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金子多找其他人打听,才知道自己的“军师”被未婚妻甩了。
好像是说,“女人都喜欢粗暴霸道一点的,警卫员就各种欺负他的对象,女方受不了,就退婚跑路了。”
“到现在,还不知道跑哪了呢。”
前几年打工热,女方为了躲他,打工地址谁都没说,一溜烟躲了人三五年。
现在回来,带着丈夫,孩子都生了。
警卫员一个大龄单身男青年,不仅痛失所爱,还被人家长指着骂,“有多远滚多远,丧良心的,要不是你,我女儿能嫁那么远吗?”
由此可得,金子多总结了一下——
女人还是要宠。
甜言蜜语他说不出来,那为了弥补上次的过错,金子多决定好好道歉,走正常人的流程。
警卫员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欺压女方家里人,让人敢怒不敢言。
可换到自己身上,金子多痛定思痛——
还是好好服个软,学习一下别人为什么能得到周心雅的爱护吧。
所以第一步,就是讨好。
金子多见周心雅躲着自己,不让拿东西,就指了下面一个佣人过来,“你,过来,帮她拿一下东西。”
女佣很快跑上来,规矩礼貌的伸手,“小姐您好,让我帮你减轻负担吧。”
“保证将物品送达,请您交给我吧。”
说着,女佣右腿向后侧一步,蹲下身子,优雅的伸出双手。
脸上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微微侧头真诚注视着她。
一套规范模板的站立问候术语,整的周心雅迷惑不已——
这是旧社会吗?
还有这么听话规矩的女佣?
那肯定是不能的,是金子多在欺负人家。
心里想着什么,周心雅按着不表,女佣穿着职业裙装在楼梯上蹲着有些风险。
想了想,周心雅把东西给了女佣——
人家实在是太温柔真诚了。
周心雅永远抵不过温柔,所以在东西转交给女佣的同时,左手牵住了女佣姐姐的大手,“你扶着我起来,小心一点哦。”
周心雅害怕女佣踩空摔倒。
可能是为了阔气,金家有两条旋转楼梯,中间汇聚成一条在正中央。
单看着,就觉得脚酸。
以前的设计只为了美观了,这白色大理石镶金边,铜雕扶手,天使希腊浮雕,各方各面都做得美轮美奂。
除了不实用,其它那是真好看。
周心雅把佣人姐姐拉起来后,就先一步往上跑了几个台阶,“快点哦,别跟丢了。”
刚才,孙丽芳跟柳青边走边聊,周心雅在后面拎东西。
现在东西被女佣接过去了,周心雅就跑的很轻松了。
....
孙丽芳在改造后的卧室,见到了柳蔻。
怎么说呢?
女人尽管身上插着管子,脸上贴着方块纱布,举手投足还是恬静优雅的。
给人一种很安静的感觉。
就像现在,在看护的帮助下升降病床,调整位置靠在枕头上,眼神坚定有力,亮亮的弯了一下,“你们来了啊。”
说话的声音有点沙,气音带着鼓噪,声音虽小,却很有力量。
昨天柳青打了电话,告知柳蔻今天带人来看她。
柳蔻的皮肤从里面开始溃烂,就像苹果上的黑斑,一块又一块的流脓结痂。
坑坑洼洼,令人不敢直视。
孙丽芳逼自己去看,做到床前的环形凳子上,深吸一口气才开口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隔壁的邻居,金子多同学家长,特地来拜访一下你。”
“哦,你好,谢谢你。”柳蔻疲惫的笑了笑,“这个我听子多说过,以后就是邻居了。”
说话的时候,金子多进来了。
站在妈妈的病床前,抓着她另一只裹满纱布的手。
周心雅进来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害怕,没敢往前走——
女人脸颊纱布上还湿了一块,黄色的脓水膜混着血丝黏连在一起,旁边还是尖尖长起来的硬痂。
太恐怖了,周心雅不敢去看。
孙丽芳干笑两声,叫女儿出去等,“妈妈有话要跟柳蔻阿姨说,乖啊。”
周心雅不肯出去,那边床上的女人发话了,“子多,带妹妹出去玩,大人有事要谈。”
是了,柳蔻也知道自己现在很丑。
她怕吓到孩子,平日里也拒绝了很多探望。
等小孩都出去了,柳蔻才笑着看向孙丽芳,“周心雅是妹妹,对吧?”
