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妃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粗鄙不堪，太后娘娘也不像印象中那样有极强的门第之见。
她们坐在一起，像是对亲祖孙一样，和和睦睦的。
丘氏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暗淡，为了她那可怜的小女儿。
她确定，她的女儿没机会了。
这位六皇子妃，俘获了六皇子的全部身心，也俘获了皇上太后的喜欢，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而且，王妃之位已经被占，烟儿嫁去难道是要做妾吗？
别说她不会同意，许家上下都不会同意。
堂堂丞相府千金小姐，断没有做妾的道理。
那是在给他们丞相府脸上抹黑。
看来回去，只能好好和烟儿说说，打消她的念头。
而且，也该为烟儿找一户人家嫁出去了。
正好，还有几位皇子没立正妃呢，再不济，还有别的大臣家的嫡子。
烟儿那样聪明美丽，哪家嫁不得。
想要这里，丘氏脸上的笑容越发和善，眼神却很坚定。
棠溪没错过她这些细微的变化，不过也没在意。
反正，在确定真相之前，她们只是陌生人。
棠溪和太后聊的开心，丘氏就被晾到了一边。
丘氏干脆告辞离开，偌大的喜寿宫只听得见太后和棠溪的欢声笑语。
到了下午，天色微微昏暗之时，萧漠亲自来喜寿宫接走棠溪。
看着这对感情甚笃的小夫妻，太后唇角也忘了放下。
真好啊。
人生最是难得嫁个有情郎，愿捧你在心头疼宠爱护。
而皇家，这样的情太少见了。
就是当年皇后和皇帝刚成亲还蜜里调油的时候，也没他们这样的感觉。
仿佛世间除了彼此，再无他人。
希望他们能恩爱的久一些吧，小六这孩子太冷，太需要有人陪着了。
之后的日子，进宫已经成了常事。
萧漠一直外出查当年的事，顾不上陪她。
这样也挺好。
至少在宫里待着，有太后护着，没人能欺负的了她。
虽然棠溪的武力值无所畏惧。
但不在身边，总是放不下心。
在太后身边，棠溪认识见了不少人。
丞相夫人丘氏是喜寿宫的常客，原本她很喜欢带小女儿许烟来喜寿宫，好在太后面前留个好印象。
但因为棠溪常去，她就再没带过许烟来喜寿宫，否则撞上了岂不尴尬。
毕竟她也清楚自家女儿那坏脾气，说不定会不管不顾的找棠溪麻烦。
到时候自己得不到想要的，反而惹恼了太后。
第二常客是皇帝。
皇帝是个孝子，哪怕公务繁忙，也会挑出时间来向太后请安，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中午，有时候是晚上，时间不定。
有几次棠溪来早了，还见到了来向太后请安的妃嫔们。
本来她们该去向皇后请安的。
只是皇后几年前病逝，皇帝从此远离后宫，后位至今空悬，如今后宫由太后代管，妃嫔们也每日到喜寿宫来向太后请安。
棠溪还看到了那位程贵妃。
不，现在该叫她程贵人。
皇后病逝后，她就从二品贵妃被贬为了六品贵人。
她和萧漠口中那位嚣张跋扈心机深沉春风得意的程贵妃判若两人。
或许是被冷落多年，原本的意气被消磨了下去。
只着一身素淡长裙，妆容淡淡，曾经艳绝后宫的脸微微发白，已经有了些苍老的痕迹。
目光空洞，像是看破红尘一般，成了个木头人。
跟在众妃身后，向太后请了安，便跟个透明人一样走了出去。
棠溪收回目光，不再多看。
只是晚上回了三王爷府，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萧漠。
萧漠沉默良久，目光依旧是冷的。
“无论如何，她还活着，而我的母后，已长眠于地下。”
棠溪抱抱他：“不伤心，你还有我，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嗯。”萧漠轻轻应了一声，额头相抵，长睫轻颤。
这是棠溪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他这样脆弱。
这个位面的他，一直像个冰坨坨，或者行走的冰山，冷漠，冰寒，虽然在她面前要变得温柔很多，但依旧是不爱笑的。
或者说他太久不笑，已经失去了笑的能力。
棠溪真的好心疼这样的他。
棠溪闭上眼，将他抱的更紧。
——
到京的第十天。
萧漠派去的人终于回来了。
他带来了村长的亲笔书信，上面证实，叶芷兰的娘亲香樱确实是在千里之遥的钦明城做丫鬟，那户人家是当地大族，族姓许。
当时香樱和叶老爹同在钦明城做工，但是后来有一天，忽然两人一起千里迢迢，连夜赶回了叶家村。
再也没有离开过。
而回到叶家村不久，香樱就因为月子里出的毛病，而重病去世。
只留下叶老爹和叶芷兰，父女相依为命。
之后没多久，叶老爹又娶了刘氏，开启了叶芷兰悲剧一生的序幕。
棠溪眼睑半阖，像是有些难过。
萧漠担忧的抱住她：“棠棠，别伤心，我一直在陪着你。”
“嗯。”棠溪点点头，她并没有伤心，只是觉得有点闷。
她将脸埋在萧漠怀里，脑海中却闪过了很多画面。
比如叶芷兰被刘氏各种欺压，叶老爹从来不闻不问，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
哪怕女儿被卖了也毫无感觉，神色木然。
比如上一世，刘氏被许文寒接去享福，临走前却还非要勒死叶芷兰。
这些原本没什么感觉，但现在想想，却都透着一股子违和感。
棠溪闭上眼，将这些胡思乱想散去。
睁开眸，眼底已是一片清亮。
萧漠见她已经调整过来，也松了一口气。
他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我留下的人已经找到了许文寒，并将他抓了起来，只是他的行为有些怪异……”
怪异？
棠溪抬眸：“怎么个怪异法？”
“他总是念叨着，不该是这样的，说你不可能拥有这样的人生。”萧漠眉头紧皱：“还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跟疯了一样。”
棠溪却是心里一咯噔。
这个样子，怎么那么像重生者。
既然是重生的，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棠溪眼眸微亮。
“萧漠，能把他带来京城吗，我有些事要当面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