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个春节朱文觉得自己腿都跑细，几处寨子庄子都得去，有时还得跑上几趟，关键还不能苦着个脸，得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姿态，见一下手下的那些队领，表扬一下鼓励一下，努力模仿着后世单位领导的表演……
让他郁闷的是所到之处，都是唯唯诺诺的场景，与想象中夹道欢迎热切期盼的场面为大相径庭！看来明年得拉些群演了……百姓们骨子里怕官的烙印怕是抹除不去的。
过了初五一切又开始恢复到年前，该操练继续操练该生产继续生产。
赵桐弄出个新东西取名排炮……五根管子一排拧在带孔厚铁板上，前面同样穿了两块铁板用来固定，装完弹药后插上一块跟炮孔配套的一长块尾板用两边和中间的螺栓拧紧！再用捅条挨个捅了引火孔，插上药捻子……虽然有黄铜片和牛皮围边密封，但还是漏气……至于严不严重就看螺栓是不是拧的对称了。
速度其实也快不了多少，没膛线打的是二十毫米圆弹，好在炮膛光滑打出去的威力也不错……朱文突发奇想让他把弹头换上纸包发烟弹，试了几次后在纸上涂了些煤油汽油的混合物，效果居然十分理想，两百多米外居然烟雾弥漫。
朱文又提醒赵桐把这暖气管的口径改好了，别打出去就碎，这玩意打出去时要是掉在自己跟前那就热闹了！
二月中旬，张岳李力回来了，还带回了一条广船……说是荷兰人赖账了把一艘缴获的广船用来抵那两条先前说好的福船，两人差点当场翻脸……不过事后老万等人都说，广船比福船造价高的多，用的又是硬木，只是船底较福船平不适合外洋航行，遇风浪会有翻船的的危险……
依旧本着有比没有要强的心态，朱文还是认可了，不认可也没办法难道找荷兰人退货？
船队带回了十四万两白银，四万斤铜以及不少俵物，这次没要倭刀扇子之类，那玩意是真的不好卖！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总不能身上挂满倭刀倭扇……有个几件玩玩就算不错了！
朱文看了账册，生丝绸缎之类只卖了三倍不到的价格，两船货物七七八八的卖了二十二万两，原本铜买不到四万斤，只是看在那一船俵物的份上才卖给他们。赵桐要的燧石倒是没花钱，额外给赠送的，大概有个上万斤左右。
香水肥皂据说在那卖的还可以，价格也上涨了不少，李国柱和荷兰人都询问下次是否再运些过来。
原本朱文打算将铜转手卖掉，倒手就能挣上一倍多的利润！不过由于赵桐的极力反对，朱文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有了这批铜赵砖家说是可以制造些铜炮……
广船和沙船最终被定为近海使用不得去远洋，捕捕鱼捞捞虾……也有人建议拆了重新利用也被大伙集体否决了，现在是缺船而不是船多的没地停，拆了重建也未必可行，一旦遇到麻烦重建不起来反倒是少了两艘。关键朱文有大船的事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万一上面问起，就说是两条近海船只。也能上下配合着一起忽悠一下。
没过多久便传出袁督师要禁海改道的消息，东江的粮饷不再由登莱运送。
于是毛文龙二犯登州，据说在庙岛和王大人谈了许久。
因为这事，登莱巡抚也没了，孙大人被真的去了职，杨总兵也当到头了……
四月旨意下来，真的禁海了。
海商被禁，对朱文也有影响，不能明目张胆的的前往天津购货，一切只能悄悄进行，于是送出的礼金又增加了不少……天津也出了事，据说山东巡抚的铺子让天火烧了，怎么也浇不灭，火顺着水流到哪烧到哪……连带隔壁几家也倒了霉，房子被直接扒掉，不然怕是整条街都得烧没！
这种传闻朱文是不信的，铺子能有多少货？天火要烧也是烧的库房……反正和自己无关，烧就烧了……换家进货就行了。只可惜吕掌柜，多好的人啊……得去安慰一下，说不定还能抱一抱山东巡抚的大腿。
