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渊忽然有些理解孟久安近些日子来,脸上总是挂着副怨念表情的心情了。
如此可爱机敏的小团子并不是自家的,且自己马上就要送她回到原来该去的地方。
一想到这里,他心下无声叹了口气。
“夜里过去,小十二还在宫中等着你我二人回去,盛意不想陪着小十二再用顿晚膳吗?”
楚怀渊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眼前这张粉嫩的小脸看。
虽说黎盛意是秦松墨从路边捡回来的,听闻刚捡回来的时候,瘦的皮包骨,头发也是枯黄的。
如今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秦松墨就将她养成了个如此讨人喜欢的小团子。
楚怀渊捏她小脸的手指又动了动,“像发面馒头。”
黎盛意,“......哈?”
面对变得呆萌的小团子,楚怀渊到底说不出让她长大以后许配给小十二的话。
且不说秦松墨看不上小十二,就是他这个亲兄长,都觉得弟弟有些太呆愣了。
如此呆愣的小十二,又如何配得上如此娇俏的小盛意。
喉间溢出一道轻叹,就见楚怀渊边叹气边摇头,别的话一句不多说。
看的黎盛意一脑袋问号不说,还自顾自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小脸,然后惊觉......
她胖了!!!
以往她脸颊上的肉,都没有那么软乎乎的!
想她近段时间为了她爹,为了孟久安他们操劳,合该瘦了才是,怎么她还能胖了呢?!
若非她小脸上神情憔悴,她要是回到她爹身边,告诉她爹,她想他想的紧,怕是她爹都不带搭理她的。
用冻红的小手搓了搓双颊,黎盛意瘪了瘪嘴,心下思绪万千。
步辇在兴圣宫前停下前,黎盛意就看到一颗小脑袋悄无声息地从门内探了出来。。
似乎终于等到了自己在等的人,兴圣宫大门被拉开,那抹刚分别没多久的小身影便疾步迈出门槛,朝着他们奔来。
“太子哥哥,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楚怀渊还在想事,听到弟弟的呼唤声,他下意识抬眸看过去。
在看到弟弟肩头上覆盖的积雪后,他蹙起眉头下了步辇。
“又乱跑,不是说过在书房内看书等我们回来?”
伸手掸去弟弟肩头的雪,楚怀渊抬手用手背试探他的额温。
确认过弟弟没有高热,只是鼻子底下挂了两道清水鼻涕后,他的脸上这才露出嫌弃神情,“楚怀泽,你是皇子,不是别家普通儿女。”
“若是叫旁的有心人瞧见了,又要往父皇面前送奏折批判你,你已经四岁了,本宫曾与你说过什么?”
“你再瞧瞧盛意,你当真是要气死本宫,方能如愿是不是?”
亲兄长威严,又是太子。
楚怀泽从小跟在兄长身边长大,哪怕知晓兄长说这些话都是为了自己好。
可他还是在听到批评时,忍不住红了眼眶。
倔强地抬手揩去眼角的泪花,就听楚怀泽哽咽着开口道,“我只是想太子哥哥想姐姐。”
“姐姐说她是大孩子了,怀泽没有不听话,怀泽以后不敢任性了,太子哥哥别生气。”
皇后早逝,若非彼时楚怀渊身后有秦松墨他们,眼下刚及他腰线高的弟弟,怕是保不下来。
眼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又红了眼眶,作势要哭的模样,楚怀渊喉间溢出一道轻叹,而后他便弯下腰身,把弟弟抱在了怀中。
刚要哭的楚怀泽被抱起,小脸上的红也不知是被冻得、气得还是羞的。
但他的双手还是不自觉的攀上了兄长的脖颈,兄弟二人牢牢抱在一块儿。
在皇宫这个毫无温度亲情可言的一方天地中,二人靠着彼此身上的那点儿温暖互相汲取温暖。
兄弟二人的感情很好,黎盛意看的很感动。
不过她现在再感动也哭不出来。
因为她也有想要见的人。
与十二皇子一块儿用过晚膳时,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楚怀泽见她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模样,心下难过的同时,更多的是不舍。
“姐姐,我们何时才能再见面?”
彼时黎盛意身披大氅,怀中抱着暖炉取暖,一点点等待着夜幕降临。
听到耳边传来的问话声,她回过头去看了眼身后的小土豆。
冲他龇牙一笑,她道,“很快啊,等到一切都解决了,我们就又能见面了。”
“可惜这场大雪拦下了我们的脚步,我没能同你去看你的新秘密基地。”
“不会很快的。”楚怀泽来到她的身边,嘴里哈出的气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散开,“很快就要打仗了。”
“我知晓二皇子和五皇子定然不会轻易退缩的,届时他们的兵马入宫,姐姐......”
“母后在生下我之后,就因大出血走了,死前连父皇最后一面都未曾瞧见。”
“宫人们明面上对我恭敬,背地里却说我是个扫把星,说我克死了母后,克的父皇身子骨日益变差。”
“是太子哥哥制止了流言,保下了我,让我长大,但我知道,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因为那些流言一旦流入父皇耳中,我就会随着母后陪葬。”
“姐姐,如果我唔......”
嘴里的话还没有说话,楚怀泽的嘴倏然被捂住。
他转过头去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身边人,就见黎盛意正皱着眉头瞪着自己瞧。
“从来没有该死或者该活的说法,想活或者想死都在你的一念之间,你的命运你的性命,都由你自己说了算。”
“十二皇子,别忘了日后你可是要辅佐太子殿下的,若是你一心求死,日后留太子殿下一人......”
“我不会!”
拍开黎盛意捂住自己嘴的手,楚怀泽着急开口,“我会陪在太子哥哥身边,辅佐他,造福百姓!”
冬日寒冷。
黎盛意站在兴圣宫殿门前看着头顶窸窸窣窣落下的雪花,伸手接了一片。
“每片雪花都有自己不同的形状,每个雪堆中的雪花都有存在的意义,只有这些雪花都聚在一块儿了,才能有如此厚重的雪堆。”
“十二皇子,不仅雪花如此,一个国家亦是如此,你明白吗?”
黎盛意回过头的瞬间,头顶宫灯的光线正好照在她的脸上。
多年后楚怀泽夜不能寐时起身看着窗外的雪景,看着头顶的宫灯,脑海中仍旧能清楚回忆起这一日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