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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王大人,叛将凌十一引兵一万前来进犯,现距此三十里!”

王守仁、伍文定等人正在军帐之中商议军事,得闻兵卒奏报,惊而不慌,火速赶至城楼,遥见叛军列队成阵、旌旗飘荡。

“此举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却正合我意。”王守仁凝视敌方军阵,忽而神色一凛,道,“伍文定听令!整兵待战!戴德孺听令!集合新召民兵,随时待命!”二人得令,迅速执行。

凌十一高坐马背,仰望城头,眼神戏谑。他立功心切,违背朱宸濠坚守临江、阻敌城下之令,擅自引兵反攻吉安。虽有急功近利之心,却也并非全无谋略,屯兵城下,也不急于攻城。

当夜子时,叛军阵中鼓角大作、声势惊天,无数火把聚成吞天火龙,照得黑夜如同白昼。王守仁大惊,以为叛军攻城,下令作战。谁料只过数盏茶功夫,鼓息火灭,再无动静。

伍文定大惑不解:“这是何意?”王守仁稍作思忖,淡淡一笑,道:“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扰敌之计,待我军饱受其扰、人困马乏之际,突然猛攻,得建奇功;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名为扰敌,实则暗中突袭。伍大人,传本官将令,增加戒备兵力,扩大巡视范围。不管叛军如何滋扰,只管坚守本职,其余兵将作息照旧。无本官受领不得擅自出兵,违者军法严惩!”

约莫一个时辰后,叛军阵中再次战鼓滚滚、火光冲天,不消多时又归平静。此后两日,依旧空有雷声,不见雨点。

王守仁所料不差,并趁此间彻底摸清叛军底细,暗中派出三路人马,断其后路、攻其两翼。

当日午夜,凌十一照例敲完一通战鼓,吹着口哨,正洋洋自得之时,一道响箭划破黑夜,旋即杀声四起,火光遮天。他尚未回过神,便已身首异处。其部全军投降,被就地收编。

“进攻!”朱宸濠拔出光彩夺目的佩剑,直指安庆城。

令旗一挥,近百座投石机齐发,陶罐飞石齐出,裹挟劲风划过天际,纷纷落在城墙之上。陶罐应声碎裂,火油四溅,飞石轰然声响,碎屑纷飞。令旗再挥,绞盘强弩连射,火箭破空而去,引燃火油。延绵数里的城墙顿时陷入一片火海,哀嚎四起,凄厉至极,动人心魄。

朱宸濠依墨烟海之法,效仿金灭亡北宋的汴京之战。战法相似,规模却不可同日而语。

杨锐早有防备,城头堆满沙袋,当即用铁锹等物取沙灭火。同时,数千江湖豪侠各显神通,同一众兵士共担守城重责。

叛军一方出动渡濠器具,直奔护城河而去,冲车、云梯随后跟进。

杨锐临危不乱,亲立城头,沉着指挥。但见渡濠器具刚入护城河,一声令下,火箭齐发。原来河中倒有火油,火油浮于水面,顿时火龙翻腾,席卷八方。

叛军攻城军队连忙止步,奈何后排兵士不明情况,埋头猛冲。收住势头的前头兵士被撞入火海,阵型大乱,哀嚎遍野,令人毛骨悚然,先机已失,再战徒然。

初战受挫,朱宸濠无奈叹息,鸣金收兵。

翌日黎明,叛军再次发起攻势,多次攀上城头而被打退,血战昼夜,双方死伤惨重,安庆城依旧屹立不倒。

接连强攻不得,士气受挫。朱宸濠大失风度,拍桌摔杯,吓得一干侍卒胆颤心惊,不敢近前。

墨烟海不紧不慢缓缓说道:“安庆难攻本是意料中的事情,王爷切莫动怒。盛怒之下反失了方寸,于战事有害无益。”墨烟海极受朱宸濠器重,他既开口,自有分量。朱宸濠怒气渐平,重振往日玉面倜傥之态。

左右侍卒这才心怀惴惴躬身进帐,小心收拾残物碎屑,换上新茶。

墨烟海续道:“两军对垒,双方兵力、战法策略、对敌决心、临阵指挥缺一不可。安庆上下守城之心坚决,仰仗坚城高墙之利,又得江湖中人之助,这是他们的优势。王爷的优势在于兵力器械,若仅以此为优,屡屡强攻之下并非不能破城。但是一味蛮干,既耗兵力,又费时日,实乃下下之策。软硬兼施、智武并用,以小代价获大利润,方为用兵上策……”

朱宸濠细想所闻,深以为然,依策召见降官潘鹏。

“潘鹏拜见王爷!”

