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不知道姐姐是怎么做的。
当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站在大门口,抱着行李,哭哭啼啼的保姆。
一步三回头,像是有多舍不得一样。
保姆旁边的警卫员看到柳青,也是敬礼打招呼,“柳指导。”
单手放在腿侧,一手简单敬礼后,抓住保姆一侧手臂就往前走。
柳青叫住他,“你们这是去哪啊?”
刚才进来的时候,就见外面停了一辆皮卡,门开着。
再结合现在看到的,略一思索,柳青就有了猜测。
但她还是想知道姐姐是怎么做到的?
得知丈夫出轨时,不吵不闹,优雅得体的分清主次关系。
这是何等的大智慧?
柳青觉得自己就做不到——
换成是自己,她就只会报复。
贱男人别想捞到好处,最好闹个鱼死网破,敲锣打鼓所有人都知道。
可是柳蔻不一样。
不过很快,柳青就想明白了,为什么柳蔻的处理方式跟自己不一样。
当初郭总监包情妇的时候,自己可以调动哥哥的势力,把人安排到鸟不拉屎的城乡结合部去。
对方畏惧自己家的权势,只能吃下这个暗亏。
可同样的情况放到柳蔻身上——
姐姐没有可以保护她的人啊。
想到这个,柳青的心就是又酸又麻。
不是一定要委曲求全,而是不得不。
以此寻求利益最大化,杀他个片甲不留。
所以现在,纵使柳青心里再恨张红花,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
“回家是吗?”
“不要哭了,姐姐也是不想你伤心,看到她最后的样子。”
“这个你可以理解吧?”
既然要演戏,就得把戏做全套了。
柳青一边证实“姐姐的苦衷,”另一边又满足了张红花的欲望,不停的夸赞她,“像你这么好的保姆哪里找哦,说实话我真的舍不得你。”
“干活干的那么好,咱们又有那么多年感情了,你说是不是?”
柳青说着,把律师晾在一边,走向前牵住了张红花的手。
“走,我送你到门口。”
“别让子多看到了,不然他肯定会闹。”
看着张红花越来越亮的眼睛,柳青知道自己的恭维起作用了。
也是,这就是保姆内心所想的。
既然如此,她可以再浇一把油。
现在的期望值有多高,一年后就会有后悔。
把人送到车上,柳青状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句,“你说,男人的誓言可靠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张红花有些发懵。
车门关上,柳青歪着脑袋,一脸感慨道:“我姐夫最重诺言了,他答应会好好照顾子多的。”
“你说他能做到吗?”
张红花眼前立马浮现金父那张俊朗的脸庞。
五官立体,线条分明,淡青色的下颌抵在她的肩头,对她说的话——
他说:“我会好好疼你的。”
所以现在,面对柳青的问题,张红花结巴了一下,才应道:“肯定能。”
她相信男人肯定会做到的。
照顾好金子多,还有实现好好疼自己的诺言。
刚才病房里,男人所做行为肯定是在演戏。
那是柳蔻逼他的!
“为了实现她的遗愿,我不得不去相亲。”金父是这么跟张红花说的。
而张红花也相信了。
汽车发动,柳青挥了挥手。
直到汽车消失为一个黑点,才转身迈上台阶。
“傻女人。”
淡淡的叹了怄气,柳青拿着文件一步一步的踩着台阶。
心头思绪万千——
算计他人的人,是否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算计呢?
感情,诺言?
什么是真的?
柳青把协议书摇得哗哗作响,“这个,这个才是真的好东西。”
说着,柳青看向律师,勾唇轻笑,“你说是不是?”
想要靠男人,从男人口袋里拿钱,还不如自己把钱赚到手。
足够的资本跟底气摆在面前,谈判的结果也很明确了。
当金父看到财产分割协议书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只道:“这是做什么?子多是我的儿子,我还会害了他不成?”
“谈钱伤感情,我有没有用过你的钱,你心里清楚。”
“这是不信任我吗?”
面对丈夫的质问,柳蔻没有说话。
她稳操胜券,静静的看着丈夫,然后说了声,“真当我不知道吗?”
淡淡的,轻轻的,声音很小,却如惊雷在金父耳边炸开。
知道什么?
