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戚琛原以为，就算徐鹏将他供出，顶多也就涉及包庇，毁灭证据。
一诺还是未成年，不满十二周岁，不被追究刑事责任，顶多就是被他亲妈戚茹这么一闹，在上流社会的名声不好。
不过，一诺还小，没关系。
实在不行，他就把一诺送到国外去读书，镀个金，几年后再回来，公众差不多也都忘了这回事。
一诺依然是他霍戚琛的儿子，霍氏的小太子。
没想到，等到前往公司抓他的周大成进来审讯室后不久，他的“沉默是金”就不好使了。
当他听到周大成说，现在不光光是包庇的问题，主要是他亲妈指控他非法拘禁的时候，霍戚琛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可能，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从小到大，他妈妈虽然对他极为严格，但是，从未伤害过他，除了刚才被冯秦打的那两耳光。
另一边，池菀所在审讯室里，自打进来一个干警附在正在审讯池菀的干警耳边低语了几句，池菀明显感觉到，刚才说话还算客气的干警，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对了。
如果说刚才还算和善，就算有气，也是尽量压着的状态，那么现在，问起话来，就完全是一副审讯犯人的姿态了。
不再是纠结她看见了什么，池一诺有没有推戚茹的问题。
而是开始拐弯抹角询问她与戚茹的关系，戚琛与戚茹的母子感情如何，还有任秋萍和一诺是否有交集……
池菀心中涌现不好的预感，可只要她稍一犹豫，似乎就会被对方识破，在审讯干警的目光下，自己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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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警局出来，一直默默站在戚茹身后的穆文松对戚董又有了新认识。
好像除了一开始的，拿着录音，陪着缪希和冯秦来市公安分局报案外，之后的行动里，他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戚董以前狠，但顾及霍家的面子。
他是听到些传闻的，这霍礼和任秋萍母子，尤其是任秋萍，可不是省油的灯，要不然，戚茹一掌权，就将两人，连同任家人、霍家人，除了霍戚琛以外，全都剔出董事会。
“今天多少号？”
缪希冷不丁地被问到，想了下，回答：“3号。”
“还有2天。”姝予淡淡道。
缪希还没理解戚董什么意思，就又听她说，“通知财务，以后每个月5号，老宅那边那对母子的生活费，可以不用打了，对了，还有霍礼的所有信用卡，也不用替他还。”
缪希一愣，戚董这是闹真格了。
以往，老宅那对母子一折腾，戚董有时也会用这招，停生活费的方法治他们，但是，这次与以往不同。
戚董说的是“以后都不用了”。
这是要和那对母子彻底决裂了。
“穆律师，我有一些问题想要私下咨询你，麻烦你跟我们一起回一趟老宅。”
穆文松点点头，扶了扶自己的金丝边框眼镜，“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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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只留下穆文松和姝予两人。
穆文松率先问道：“戚董，您有什么问题？”
姝予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问道：“我要和霍礼离婚，你帮我想办法，让他净身出户。”
穆文松眼睛微微睁大，宁市顶尖豪门闹离婚，这放在全国，都是震撼的焦点。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我与霍礼之间，早就没了感情，之所以迟迟没有离婚：一方面是因为霍戚琛，他并不希望我与他父亲离婚；还有个原因就是一旦离婚，牵扯到霍戚两家财产分割，这是一笔庞大的数字。如今的霍氏和戚氏，能有这么大的规模，是我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我不想分给霍礼半分。”
