比娃娃。
这才是真正的老派富商,孙丽芳听苗姐说,安家是做拍卖行的,妈妈是土耳其美女,进口国内外手工地毯,画作什么的。
工艺品,这个定价就不好估量了。
家里有钱,又是唯一一个女孩,备受宠爱。
怎么会哭成这样呢?
等等,孙丽芳注意到她的手臂,“谁抓的啊?”
冬天穿着厚衣服不好看到,可女孩里面穿的是白色羊绒衫,红色的血迹就透出浅浅一层。
安佩琳却还是哭,像个受惊的小鹿一样往苗姐怀里扑,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大眼睛里落下来,呜咽道:“回家,求你回家。”
边说,边摇着苗姐的手臂。
“吃饭了没啊?”苗姐转移话题,让她把毛衫脱下来处理伤口。
女孩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啊——”
“我说回家!”
这一声顿时把婴儿车里两个小孩给惊醒了,孙丽芳怕孩子被吓到,弯腰就开始哄。
女孩还在继续,叫完了又开始哀求苗姐,“别骗我了,我不想一个人在家,他们都欺负我。”
“没有人帮我,我活不下去了。”
土耳其人的眼睛其实很像新疆人,黑白分明,又大又圆。
脱下来的毛衫下,是两道带血的抓痕,女孩抿着唇,眼泪簌簌的往下落,浑身发抖,倔强道:“如果你不跟我回家,那以后我都不会再找你。”
苗姐是陪伴她最长时间的人,对她来说就像妈妈。
可现在这个妈妈,也不要她了。
“说好的,你说会一直陪着我,看我长大的。”
“为什么骗我?”
女孩的情绪很不稳定,刻骨的恨意竟在一个小孩子身上体现。
咬着牙,仰起脖子,还在发抖。
“怎么回事啊?”孙丽芳猜测是不是家暴,却得女孩抗拒的后退,蹲在柜子的角落,戒备的瞪着她。
女孩一直在重复一句话,“你们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再也看不到我。”
“去死,去死,去死。”
不知道是对别人说还是对自己说,安佩琳下巴放在膝盖上,抱住自己。
这本来只是苗姐跟她两个人的事,孙丽芳拿了纸巾跟消毒绷带过来,打算让她们自己处理。
可刚刚转身,脑海里就传来一道声音。
【叮!你有新的置愿订单等待查收,匹配度80%,请点击确认。】
回头看了眼地上的女孩,孙丽芳心有所感。
走到一边,打开软件,就看到一个未接来电。
回拨过去的同时,孙丽芳打开了订单详情,查看任务。
发布者不是安佩琳,是——
她的母亲。
一个优雅的土耳其美人,垂垂老矣,却在另一端的时空里抹泪叹息。
“有什么可以帮您?”
孙丽芳看了一下订单金额,也是不少,换算过来能拿到一千多万。
但观察老妇所在的环境——
不像是个有钱人啊。
老妇的耳朵好像不好,叫了她几下,她才抬头。
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红得发肿的眼睛,撑开了眼皮皱纹,抬手就把订单要求重新发了遍。
可能是外国人比较显老吧,孙丽芳换算过去,另一个时空的安佩琳母亲才不到五十岁。
怎么看起来跟个八十岁的人一样?
坐在轮椅上,搭着厚毯子,简陋的小屋里只有雪白的床跟一个床头柜,明晃晃的医院背景。
不善言辞,孙丽芳看了下订单要求,【麻烦你帮我送走六岁的女儿,杀掉也可以,不要让她活着。】
啊?
还有这种订单?
当我是杀手吗?
究竟什么仇什么怨啊,一个母亲要把亲生女儿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