她没有指出来,而人精如金父也不会提。
这是柳蔻的主战场,柳青只是在旁边观战,就觉得心潮澎湃。
懂了吗?
当男人跟你打感情牌的时候,你就要用感情瓦解他。
感情牌打不通了,那就走理性——
各项财产,明码标价,一条一条的列出来。
女方的,男方的,分得清清楚楚。
金父不是个贪财的,事到如今,脸上也有些不好看了。
面对财产分割协议,也拿不出质问的底气了。
“我签,我签。”
金父拿起派克笔就在协议上签署了自己的大名,以表自己的“清白。”
完事后,他整了整袖口,“这下你满意了吧?”
语气不佳,似有埋怨。
将夫妻财产分得那么清楚,那就见外了。
金父签完字想着阴阳两句,就被律师拿出的另一份协议惊到了。
阴阳怪气的话顿时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抚养权转让协议?柳蔻,你疯了吧?”
金父猛地拔高语调,不可置信道:“我还没死,你就把抚养权转给柳青?”
“你们柳家,这是仗势欺人啊!”
先前,金父只是吃瘪,现在涉及到父子关系,他是怎么也不同意了。
“子多是我的儿子,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
“大不了,你去法院告我。”
金父想用这句话逼柳蔻发火,暴露她最真实的情绪。
可是,让他失望了。
柳蔻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语气,“也行,那你能每天照顾他上学吗?”
“你能放弃事业,申请调岗,回来带孩子吗?”
这句话把金父问住了。
不过他也只是顿了一下,就立刻反驳,“你不是也——”
夫妻两生了孩子,就只付出了钱。
不过现在话头扯到了“比较”上面,柳蔻还是可以跟他比一比的。
“OK,既然你要比,那我就跟你比一下。”
“都是工作忙,但我只要是空闲的时候,就会带子多去工作的地方玩。”
“尽可能的抽空陪他,这点你能做到吗?”
金父做不到,他也觉得男人不带孩子是理所当然。
大家都不带孩子啊。
不过柳蔻的“比较”还没有结束。
她继续问,“既然你觉得男主外女主内,那在养孩子的花销上,你出过多少钱?”
“没有承担义务,却凭白想拥有权利。”
“这是什么?”
“这是不劳而获,痴人做梦!”
有了钱,就有了说话的底气。
柳蔻是一个很讲理的人,你要比我就给你掰开揉碎了好好比。
结婚这么多年,金父付出了什么?
他就贡献了一颗精子,便可以享受现成的儿子叫他爸爸,享受天伦之乐,在家高高在上的待遇。
这些柳蔻都不想拿出来说。
因为跟大多数男人相比,金父这种条件的男人已经很不错了。
但不是柳蔻需要的。
如今到了生命最后一刻,反观还在与人“辩论”的自己,柳蔻只觉得索然无味。
特别是这个男人还想跟自己争儿子。
真是白日做梦。
把话摊开来说,谈到养家问题上,金父的脸彻底黑了。
“不行,我不会同意的。”
“这是法律赋予我的权利,有本事你跟法官说啊。”
如此这般,柳蔻还没说话,柳青就炸了。
“你什么都没付出,现在来争儿子,要不要脸?”
“还法律赋予你的权利!你义务尽了吗?就好意思来要权利!”
柳青疯的时候可不顾颜面,直接跳出来,指着金父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柳青。”柳蔻淡淡的喊了一句。
柳青瞬间安静下来,等待姐姐发话。
柳蔻让看护拿了个光碟出来,对着金父晃了晃——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书房的监控录像,我想我不用多说了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柳蔻笑了笑。
“也不是威胁你,就是想让你转让抚养权,以后你还是可以见到子多的。”
“我不会阻碍你们的父子亲情。”
“毕竟以后,他就你一个亲人了,肯定指着你亲啊。”
“那有没有抚养权,又有什么区别呢?”
柳蔻循循善诱道:“仔细想想,你还轻松了,对不对?”
是的,这么一想还真是。
金父思索了一会,最终还是签下了那份监护权转让协议。
眼见派克笔划下最后一个字,柳蔻眼底浮出一丝释然。
再然后,当着金父的面,折断了那张光碟。
从此以后,金子多自由了。
柳蔻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最近一直在做的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