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出去。”
“可是爷,大夫那边说了,您再不服药......”
“怎的,现如今本相说话也不管咳咳咳......”
京郊外的一处别院内,黎盛意刚一踏入院子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的心头一喜,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就要推门而入之际,门内的对话传入她的耳中。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无休止的剧烈咳嗽声。
心下重重一跳,她的手指刚触碰到门板,就见门被人从屋内拉开。
手里端着一碗黑色浓稠药汁的清风在看到小主子后,双眸倏地撑圆。
他下意识扭过头去看向身后,正当他想要开口通报的时候,感觉到衣角被拉扯的他疑惑地回过头去。
黎盛意皱起小脸冲他伸出了双手。
清风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药汁,再抬眸看了眼眼前的小主子。
想说相爷做出的决定无人能改,又听到屋内传来的咳嗽声,他的心一横,把手中的药碗递到了小主子面前。
死马当活马医。
主子对小主子的感情不同,若是主子能看在小主子的面上喝下药汁的话,也许、也许还能活过这个冬日也说不定......
喉头发紧发涩。
清风把手中药碗交给小主子后,便由着她端着药碗进入屋内,而他则是出了门,与站在廊下的太子殿下躬身行礼。
秦松墨自幼身子不好,年年月月都在服药,对药汁的气味特别敏感。
闻见空气中那道苦涩药汁的味道再次变得浓郁,正在低头奋笔疾书的他连头都没抬一下。
“清风,你若是不想继续留在本相身边,便去库房领了盘缠。”
“爹爹,药凉了就不好喝了。”
软糯的童音传入耳中。
秦松墨手下奋笔疾书的动作一顿,待他再抬起头时,那双皱起的眉眼倏然放松下来。
放下手中的毛笔,他直起腰身绕过书桌来到那道熟悉的身形面前。
古人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娘亲刚走的时候,他就尝过这番滋味,并发誓从今往后再不让自己品尝这番滋味。
是以在他考取功名,入京成为大楚少年丞相,一直到今日。
曾经教他入仕,带着他给娘亲入殓的老师,哪怕师生二人已经天人永隔多年,他也未曾回去看过一眼。
只要他不回去,就不会再品尝到那番苦涩的滋味。
可谁又能想到,他会对刚带回相府小半年的小女儿生出这样的思绪。
不过短短两日未见,只要一有空闲,他的脑海中便全是小女儿笑逐颜开的模样。
想念小女儿在自己耳边脆生生地喊自个儿‘爹爹’。
想念小女儿古灵精怪不着调的模样。
这种思念在看到小女儿的那一刹全部聚拢在一块儿。
只跪天地,跪君主的男人,如今在自己女儿面前单膝跪地。
他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药碗放在一旁后,手腕用力直直把她搂进了怀中。
秦松墨此番举止落在黎盛意眼眸间,让她刚刚在来时路上调节的情绪瞬间土崩瓦解。
唇角一挂,她也顾不上身上还带着寒意,紧紧搂着对方的脖颈,滚烫的泪水无声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最后滴落在对方的衣襟上。
“你说过不会让自己受伤,你是大楚丞相,他们说你差点死了。”
带着哽咽的质问让秦松墨抱着小女儿手臂一顿。
把小女儿抱在怀中后起身来到一旁坐下,他一低头就看到小女儿哭红了眼眶,仰头时小脸上尽是脆弱模样。
抬手用衣袖擦拭她面上的泪水,他哑声开口,“我无事,这会儿我不是好好坐在你面前吗?”
“倒是你,这才几日的功夫,就变成水娃娃了,从前欺负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爱哭,嗯?”
他的嗓子还是哑的。
这要多亏方才那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意识到小女儿是端着药碗进来的,秦松墨面上表情不显,手下却把冰凉的手指藏在了宽袖之下。
房间里烧了炭盆,明明是温暖如春的温度,黎盛意靠坐在他的怀中,却感受不到他身上半分暖意。
喉间发紧,她道,“女孩子本就爱哭,我就爱哭,我差点被我爹抛弃了,我哭两声怎么了?!”
理直气壮的质问逗笑了秦松墨。
眼看着小女儿眼角的泪怎么也收不住,他也不觉得烦躁,而是一点点极其有耐性地给她擦去眼泪。
“不怎么,只是担心你哭多了眼睛疼,都是我的错,盛意别哭,瞧见你哭,爹爹心疼。”
温柔的安抚非但没有起到正向的作用,反叫黎盛意哭的越发凶了。
秦松墨脑袋一跳一跳的疼。
他眨了眨眼睛,那双满是精明算计的眼眸中, 此刻竟是显出了几分无措模样。
喉头滚动,意识到喉头发痒的他,眼眸中无措的目光褪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肃目光。
强压下要又要咳嗽的念头,他毫不留情面地把小女儿放下,随后拍了拍她的脑袋,含糊不清道,“你先出去,爹爹有事要忙。”
双脚沾地的那一瞬间,黎盛意呆愣地站在原地,连哭泣都忘了。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人,泪眼朦胧中看到他涨红的脸。
意识到什么的她当即转过身去。
秦松墨在看到她转身的瞬间,心下的欣慰多于落寞。
二人本就是半道父女,现如今大楚乱成了一锅粥,而他身为大楚丞相,是太子身边的刀,一把随时可能折断的刀。
小女儿选择远离他,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若是此时黎盛意有读心的能力的话,定要冲他翻个大大的白眼。
这都什么八点档狗血剧情的想法。
不过在原剧情中,秦松墨也是个恋爱脑,有这样的想法也正常。
好在她听不到心声,现在的她,只能让人听到心声。
【啊烫烫烫,这碗药下去不得把喉咙管给烫毁啊?】
【这药看上去就忒苦,我爹该不会一直在喝这药吧?这得遭老罪了吧。】
【自古红颜多薄命,我爹真惨,长得这么好看,可惜是个病秧子,还是个不肯吃药的傲娇病秧子。】
【不过无所谓,我黎盛意是谁,有的是法子让他把药都给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