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劾举报的折子如同雪花一样飞到了皇帝的书房龙案上,皇帝大怒,当即命人将人从江州羁押回来,再指派了吴锴接手此事,查明真相后给出一个交代,再行论断司锦织的去留。
顾皇后得知后,也顺便收到了父亲送来的书信,震惊之余痛斥侄儿莽撞贪婪,却不抵父亲的嘱托期望,却是在御书房外苦苦跪了一夜都没能将皇帝的心哭软,最后还是冻得晕倒了被宫人给抬回去的,再去见皇帝却是见不着,只好回去,却又染了风寒一病不起,皇帝心软去看了她,谁知她当即拖着病体跪下替侄儿父亲求情,皇帝当即冷了脸,说了一句‘后宫不得议政’就甩袖去了张德妃的宫殿。
顾皇后听后病的更加严重,太子妃作为儿媳自然是拖着孕肚去伺候问安,太子也是一日两次地往凤鸾宫跑,却听了顾皇后的劝,不敢去轻易求情。
皇帝心神易怒,正在气头上,谁人也不敢上前触怒,朝中上下皆是人人自危,屏气凝息十分谨慎。
“朕知道此事不好办,”皇帝见他一直跪着,且态度极为端正谦卑,也不忍心多斥,只好安抚道,“江州地界强龙混杂,要想办好这事得费工夫,但若是不费功夫,朕也不会将此事交托你办,你可不能辜负朕的期望。”
吴锴似乎感受到了皇帝的期许与安抚,连忙垂首,语气中满是动容:“多谢陛下体恤,微臣定当万死不辞!”
“别跪着了,起来吧。”
吴锴略宽的身体缓缓站起来,即便不笑他的眼睛也跟一条线也差不多,遮挡住了他眼中的凌厉与精明通透。
“朕听老三说,他与你的妹妹互生情,想让朕成全这门好婚事?”皇帝眉眼一松,换了种很轻松的语气与他这样说,表情看不出喜怒。
吴锴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正是,不过妹妹年岁还尚小,刚满十三,还没有到议亲的年纪,墘王殿下心急了些。”
十三岁.......皇帝换上个笑,将手上的羊毫放下,颇为感兴趣:“十三也不小了,朕的皇妹福寿就是十三岁嫁进盛家的,不也是过得一样?早两年晚两年也没差别。”
皇帝这样关心墘王的婚事,倒像是有些不一般的意思。
吴锴心头百转,面上不动声色,只谦卑地半伛着身子回话:“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不免娇惯了些,自小心气高,墘王殿下见怜是她的福气,可父亲不能顺杆爬不是?不瞒陛下,她这样娇惯的性子还是不适合作王府正妻的,恐令墘王忧愁,父亲想着是待她年满及笄,再挑个她自己称心如意的嫁过去便罢。”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朕可记得上次皇后举办的诗会,似乎正是吴家长女夺了头名,朕也瞥见一隅,是个才貌双绝的佳人,这样的人被老三心念着,也不算是怪事,他要求娶,自然也是怀了真心,爱卿怎么能就此下定论?”
吴锴不敢有违,只好口中称是。
皇帝看他这幅模样,心里头终于舒服了一些,方才连带的怒气也平息不少。
吴锴退下后,皇帝去了张德妃的寝宫。
张德妃正在做花艺,偌大的桌面上摆满了花木草枝,宫人将理好的花枝叶枝一一递给她,张德妃手下已经是一件花艺的成品,只是在作最后的修饰,精心选择的花木无比精致的插在花瓶里,看起来有种庄重的美感。
听到宫人的行礼声,张德妃赶紧放下物件,起身款款行礼:“陛下怎么来了?”
她看上去好似三十约有五,容圆脸,细长带了优美弧度的柳眉,丹凤眼略微上扬,花瓣一样的朱唇,唇瓣时常微微抿着,看起来有种娇弱之感,尤其是在悉心装扮后,倘若不是有墘王的存在,更加无法看出她的本来年纪。
她一头乌发被挽成高高的髻,云鬓花容,五尾凤钗的珍珠流苏垂在她的额间,挡住了她的眉心,一身明玫色的锦缎宫衣让她看起来肤色雪白,明**人,容色绝代。
宫里有无数的嫔妃,还有五年一选的新人进宫,若没有过人的心机手段根本没有办法在宫里生存,更何况如张德妃这般生下皇子,成功登上四妃之一的宝位——
顾皇后是先帝为他聘下的,在皇帝的心中只是后宫之主并无多少情意,自然算不上恩爱。
张德妃贵为皇后之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摸清楚皇帝的心思这方面,她能算的上其中一位。
“想看看你,就过来了。”皇帝被她扶着坐下,笑着道。
张德妃微嗔:“陛下都这把年纪了,还这样取笑臣妾。”
皇帝看了她一眼,发怒:“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这把年纪了?难不成是嫌弃朕年纪大了?”
他神情不似假怒,周围的宫人都惶恐地纷纷跪了下来,伏在地上不敢作声。
张德妃却假意没看到,像是少女赌气一样别过脸,口中道:“陛下还说想臣妾了,一来就揪着臣妾的错处不放,陛下明知臣妾不通什么文墨,想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儿来讨好陛下,还这般取笑——”
“好了好了,”皇帝憋不住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朕逗你玩呢,你都是快做祖母的人了,还这般小孩子气,以后莫不是要跟孙儿一起玩乐?”
张德妃别了皇帝一眼,没作声。
片刻后却又似反应过来一样回头看皇帝:“陛下刚刚说什么?”
皇帝一挑眉,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听说老三想要求娶吴阁老的嫡长女,你可知道此事?”
墘王是张德妃的儿子,说张德妃不知情,怕是任谁也不会相信的,可皇帝还是偏偏问了,还是有意提及的。
张德妃心里盘算着,面上却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却并非是否认:“他居然真的跟你说了!”随后气急败坏,“这个不成器的,一心就想着追姑娘,还骗臣妾说是去阁老家中学习论道,弄了半天原来是去偷瞧人家姑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