马上又要到五六月份了，这倭国还去不去？自然是要去的，如今已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了，还涉及到陈老狗和吴副使，不是自己想停就停的，尤其是陈老狗得知吴副使一分没掏只是帮着采购，朱文便分了他三万两银子后，索性懒朱文这不走了！
催的实在没办法朱文只得又让汪铭涛领船队出发了！自己两条船加上陈老狗和吴副使他们两条，四艘船在外海会合了周掌柜又一次踏上倭国之旅。
托吴副使找的作物都找到了，只是辣椒和西红柿被当做观赏植物，番柿子能不能吃几人都不敢确定……只能小心照料，等成熟了得找人试试？至于玉米红薯土豆……小的可怜，口感也没后世的好，但好歹是粮食……只能以后看能不能挑大的培育。
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几人吃到了久违的花生米！一人只有一把多些，剩下的全被寨子里母老虎们强行没收，说是要留种……
土豆决定掺杂着种，希望能有个不错的收成。红薯玉米被种到了路边新开的荒地，几人轮番叮嘱找来伺候新作物的老农一定要施肥，注意虫害！一连几天轮番叮嘱下来，把那几个老农吓得不轻，这东西这么金贵就不该接这活啊……于是吃不好睡不好，一个甚至吓得躺床上起不来了。
六月出了件大事，爱折腾的毛文龙这回把自己折腾死了……蓟辽督师袁崇焕以阅兵为名，入皮岛设伏，诛杀了江东镇总兵毛文龙。
朱文觉得这都不关自己的事……
到了月末吴副使又来找朱文，告诉他一个相当不好的消息，猛火油的路子断了！以后可能也不会有了！延安府去年全年无雨,当地百姓靠树皮果腹，已经出现煮人肉为食的现象，境内更是盗贼四起。
“那个商户也没有办法？”
“那人？去年我催他回了延安府……这月得到消息，他在回来的路上死于乱民之手……我琢磨着要不要再找一人？”
“算了，乱象已生还是不要去了。”
“嗯，我也这么想的，去了搞不好……也就是给人锅里添口香肉！”
“那边真有这么惨？”
“十户有七八户饿死人了，都吃土了能不惨？”
“运河上收粮就停一下吧。万一其中有运去赈灾的……我怕被雷劈……”
吴副使：“……”
“算算时间船队也该回来了，就不知这趟如何。咦，吴兄你不会是算准时间跑来收银子的吧？”
“哪能呢！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吴副使老脸一红。
“切！鬼才信你呢！对了，有空帮我找些练兵的书！制造军械火器的也要！”
“行，我让人去南边给你淘换淘换！”吴副使爽快道。
“南边？那就在顺带帮我淘几个制作叆叇的匠人！我要磨些水晶片！”
“朱兄弟有眼疾？”吴副使诧异道。
朱文直接给了个白眼道：“你看我像瞎吗？”
“嘶……要不我在给朱兄弟请个大夫？”
“不是我，是赵桐那小子要！”
“原来如此！我说呢，每次见他都眯着眼……还以为他天生小眼……你放心！这事包我身上！”吴副恍然道。
朱文心道：“人家赵桐视力可恢复的不错，没有电子产品的毒害如今都把眼镜摘了！”
吴副使等了一周，终于等到了船队归来。
四艘船，一艘不多一艘不少，朱文松了了口气，又有些失落。不过等船驶近码头迎接的众人不禁凝重起来……
朱文的两艘福船明显受到过攻击，船帆简单修补过。船舷破损，一艘福船的船头一侧破了个大洞，用木板简单补了一下。
看到张岳和汪铭涛两人出现在船头，朱文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
去的时候一切顺利，到了倭国虽说布料瓷器价格不是很好，但也卖的可以，至少生丝绸缎比先前卖的价格高了不少。张岳依旧只要了俵物，铜和硫磺，只是铜只收到了两万斤。其余两家一半的银子都进了俵物和倭国器具，与李国柱交谈也十分融洽。
谁知返航时出了问题，离开私港后被荷兰商船跟上了，开始还不在意！以为也是出港返航的，只是越走越不对劲，两艘船始终跟着！老万说是对方不怀好意，前方也许还有船等着，于是打出旗号让船队更改了路线，结果对方也跟了上来，全速航行半天后基本快要被追上了，张岳和汪铭涛已经装填完弹药随时准备开干。