“当时，我与霍礼结婚时，我公公霍祥年让我们俩签订了婚前财产协议，并做了公证。戚氏是我婚前财产，属于我个人所有。”
“霍氏，他本意也是交给我打理的，但是我公公死后，任秋萍和霍礼诓骗我，从我手上骗走了他给我的35%的股份，之后，我又用计把本该属于我的股份给拿了回来，而且连带着任秋萍和霍礼的18%一并拿了回来。”
“虽然我执掌霍氏，但是，一旦我与霍礼离婚，他依然有权分我的财产。”
“因为财产分割问题，我跟他僵持了那么多年，现在，我不想再继续这种关系了，我要跟他们母子断干净。”
“穆律师，我的诉求就是这个，尽量少分或者不分财产给那对母子。”
穆文松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戚董，那您现在手上有什么？”
“你要什么？”姝予抬眸，看向他。
很直接了吧？
只要是能让我达成目的的，只要你提，我就可以办到。
穆文松活了半百，大小案子接触无数，其中不乏各界名流，但是论起气势，真没哪个女性能有眼前这位，给他这么强的压迫感的。
“穆律师，想好了么？”
片刻，穆文松才惊觉自己竟然平生头一回走神了。
他沉稳道：“其实，我国法律并没有明确规定，在夫妻离婚分割财产时一方需要净身出户。但是，如果符合以下条件之一的在离婚分割夫妻共同财产时，可以少分或者不分：夫妻一方隐藏、转移、变卖、毁损、挥霍夫妻共同财产，或者伪造夫妻共同债务企图侵占另一方财产的。”
见她秀眉轻蹙，穆文松又道：“隐藏、转移、变卖、毁损、挥霍夫妻共同财产，这一条，以戚董您的能力，我相信，霍先生应该根本做不到。”
姝予：……
我该说句谢谢夸奖么？
“伪造夫妻共同债务，企图侵占另一方财产……这一条，霍先生得这么做了才行。”言外之意，还是霍礼智商不太够的意思。
姝予：……
对方都给与她这么隐晦的赞赏了，她高低得表示下，于是，姝予冲穆文松点了点头，“谢谢夸奖。”
“不客气。”穆文松儒雅地笑了下回应，“另一方面，如果夫妻离婚时，可以就财产分割进行协商，协商一致的话，对方是可以净身出户的，但是这个难度似乎不小。”
那可是霍氏，霍礼的霍，他是傻了还是脑残了，能签放弃财产的协议？
“我明白了，谢谢穆律师，为我解惑。”
“应该的，在过去的十年里，戚董每年支付上百万的律师费，却一次也没有找我，不为戚董做些什么，这钱我赚得不安心。”
姝予竟无言以对。
她当然知道原主戚茹的想法，她早在十年前，就想离婚了，为此，她还私下请了穆文松做自己的私人律师，为离婚做准备，可是，最后霍戚琛打消了她的念头。
这一拖，就拖到了姝予附上其身。
姝予保证，她这回一定把戚茹想做，却因为种种羁绊做不成的事，全都做了，保管她没有后顾之忧。
姝予沉吟片刻道：“穆律师，你有句话说错了，其实，第一条，霍礼还真的做到了。”
“戚董，你说说看——”
“多次出轨，并且有两次还给出轨对象置办房产，一辆豪车，一套在m国，还有一套就在宁市闹市区，每月都有支付生活费给出轨对象，并且让对象随意刷他的信用卡，而他对我说的是，这些卡账都是他自己花的，我每个月都在给他还信用卡，霍礼这种行为，算不算挥霍夫妻共同财产？”
“算，私自转移存款、赠与夫妻共同财产。”
戚茹为离婚准备了很久，怎么可能这点打算都没有。
穆文松一看这意思，你都能清清楚楚知道赠送了几套房产，分别在哪，还知道对方小三刷卡的事……他没说错啊，霍礼还是做不到，之所以做到了，是因为眼前这位故意让他做到了。
兴许是在请他做私人律师之时，就在筹措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未付诸行动。
而现在，又为什么打定主意了？
穆文松的目光落在她的轮椅上，大概是这回这一摔，彻底把心给摔凉了。
“如果这些还不够，最后那条难度不小的净身出户协议，我也可以在他身上试一试。”
穆文松：戚董，你大概是没看到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哪是什么“试一试”，霍礼在你手上根本就是搓圆捏扁，任由你心意来。
“那到时候，就有劳穆律师费心了，我那些被霍礼转移和赠予的财产，请帮我一并要回来。”
“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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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菀和任秋萍在进入警局24小时内，被放了出来。