“啊?”孙丽芳不知道金子多的出生日期,但看对方一脸笃定的样子,也顺着话头聊了下去,“年尾出生的,跟你家没差几天吧?”
很明显的,对方是在找话题。
即便是没什么精力,也在尽力照顾自己这个客人的情绪,“哈哈,还是当妹妹吧。”
“子多一个人太孤单了,老让我给他生一个弟弟妹妹陪他。”
女人笑得温婉恬静,“本来想过两年给他生一个,可是现在看来——”
不可能了。
金子多没有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
孙丽芳来之前就被柳青打过预防针了,不要把话题扯到悲伤的部分。
可现在,人家自己提到这个,我怎么接?
柳青也是傻傻的,在旁边起哄,“以后就是邻居了,两家又不远,子多可以去玩的呀。”
“不就有妹妹了,姐夫也一定——”
说到这里,柳青猛地刹住,“对了,姐夫呢?”
因为柳蔻快不行了,金父那里申报了探亲假回来——
怎么回来到现在,都没见人影?
“哦,我让他相亲去了。”柳蔻语气平淡,却如平地一声惊雷,震得所有人耳廓发懵。
“什么?相亲?姐夫那么爱你,相什么亲?”
柳青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语气又快又急,“你傻啊?把老公推出去给别人?”
柳青就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一通扫射。
而柳蔻就静静的笑着,等她吐槽完,才补了一句,“我心里有数。”
“现在不准备,难道等死后听天由命吗?”
“不,柳青,我不打没准备的仗。”
夫妻之间有感情是没错,但你要知道,“见面三分情。”
妻子死去是很难过,但是悲伤不会跟随他一辈子的。
“人脑天生就会躲避悲伤等负面情绪,不信你现在回想一下——”
“能不能记起小时候最令你悲伤痛苦的一件事?”
“现在想来,还是那个感觉吗?”
柳蔻从生物遗传学上给妹妹分析,“人天生就是趋利避害,向着分泌多巴胺,刺激兴奋的方向走的。”
“我们不要违背自然科学好不好?”
柳蔻冷静的可怕,她把目光放的很远,早已接受自己会被遗忘的事实。
再难过,你可以记一年两年——
但未来还有几十年,要怎么过?
其实换一种角度想,金父这种中年男人会续弦,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们需要。
需要一个照顾他生活起居,刷牙洗脸,添衣服这种陪在身边唠叨说话的人。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再坚强的人也需要被关怀。
更何况金父是一个首长,有权有势,怎么可能缺女人?
所以说,即便他现在不找,也按捺不住有女人自己送上来。
与其等着未知变数送上门来,柳蔻随机应变——
在活着的时候,找人安排相亲对象,亲自把关,挑选金子多的继母。
“那张红花呢?”孙丽芳突然问了出来。
难道说这时候,柳蔻还没有发现保姆跟男主人的偷情监控?
问出这句话后,柳蔻的眼神闪了下,侧身让看护出去。
等人走后,女人的神情变得严肃,“你是怎么知道的?”
保姆跟男主人偷情,解决男主人的生理需求,这个把柄是柳蔻最后的底牌。
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相亲对象,她才打算拿出这个跟丈夫谈判。
可是现在——
她是怎么知道的?
孙丽芳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回望着她。
气氛诡异的沉重,柳青在旁边听出了一点味道,也被吓得不敢说话。
这意思就是保姆跟男主人搞在一起,而姐姐知道这件事,忍着不发还打算利用?