这时周掌柜的船也打来信号表示开干，于是三条船立刻转舵横了过来，对方也在几百米外开始转舵，俩人都看到对方的炮口舷窗已经打开，双方几乎同时开炮！一时间海面上炮声隆隆，炮弹横飞……汪铭涛吃了亏离得最近，也是运气不好船头在第一轮炮击中便挨了一炮，炮手当场一死三伤！
自己的弗朗机炮一下也没摸到对方，于是一发狠便让水手逆风把船靠上去，好在披水板已经放下，朝着荷兰船斜插了过去……船上的炮手也装填好了第二轮弹药，在汪铭涛的命令下直接开火，船头的副炮手搂火了，一发直接打中了对方炮口舷窗，对方那门炮直接哑火。弗朗机却是依旧一发未中，船艏炮又是接连两发打中对方船身，打的碎木飞溅，这时船已经驶近对方船尾，对方的火炮全部落空，福船已经装填好了第三轮弹药，直接攻击对方船尾，由于这时距离接近，船身几乎是侧对船尾，对方火炮角度也来不及调整，荷兰船直接吃了大亏……几发炮弹全打在船尾上了，荷兰船也在调整方向只是舵轴似乎出了问题，汪铭涛也是打红了眼不管对方的旋转炮，直接下令放慢船速，打对方船尾吃水线，尖头弹一发啃不开就啃它几发！船艏炮装有一块铁制挡板，即便这样也被对方的旋转炮发射的霰弹打死了一名装填手！
好在又一轮炮击后对方船上乱了起来，看来船艏炮把对方打漏水！
此时船已经驶离船尾，命令船只掉头，船在海上画了个弧线又朝船尾冲去，船艏炮也忙着清理冷却炮膛，另一边的火炮也早就待命，一追上对方就继续攻击！
对方甲板上的人明显少了，汪铭涛可以确定对方的船尾在自己的攻击下已经漏水！见对方调整风帆估计是想要拉开距离，便叫人拎来火盆挑了些小一号的圆弹给船艏炮送去，炮手知道是这让他打对方风帆，塞了块用纸浆制作的圆柱，装填好药包，锁上炮尾倒入引火药，调好角度，一名装弹手将一枚烧红的铁球用钳子从炮口装入，炮手一拉绳，直接朝着对方船帆开炮，炮弹直接从对方尾帆穿透又击中了主帆！吊着船尾连打了四发，全部命中……对方的船上开冒烟了，风助火势船帆一下烧了起来……
清理炮膛，又让船艏炮往对方船上打了几枚加了料的烟雾弹……一时间对方船上浓烟弥漫！
另一边，战况就没这么好了，张岳的船楼靠船舷处挨了一炮，直接被打穿死了四人，周掌柜的船屁事没有，对方的火炮全朝张岳这打了，张岳的火炮也击中了对方船身只是伤害不大，三条船就这么你来我往，你追我逃……好在两条船配合的不错，每当一条快要被拉近时，另一艘就会贴上去轰几下阻挠对方。
汪铭涛已经找到了方法，见对方船尾只有旋转炮，时不时的往对方船上打几枚烟雾弹和烧红的圆弹，让对方无法救火。拉近距离用抬枪攻击对方艉楼上的人，几次下来效果不错。炮手也是聪明，居然将几枚烟雾从舷窗口打进了对方艉楼里面，这下好了……整条船都成了发烟罐往外冒白烟……
另一艘荷兰船打着打着发现远处的炮声不对，同伴的船在冒白烟，整个甲板都像是浸泡在云里……而且桅杆好像也烧着了。
先前已经逃远的另外两条船也开始像自己逼来，自己要对付四条戎克船了……这还怎么打？那条讨厌的戎克船这么远的距离能够打中，自己如果让它贴近了，那自己就危险了！戎克船的船艏炮有古怪，明明看着口径不大，但威力却大了一倍，装填发射速度也快的吓人！
于是这艘荷兰商船在对张岳进行又一轮炮击后果断跑了……浑然不顾那位冒烟的伙伴……
着火的荷兰商船，彻底跑不了！主桅杆越烧越旺，最终轰然到了下来斜斜地砸在了艉楼，汪铭涛已经下令暂停往甲板上打烟雾弹，而是朝舷窗打！现在甲板上的烟慢慢小了下来，开始轮到舷窗口向外不停吐着烟雾！甲板上陆续出现了人影，靠着船舷咳嗽着呼吸空气，却被汪铭涛让手下点了名……用后装线膛火铳点的！
直到有人挥舞白色手绢！五艘福船慢慢将对方围住，周掌柜的船靠了过去，水手们扔出飞爪叼着刀子爬上了对方的船，场景像极了一群加勒比海盗！只是上船没多久这些海盗勇士也跑到船舷开始狂咳拼命打着喷嚏！先前的风采荡然无存……
几条船开始往商船上用水龙呲水……火灭了，甲板烟雾也消散了。汪铭涛脸上蒙了块湿布领着几名手下沿着飞爪飞快爬了上去，如同一名采花贼！
船上即便没烟也很是呛人，收缴了对方的武器后放下攀爬网，让对方下船喘息，船上只留下了通译和一名大副，而船长早在在船艉喘气时就被点名去见了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