朱宸濠笑容灿烂和善,亲手搀扶,道:“潘大人无需多礼,快快请起!”。潘鹏受宠若惊,心虚问道:“不知王爷召见臣下,有何吩咐?”朱宸濠却道:“潘大人打开那个木箱看看。”潘鹏依言开箱,数百锭金元宝陈列其中、充盈整箱,衬得他两眼放光,又惊又惑,道:“王爷,这……”

朱宸濠轻拍潘鹏肩膀,道:“潘大人自追随本王后,一直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本王深感欣慰,特赐黄金万两,以表功勋!”潘鹏双手颤抖,不由伸手轻抚,惊喜交加,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咚咚作响,连连道:“臣下多谢王爷赏赐!为王爷尽忠尽职实乃臣下分内之责,能得王爷器重赏识更是臣下莫大荣耀,故而臣下万万不敢贪功!”

“潘大人快快请起,本王既然赏你,那便是你应得的。”朱宸濠笑意不减,平添几分阴晴,缓声问道,“潘大人可是安庆人?”潘鹏不假思索道:“是的王爷,臣下自幼生长在安庆,祖上皆在此处!”朱宸濠再问道:“你与杨锐、张文锦可熟识?”

“很是熟识,臣下与这二人共事多年……”潘鹏喜获厚赏,精神抖擞,作答迅捷,答至一半,觉出不妥,当即止口。

“既然如此,本王有件事情要托付于你。”朱宸濠把握时机,顺势递上一封书信。

潘鹏心有疑虑,又不敢不接,瞥见信封上书有“杨锐张文锦亲启”几字,当即猜到所托之事,不由色变。

朱宸濠接着说道:“你是安庆人,又与杨锐、张文锦熟识,劝降一事交由你办,最为妥当。”

潘鹏心中咯噔,如其所料,表情精彩,眼珠乱转,慌而失措,不敢对视朱宸濠双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朱宸濠噙笑近身,逐字渐吐:“潘大人,可愿受此辛苦,替本王走上这一遭?”

潘鹏冷汗涔涔,心跳加剧,经历一番挣扎后,咬牙答应。

“不战而胜,善之善者也。”朱宸濠哈哈一笑,“若能劝降成功,你潘鹏便是大功一件,他日本王成事,实现宏愿,一应高官要职任尔自选!”

潘鹏暗自寻思:“眼下形势,若不答应,必然血溅当场!既然应了,何不做得慷慨激昂些?”想到此节,立马朗声而道:“王爷恩情,潘鹏无以为报,愿为王爷……不,愿为皇上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宸濠仰天大笑,声传四方。

次日,潘鹏身怀劝降书,心中堂鼓连连,施施而行,只盼前路永无止境。反复默念彻想一宿的措辞,终至护城河边。嗖一声响,一枚羽箭钉于身前地中,距脚尖不过数寸。潘鹏失声尖叫,慌退数步,箭身兀自疾颤,恍若其心。随即传来一声呵斥:“过护城河者,死!”

潘鹏回头而望,只见朱宸濠遥立高处,四目相对,无奈轻叹一声,强抑骇意,扬声喊道:“在下潘鹏,求见总督杨锐、知府张文锦!”久未见答,以为默许,在两名兵卒的帮助之下,翻过护城河,战战兢兢来到安庆城下。入眼皆是疮痍,恍若置身鬼域凶地。四布血迹虽已干涸,也无尸山残肢,当日血战之景仍旧历历在目。

城头之上出言喝问:“城下何人?”

潘鹏强作镇定,擦拭额头冷汗,壮胆喊道:“我是潘鹏,乃杨总督、张知府老友,有要事需与杨、张二位大人面见相商,烦请尊驾打开城门!”

“是何要事?”

潘鹏心跳急剧、深吸沉气,犹豫之后,再次喊道:“宁王朱宸濠才德兼备、上承天命、慧眼识珠,深感杨总督、张知府乃当世人杰。为免军民于无情战火,特命在下携劝降书觐见,以表其惜才之心之诚,爱民之情之真。望杨、张二位贤兄顺应天命、拔诸水火、登于衽席、择侍良主!”

问话之人回头询问,杨锐神色淡然,缓吐二字:“放箭。”

数十兵卒面带冷笑,引弓搭箭,齐齐发射。不待潘鹏回神,箭矢加身,形同刺猬,当场死绝,双目圆睁,一脸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