这是什么心计?
沉默良久,还是柳蔻打破了这个局面,开了口,“对,我不知道你在哪看到的,但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打算捧张红花上位。”
柳蔻以为保姆跟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搞,被人看到了。
再结合孙丽芳今天过来,不就很清楚了吗?
人家想要提醒自己,所以才委婉的说要探望。
既然扯开了这层遮羞布,大家都是聪明人,也就不遮遮掩掩了——
柳蔻坦荡的说出自己的意图,“子多好歹是她带大的,有感情。”
“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相亲对象,那就她了。”
“哦~”孙丽芳明白了,“原来你早做了两手准备。”
【置愿】里只说柳蔻捧张红花上位,没有提到柳蔻死前这一番布局。
当然也有可能是从金子多记忆里摘取的录像,所以从他的视角来看。
金子多不知道这回事。
这么一解释就说得通了。
时间不多,孙丽芳说了自己的意见,“别,千万别捧张红花上位。”
哪怕选无可选,也别让她坐到那个位置上去。
“哦?为什么?”柳蔻喜欢给自己提意见的人。
搞科学就要辩证的看待问题,既然别人有这个想法——
那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她倒要听一下,为什么对方不同意。
“你说说看,我考虑考虑。”
对方这么说,孙丽芳就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首先,你觉得她安全,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最安全的地方也许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金父如果续弦信妻子,对方可能会因为陌生,以及你在金子多身边安插的护卫,还有柳家的势力望而却步,不敢胡作非为。”
可换了张红花呢?
“七年的相处,她已经把家里的上上下下摸得很清楚,每个人的脾性,跟对方的家世修养。”
料定你们柳家不会为了一点钱跟她争。
“不要体面,还掌控所有信息,你说她危不危险?”
孙丽芳用的都是反问句,没有说出事实——
可就是这样的猜测,勾起了人心的另一面。
“第二点,她的胃口是会被撑大的。”
“据说张红花是你救回来的对吧?”孙丽芳尽量把话题往内容上引,“那被救的人应该知恩图报才是。”
“怎么能勾引男主人呢?”
“这就是道德败坏,人品不好,不足以将孩子托付给她。”
孙丽芳从“环境制约”“人品道德”两方面否定了张红花后,就见柳蔻眉眼笑开了。
她问孙丽芳,“万一她是被逼迫的呢?”
语气调侃,半开玩笑的道:“信不信?等我把她叫到面前,她一定会说自己是不情愿的。”
男主人力气这么大,我一个小保姆怎么反抗呢?
“好笑,她是四肢断了还是哑巴了,不跟女主人说?”孙丽芳感觉自己比柳蔻更生气,“反抗不了,只能享受是吧?”
这里孙丽芳越生气,那里柳蔻就笑的更开心。
“诶诶诶,你别笑啊。”孙丽芳按住她的手,“第一,你是聘用她的人,她背叛你不跟你说,这是不忠。”
“第二,她明明有这种心思的状态下,还能装作不知道等你嗝屁,说明心机深沉,这是不义。”
“如此不忠不义的人,你还要给孩子当继母吗?”孙丽芳总结了一下,“我不同意。”
“对,我也不同意。”柳青伸手接话。
虽然她听不懂两人的一大串分析,但站队,她还是很快的。
柳蔻饶有兴致的扫了她们一眼,无事人一般的道:“那怎么办?”
“你把我儿子的继母给否决了,那我儿子怎么办?”
“谁给她当妈?”
柳蔻手指虚点了她们两个,“是你,还是你?”
“来管我儿子?”
孙丽芳没想到这人会这么无赖,“我这是在帮你解决问题。”
“对啊对啊。”柳青接话,“你可别赖上我们啊!”
开玩笑,她自己的孩子都不想管。
再加一个金子多?
脑袋大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