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他知道,赵戾有备而来,就是冲着让朱家万劫不复来的。
有备而来啊。
不知道这小子暗地里收集了多长时间证据,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他以前哪里得罪这个小子了?
论权贵,谁能比得过他赵戾?
女帝入幕之宾,丰王的儿子,别以为他不知道,当年打入宫中,这小子是打头阵。
现在如此低姿态,这是要死谏?
这是打他的脸!
侍卫将赵戾抬起,太医也入了后殿。
朱问真浑身颤抖,趴伏在地,一颗心凉了又凉。他不觉自己有问题,只觉得自己运气不好,被狼崽子盯上了。
要变天了。
虽不知凤州究竟是如何打下来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女帝手里有兵!而且,兵还不少。
凤州如同铁板一块,真是连一颗钉子都塞不进去,这让朱问真很不放心。
直觉告诉他,要变天了。
宋瓷得知消息时,正在刨土,她看邻家的梅花开得不错,也想种花。
内侍站在她身后,毕恭毕敬将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一字不漏。
“这样啊。”
“秦国夫人还是去看看吧,陛下很生气。”
宋瓷放下小铲子,喊道:“阿达。”
“来喽。”阿达提着磨得锃光瓦亮的大刀,从厨房出来,“主母,要揍谁?我磨了十八把刀。”
“不要喊……罢了。”宋瓷已经放弃挣扎,这阿达看起来实在是不太聪明的样子,怎么教都教不会。
真是应了赵蒙那句话,手下可以蠢,但不可以叛。
一语成谶,实在是让人头疼。
“收拾一下,进宫。”
宋瓷进屋,从箱子里翻出没穿过的一套新衣裳。是去年才赶工做出来的凤冠霞帔,尽管001嫌弃做工不够极致精妙,但这是实打实的一品诰命的礼服。
秦国夫人,这份不轻不重的殊荣是下来了,可赏赐没有落实。
军功还没结算。
说一千道一万,如今大寅还是底子太薄,被废帝挥霍多年,需要休养生息。不过宋瓷不在意,如果可以偷懒,她是不想干活的。
【珍珠不够圆,宝石不够通透,也就刺绣能看了,金线还能更细,染色也不够好】001很嫌弃。
“统子,你要考虑时代背景和生产力。”
宋瓷真觉得需要好好给001升级,001缺少用发展的目光看事情发展的能力。
“统啊,我们去一趟有硅基生物的位面吧。”
【不要!!!】001反应剧烈。
宫人捧着托盘鱼贯而入,将没有妥善保管的礼服用铜壶熨烫平整,为宋瓷换上衣裳。
阿达也去换衣服,他就简单了,一套亲卫服,腰挂长刀。他和刘千军是为数不多,可以携带武器,站在女帝身侧的人。
暮色渐去,整个皇城沉入暗夜。
百姓大多已经休息,街道之上,却有许多穿着官服的人行色匆匆。一张大网悄然张开,将整个京城笼罩其中。
已是深夜,朝会还未散去,有机灵的小官,已经感觉到山雨欲来的氛围。有未下值的,在衙门里探头探脑。
一辆马车驶过,掌印太监跟随马车步行,时不时勾头,似在与马车里的人说些什么,尽显狗腿本色。
好家伙,平日鼻孔朝天的人,今日竟如此乖觉,究竟是什么大人物?能让这阉人如此逢迎?
观者惊异。
宋瓷坐在马车里,扶了扶沉甸甸的脑袋。她觉得取下来能砸死一个人。
明堂内,灯台全部点燃,有宫人正在悬挂宫灯。
夜风穿过大开的门窗,光影摇曳。
礼部尚书跪在地上,思索对策,他以为,这次至少可以断臂求生,赵戾提起的那些事大多是他没有参与的。
侍卫和宫人已经换班多次,女帝已经去了后殿。
大殿外,有宫人高举宫灯,刘千军裹着披风,揣着暖手炉,翘首以盼。
终于,他看到摇摇晃晃的步撵。
他连忙迎上去。
下雪了,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刘千军抬起胳膊,挡住风雪,引宋瓷下轿。
“陛下很生气,现在还僵持着,这事情不好收尾。”刘千军小声嘀咕,说话间,以孟婆子为首的宫人过来。
“秦国夫人,诸位大臣已经辛苦了一天,陛下命我等送些饮食。”如今孟婆子掌管宫中内务,平日里不会亲自干活,今日是情况特殊。
“恩。”宋瓷点头,吸了吸鼻子,嗅到一点甜香。
“什么吃的?”
孟婆子瞪她一眼,佯怒道:“饭菜端过来早就凉了,要吃等会儿去我那里,新送来了一头鹿。”
“鹿鹿那么可爱……”宋瓷还要虚情假意说下去,又被瞪了一眼。
只能偃旗息鼓,不说了。
掌印太监缩着脖子,暗道孟总管胆子大,敢对这位如此态度。
“快进去,你出来我再进去送饭。”
孟婆子也是服了,那朱家是真不长脑子,什么祸事都敢招惹。
“这都算宵夜了吧?”宋瓷抬头望天,雪越下越大,变作了鹅毛大雪。
临近年节,天越发冷了。
“快进去,快进去。那群人饿几顿,死不了。”孟婆子毫不在意。
职位最低,站在最靠近门口位置的小官打了个激灵。
冷啊,太冷了。又饿又冷,还想嘘嘘。
“秦国夫人到!”
殿内百官闻言,皆是侧目,只见风雪之中,有一人被簇拥着走来,头戴凤冠,身披霞帔,跨过门槛。
“听闻,有人要娶我这个孀居之人,不知是谁?”
“大胆,朝议之地,是一个妇人能闯的?”忽有一人道,旋即他收到了同僚们同情的目光。
一条黄狗跟在宋瓷身后,一爪子按在裙角上,好奇打量周遭。
宋瓷俯身,将狗举起来,最近伙食好,又沉了。
“我秦国夫人与果敢侯一起来的,陛下让来的,怎么了?”
“汪汪汪!”绒绒疯狂摇尾巴。
“是这位大人家的人,要娶我?”宋瓷穿过群臣,来到朱问真面前,将绒绒放下。
“不知聘礼是何?我狐狸山宋瓷,以秦城封地为嫁妆,朱家能给多少聘礼?所谓婚姻,结两姓之好,昨日朱家忽然下聘,可真让我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