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襄道:“颜妹妹出自南阳,盛京并无住家,上次在明盛庄遇见,觉得很是投缘,今下便邀来了,大家也可以认识认识。”
那小姐原本还是探究的神情,听了这话后,好奇的神情略微收了一收,淡淡地看了一眼颜樾,对苏玉瑶道:“玉瑶,方才盛公子说要投壶,咱们也去吧。”
方才还好奇问,这会子一听是南阳来的,瞬间就变了脸色,也是极为现实了。
颜樾对此并没有什么落差,只是笑了笑:“正是,三娘有事先去忙,我自己到处走走就是。”
沈襄皱眉:“那怎么行,今日你得跟我一同走,否则我心里觉得不安生。”
毕竟颜樾是被她邀约来的,倘若就这样放着不管,她岂不是慢待了客人?她还想着颜樾的性子与她很是投缘,眼下正是确立友情的时候,并不想有什么损失,自然不愿意丢下她一个人。
正说着,外头有个穿着棠色褙子的妇人款款走进来,眉眼温和,笑意盈盈,她身侧还挽着个少女,年纪却是比沈襄要年长几岁,模样与妇人生的几分相似。
“襄儿,你怎么还在这里?”妇人走近了,问道。
沈襄对她行了个礼:“姨母,妙堂姐,我有朋友在这里,正准备要过去呢。”
这就是盛家的二太太以及其长女盛妙兰。
其实关于这个盛家,颜樾还是略略耳闻过。
盛大老爷有两个出色的儿子,盛家的二房老爷却只留下一个女儿就早早的去世了,因此盛家的家嗣十分薄弱,盛家对这个盛妙兰尤其看重,对待她的教养用心比起豪门世家还要严格三分,因此盛家长女的闺誉在盛京是有口皆传的。
从盛家二房出来的教养嬷嬷,母亲当时也打算给她聘请一位到府上来。只因为有盛家女的名声在外,众人都觉得有这样的教养嬷嬷带过的闺秀,必定也能如盛妙兰一般娴静得宜,知礼大方,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那位嬷嬷是盛京大家族的热门焦点,只不过后来她变着法地磋磨了母亲的念头,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盛二太太早已瞧见了沈襄身侧的那个青衫少女,眼前骤然一亮。
盛京的无数闺秀她也是大多见过,却没有见过哪个姑娘有这般气质的。
盛妙兰也笑着道:“虽说是我主事,可这终归是堂妹的事,还是不能慢待了众位客人,你不妨先去,我来引这位姑娘就是。”
二人齐来说,盛二太太又是长辈,沈襄再肆无忌惮也不敢这般造次,不由地有些为难地看着颜樾。
颜樾微笑着劝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有事去就是,再说方才坐车头晕,我在这儿好好歇一歇,不用担心我。”
盛妙兰虽不知这姑娘出自谁家,却难得对她有了几分好印象,笑着道:“是啊,襄儿,不如先去吧。”
盛二太太忽然开口:“前头都是些年轻人,原本就不该我一个老婆子去,这下来这里算是躲闲,你们姐妹二人去就是,我陪着这位姑娘就是。”
盛妙兰原本就是想带沈襄去前头,方才的话不过是客套罢了,见此只看向颜樾。
颜樾笑着回答:“您说的是。”
如此,沈襄就不好再推脱了。
苏玉瑶见此情形只是多看了一眼颜樾,即跟着二人也去了前头,亭子里的其余几个小姐陆陆续续都跟着出去,瞬间小桥亭只身剩下颜樾与盛二太太,以及各自的丫鬟。
“姑娘是哪里人?”盛二太太示意颜樾坐下说话。
“南阳人氏,家中行颜,是以画传家。”
颜樾恭敬且稳妥的回答让盛二太太对她产生了几分好感,点点头道:“南阳人......我记得以前有个宫廷画师就是出自南阳,早年公主的画像还是他描绘的,绘的好极了,莫不是就是那位?”
颜樾倒是有些诧异:“家父名讳奉,倒是如太太所言在宫廷里带冠翎过一段时日,却是不知有这段过往。”
盛二太太眉眼一亮,笑吟吟道:“竟有这般巧合,没想到你就是颜画师的女儿。”她回忆起之前的事,道,“早些年陛下打算将公主下嫁时,我曾奉命传召去了皇后娘娘殿里,介时公主也在,皇后娘娘就说让颜画师给公主画一幅画像送过去,颜画师画的画是宫里最为精巧的,画出来的人像是最为肖像的,谁也比不上他的造诣,很是得了一段时间的圣宠。”
这些事颜樾倒是无从知晓,她不禁问道:“可家父没有任职几年就回去了,这又是如何?”
南阳的人见颜父风光上京,却是罢官回来,忍不住背后猜测他是开罪了陛下,又说他技艺不佳云云,反正什么样的理由都能绘声绘色的编写出来,简直犹如亲耳听闻一般,也是溃之于众人口舌了。
盛二太太叹气道:“只因为我家大郎与公主的婚事,所以才能有幸入宫,后来也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具体情形自然也是不得而知......不过只听出来的宫人嬷嬷说起,说是颜画师开罪了当朝的那位所以才被罢官的,不过看当时的情形,你父亲也只是被迁怒罢了,只是可惜了他一手的好技艺.......他现在如何了?”
颜樾心头虽没有伤感,却还是半垂下目光慢慢道:“父亲患染病疾,苦熬三年不幸去世了,去年母亲也撑不住去了。”
竟是父母双亡!盛二太太原本对于颜樾无甚感慨,如今一听倒是生出三分的心疼来。
“你也是苦命的孩子。”盛二太太略有怅然地拍了拍她的手,似乎是无声的安慰。
盛二太太说了几句话,似乎身体有些不适,便说要去外头的客房里换衣裳,颜樾作为晚辈无法推脱,只好搀扶着盛二太太去更衣。
这里的厢房只有四五间,只是为了方便来这里玩乐的人更衣小憩,因此屋里并无什么多余的摆设。
颜樾只在外头站着并不入内,这里只有一道月亮门,外头就是深深庭院,从这里看过去,繁花似锦,绿意盎然,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阳光铺洒在地上,让人看了心里十分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