但霍戚琛因为涉及包庇，还有非法拘禁罪，情况要严重的多，所以，调查讯问时间也比较长，加之，他又不配合，自打进去之后，一言不发，就更拖时间了。
终于在任秋萍和私人律师的不懈努力下，暂时给霍戚琛办理了取保候审——要求他不能离开本市，还要随传随到。
霍戚琛被放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去医院找池菀。
两人抱在一起，互诉衷肠。
等两人说完，霍戚琛一转身，才看到病床上的池一诺，此刻正眼神定定地看向头顶，脸上毫无表情，安静得可怕。
“菀菀，一诺怎么了？”
池菀将那天她带一诺去探望戚茹的事又说了一遍，抹着眼泪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诺突然就发了狂了，之后就变成了这样。”
“一天中，除了睡着，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这个样子，有时候，还有突然暴躁，拼命打人，就像魔怔了一样，戚琛，我好怕，我好担心一诺。”
霍戚琛一边安慰着池菀，一边问道：“是进了那人的病房才变成这样的么？”
“是的。”
“一定跟她有关！她一定是趁你不注意，吓到了一诺。”
池菀想要开口反驳，她想说，她当时也在病房，除了病床上紧闭着双眼，昏迷不醒的戚茹，她没有看见任何东西，到底怎么吓到一诺的呢？
但见戚琛阴沉的脸色，她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可，可是，她是一诺的奶奶啊……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霍戚琛立刻打断道，“她连我，都要亲手送进监狱，亲生骨肉尚且如此，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池菀一听，着急道：“戚琛，怎么回事，什么叫把你送进监狱，她对你做了什么？你说说清楚。”
看着焦急万分的池菀，霍戚琛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另一只手牵着她白嫩的小手，叹道：“菀菀，你太单纯了，把人想得太简单了。像我这样，生活在霍家这样的家族中，为了财富，勾心斗角的事，比比皆是。”
“不要说一诺只是她的孙子，就算是她亲儿子的我又怎么说？为了不让我接触霍氏，就找个借口把我开除……”
池菀抬起头，惊讶道，“难道不是因为我么？你喜欢我，惹伯母生气了，才会迁怒于你么？”
霍戚琛惨淡一笑，“你太天真了，你只是导火索罢了，没有你，她也会想方设法剥夺我在霍氏的职务的。”
霍戚琛这两天在看守所突然就想通了，其实，他的母亲根本就是想掌控全局，一手把控霍氏，享受站在权利巅峰的荣耀，根本没打算将霍氏交给他吧。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可能是我的能力，已经威胁到她对霍氏的掌控了吧，她忌惮我，所以，才借着你的原因，将我驱除出霍氏。”
“怎么会这样，虽然我也觉得，伯母只认钱，没有一点人情味，但是……但是你可是她亲生儿子啊，她对外人这样也就算了，竟然连你都要防着！”
这要是姝予在这，指不定笑疯成什么样。
这位霍家的小霸总，得多大的脸，才能这么具有丰富想象力，看来，对自己的实力真没清醒的意识。
“你根本不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霍戚琛努力回想，“我小时候，爸爸掌管霍氏时，她还算温和，之后，她抢了霍氏，又把爸爸和奶奶赶出霍氏之后，掌控欲就越发强了。”
“如今，已经彻底养成了霸道专制的习惯，她就是要我们所有人都必须听她的，成为她的傀儡。”
池菀听到这，害怕得身子微微颤抖，“戚琛，那我们怎么办？”
霍戚琛抿了抿唇道，“菀菀，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你，一诺，一言，我们都会好好的。”
“一言！一言！戚琛，一言，这些天发生太多的事，一诺的病……把我给忙晕头了，我竟然把一言锁在家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