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样的情况，只是个贪墨银子的事，要是银子补上就完了，要是想要处罚人降级即可，可皇帝偏偏既不要求将银子漏缺补上，又没有要求降级处罚，只是私下让吴锴的人去调查探实，当然了，还要顺便将犯事的人给带回盛京。
可太子知道，虽然皇帝让人带回来，却只是‘带’并非押送，说明这事还有缓和的机会，倒是母后这么一跪，反倒教人觉着是皇后娘娘自己心虚了。
太子妃看着太子的脸色阴晴不定，想要言说却不敢多加妄言，只好半垂着头手抚摸着肚子不说话。
回到东宫，太子命人送太子妃回去，自己直奔书房。
皇长孙李聃也别乳母宫人带着来见太子妃。
“母妃安好。”李聃小身子跪了下去，有模有样的，太子妃赶紧让乳母抱他起来。
他一双大眼睛看着太子妃，带了几分敬畏，却又忍不住向亲近。
“母妃，这里面真有小弟弟吗？”李聃好奇地看着她圆润的肚子，问。
太子妃温婉地笑了，放下茶杯，慈爱地看着他：“是有小娃娃，但是是不是弟弟还很难说，聃儿呢，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李聃白净的小脸儿上露出一丝羞涩的微笑，好半天才回答：“当然是妹妹。”
太子妃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却是淹没在温和的微笑里，慢慢问道：“为什么喜欢妹妹呢？难道有个弟弟不好吗？你们可以一起骑马射猎，一起读书写字玩耍，不是更好吗？”
李聃听见他这样说似乎想到了什么，想要遮掩，可不过几岁的娃娃又能掩饰住什么，太子妃顿时察觉到不对劲，柔声问：“怎么了？”
李聃摇了摇小脑袋，扬起个笑脸：“真想快点见到妹妹呀！”
太子妃身后的掌事宫人见了脸色也一滞，却听太子妃慢慢道：“送皇长孙回去写字吧，傍晚凉，就别带去院子里玩儿，别受了风才好，去吧。”
李聃被乳母带走后，大宫人采月忧心忡忡道：“娘娘，皇长孙从哪里得来这些话？”
太子妃摇摇头：“本宫不想知道。”她心里清楚一些事，但她为了太子的后宅稳固，这么多年都装作什么都看不到，那是因为以前没有孩子，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能再这样装聋作哑下去。
采月跟着太子妃多年，在闺中时就见过不少宅院里的腌臜事情，对于这些生事的苗头自然也是很敏感的，她不得不担忧于心。
“本宫不计较，不代表真的不明白，从前只是看在她苦命的份上不作理会，倘若心思不端正，那本宫也决计不会装聋作哑。”
太子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乏了，歪倒在一旁的软手扶上，目光恬淡而平静。
※
五月的日子办春日宴似乎晚了一些，若沈襄的父亲是新任官，为其操办的又是盛家的三太太与小姐，这新升迁回京的三品武威将军风头正盛，巴结之人多有，这宴会自然也就热闹了起来。
明山湖位于盛京与陪都的交界处，湖深约十丈，地宽广博，倚靠着明山而顺流，风景更是独一无二，五月份两岸四处的花都零星开了不少，加之这几日连着暖洋洋的，似乎一夜之间还是含苞的就悉数开放，引来蜂蝶，景色一派静好。
颜樾坐着马车到时，一旁已有不少的马车停歇，只不过车上的人都进了里头，都是些空的马车。
她下了车，有小厮上来引路，原来这里重新修建了一处小庭，幽深寂静，巷道窄小，两旁有花树松柏，一路幽静，十分怡人凝神。
拐过一个角，颜樾才看到里头通往一处小庭院，里头立了不少的人，闺秀公子，丫鬟仆从，或坐或站，交谈言笑，一派融洽的氛围。
而小庭院的那头则通往另一处小场景，是修建在湖面上的一处亭子，远远看去依稀能看到亭子上方有牌匾写着小桥亭三个为文雅风墨的题字。
王月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她再如何被王申家的娇养，却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头微微垂下，心里头自然生出一种焦灼与卑怯的感觉。
她下意识去瞧自家小姐，见到的不是想象中她投过来与自己相同感受的目光，而是平静淡漠的模样，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置之不理，更近乎于.......淡然，或者是不在意。
更或者是，对这些场面本就不害怕，因为她生来就比那些华服锦衣的少女们更加气质超然，如同鹤立鸡群。
这样奇异的感觉有些感染了王月，她暗暗道：姑娘都不怕，我一个奴婢怕什么？她这样想了想，心里也就没那么在意了，跟着颜樾穿步走过了庭院。
官家贵胄的闺秀女儿们虽然不常见面，但都清楚谁是谁，也都能认得出来，颜樾这样脸生的人突兀的出现，的确是很容易惹人瞩目。
“玉娘，你来了！”
正往前走着，沈襄忽然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笑吟吟地看着颜樾道。
颜樾正在考虑她是如何出来的，却已经听到了她打发那引路的小厮快走的话了。
亲亲热热地揽过颜樾的手臂，二人并肩进了小桥亭里。
小桥亭也并非没有人，其中也有颜樾尤为熟悉的几人。
见到她，苏玉瑶最先反应过来，热络地上前来打招呼：“颜姐姐，你怎么来了？”
她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衣裙外头裁了一层轻纱，看上去轻盈薄削，腰带却是比平常的更加宽了一指，这样一来，愈发衬托她身姿窈窕，削肩细腰，束腰如素，十分曼妙。
她发髻高挽，长发如瀑，眉眼婉约如春日的迎春，虽不是令人惊艳的，却足以让男人为之动容。
五月的天气虽说有暖阳，但这是在湖面四周，不时依旧有冷风吹来，穿的这样单薄虽然美妙，却是不得不怀疑她的用心。
颜樾心已料到会有她们来，也并不惊讶，只是淡淡笑着，正要作答，却听沈襄快语：“是我邀请她来的。”
原本与苏玉瑶正说话的小姐好奇问道：“玉瑶，这位小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