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有些紧张,甚至可以说是带了一点焦灼。
从盛京到盐城,都是她们不熟悉的地盘,这里与邕县一样皆是县城,倘若她们绑架妇人的罪名成立,想要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与王月的着急不同,颜樾没有一点慌张,甚至梳头发的手都没有丝毫的抖动,语气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恬淡:“别慌,咱们没什么好怕的,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
“恩?”王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外头传来裴君烨的声音:“颜姑娘!”
颜樾挑眉:“高个子来了。”
王月恍悟,立即去开门,裴君烨已经穿戴整齐,腰间挎着一柄短刀,背上披风,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
见颜樾依旧坐在那儿,裴君烨有些诧异,外头闹成这样,她还能如此淡定?
“你怎么看?”撇开这些想法,他直直发问。
颜樾想了想,眼底的幽深越发的深沉:“他既然给咱们设下圈套,想必是早已收到消息,有备而来,咱们若是就此逃跑,看起来也不雅观,不如......”
二人刚说完话,外头就传来声音:“姑娘?”
颜樾记性极佳,一句话能听出这是小二的声音,道:“请进。”
小二进门,依旧是恭恭敬敬,可想来也是因为钟主簿与县丞的人来了,眼神变得很是探究,小心道:“钟主簿方才在楼下说咱们客栈里有位姑娘将他的妻子带走了,一路跟踪到这里,说无论如何请您出去见一面,理论个清楚明白,您看......”
“真是无稽之谈!”王月硬着脾气,假意呵斥:“咱们姑娘昨日出去游玩,哪里去什么主簿府上?更别说带走人了!”
小二见她生气,陪着笑脸道:“姑娘莫生气,只好好生说,想必钟主簿也能明白的,您也体谅我们这小店,钟主簿可是发了话,您要是不下去,他就一层一层将地方拆了再上来——咱们店小,可禁不起他这么折腾,还望姑娘......”
钟主簿虽然只是县丞底下的闲职,但大小也是个官,客栈老板小二都是平民,根本没办法拒绝他提的要求,只能来求一求客人。
颜樾笑了笑,态度很温和:“别在意,我的丫鬟就这么个脾气。你去跟钟主簿说一说,我即刻就下来。”
小二见状忙不打迭地‘哎’了一声,转身就走。
“姑娘,您真的要下去?”王月还是不确定,再问。
颜樾却不回答她,整理完毕后起身出了门。
楼下不大的堂子里,正围着不少的人,中间是一群穿着官服的衙役,一字排开,将看热闹的围观群众隔阻在外头。
“怎么还没下来!”与早上不同,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儒衫的钟勘,看起来就像是个文质彬彬的儒生,丝毫不见早上打骂发妻的蛮狠。
掌柜赔笑:“钟主簿别急,这会子还早,姑娘家总是要准备梳洗,总不能蓬头垢面地下来吧?这样不也污了主簿您的眼?”
掌柜很会说话,钟主簿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鄙视至极:“都是要下大狱的人了,还打扮什么呀?去给牢里的臭虫老鼠看吗?”
掌柜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只是陪着笑,不敢再开口。
就在这时候,从二楼楼梯上下来一位身着罗裙的姑娘。
众人简直都看呆了。
只见她眉目如画,朱唇俏鼻,尖尖的下巴精致无比,明明面上全然冷色,却让人觉得她为此添了几分冷艳之感。她身上穿着紫兰色的衣裙,白色的披风上绣着一簇红梅,下楼不过几步间,裙摆漾起,露出鞋尖上的一点素色以及精致绣面的绣鞋。
待到下来完全看清楚她的容貌以后,众人面上露出莫测的神情。
这样一个美貌的女孩子,行走动静之间尽是大家风范,即便是盐城也不多见这样的小姐,钟主簿哪里来的勇气指控这个美貌的小姑娘带走了他的妻子?
再说了,人家一个小姑娘,做什么要去带走他的妻子?
“听闻是钟主簿要找我?”颜樾淡淡扫视一圈,装作不认识钟勘,问道。
钟勘见众人窃窃私语,面色一变,扬声道:“正是我。”
颜樾不急不忙,“您有何贵干?”
钟勘自然也听到了些许蜚语,他眼珠一转,义正言辞道:“小姑娘,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带走我的妻子,但我请你识相一点,将她交出来,也免得我们动手吓坏了你。”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个美貌的小姑娘是个什么反应,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颜樾看着他,忽然大眼睛里升起了蒙蒙细雨,她眼圈微红,声音带了一丝害怕:“大人,小女子是偶然路过这里,并未像您说的那样去您家里带走了您的妻子,我连您妻子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又为何要去带走呢?”
众人瞧见小姑娘这幅神清这回答,顿时将目光集中在钟勘身上。
钟勘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不认账,想来也是,自己做的事怎么可能会轻易认账?他也不多言,挥了挥手:“我不与你多言,去,上去搜,将人带出来。”
颜樾脸上颇为委屈,一旁的王月会意将帕子递了上来,颜樾用帕子假意拂泪,偷眼瞧四周窃窃私语的人。
他从昨日醉酒以后,就有盛京的人上门问罪,周司正的手下的人上门,逼问他女儿的下落,可她早已经被带走,哪里还能晓得她的下落?
这才晓得原来周薛已经失足溺水了,顿时心里咒骂钟玉研是个不讨好光带灾的赔钱货,到了了享富贵不就完了,都这点儿了也让他这个老子不安生。
那人询问院里还有其他人进出过没有,细问之下,门房的方小二才哭着说太太上午被一个自称草医的姑娘给带走了,说是去药房拣药治病,得太太亲自去一趟。
一旁的小妾则附和,说是一架棕马,油顶盖的马车,在外县上很少见,一路查探,才晓得那马车在这家客栈前下了人。
那人猜测倘若不是出逃的钟玉研,就是她认识的人将钟母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