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颜樾垂下眼睑,轻飘飘回应了一声。
灵韵瞧见她这样,知道姑娘这是不想说话的表现,也不多嘴多舌,有些埋怨道:“姑娘你做了这么多事助她,难道什么都不求?婢子可真是看不懂。”
颜樾笑了笑,伸手虚点了她的额头:“你呀你,看着精明相,实际上就是个傻丫头。”
灵韵撇嘴,心想难不成姑娘真是大发善心?
颜樾看着窗棂上枯了一半的菡萏,慢慢道:“也并非什么用处都没有。你可知为何这么多丫头中我为何偏偏挑中她?”
灵韵好奇追问:“为何?”
说起这她自然是奇怪的,毕竟颜家上下漂亮的丫鬟可不止环莺一个。
“早前我听说汪大人在盛京做官时,曾与恩师苏蘅家的女儿互生情愫,且约定中榜后便提亲大婚。没想到汪大人徒生变故转娶了文佳县主,苏父大怒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汪大人贬官到了芗城。”
“虽然不知汪大人为何在紧要时候转变方向,另娶他人,但苏家女儿对他来说是个心结,只要与之相似的人靠近他,他的一腔愧疚便会毫不犹豫地给出。只要有他的愧疚之心,环莺进汪家是迟早的事。”
听了半晌的灵韵才反应过来:“您是说,环莺长像与汪大人以前的未婚妻相似?”紧接着又恍然大悟,“难不成您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只是为了让环莺顺利将画送进汪家?”
“不然呢?”颜樾扑哧一笑,道,“傻丫头,你以为汪府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那汪家管家是跟着汪大人多年的,对于苏小姐自然是认识的,倘若不是环莺,换个其他人去,断然是进不去的。”
所以说,环莺以为自己进入汪家是个开始,颜樾必然要提其他的要求。
可她绝不会想到的是,早在一开始她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灵韵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句。
这一话题就此告一段落,主仆二人很默契地没再开口。
灵韵发呆了一会,忽然想起来:“姑娘,那孙公子还在书房等着呢!”
差点把他给忘了。
谁知颜樾不但不着急起身,反而慢悠悠地道:“反正他闲得很,不如让他一个人清净清净。”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不懂不懂。
真是越来越不懂了。
灵韵暗自摇了摇头。
主仆二人又陷入沉默之际,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颜樾!贱人,你给我出来!”
听着是吴菁华的声音。
接着是吴娴华劝慰道:“咱们回去吧,别生事了。”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是重物砸在窗户上,一阵碎瓷重响惊天动地。
“你怕什么?!母亲都在牢里了!你还怕她?她跟她娘一样,都是个贱人!你要是怕你就滚回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姑娘!”灵韵听了这话气的冒烟,忍不住摩拳擦掌活动关节,甚至站起身,“她们太不要脸了!您说一声,婢子立即去将她们收拾一通,看她们还敢不敢叫嚣!”
颜樾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从容起身往外走:“无事,我倒要瞧瞧她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姑娘!”灵韵气的直跺脚,却又怕她被伤到,赶紧小跑抢在前面出去。
灵韵打帘子,主仆二人走出去。
却是脚下一顿。
门帘右手边地上赫然摆着一堆碎瓷,若是不注意,定是要扎脚的。
灵韵一见顿时火冒三丈:“姑娘!她们太不要脸了!”
“等等,别乱来。”颜樾摇摇头,示意她别多生事。
灵韵又气又急,却还是强压着怒火跟着她走了出去。
吴娴华吴菁华两姐妹立在院子里,吴菁华保持着摔东西骂人的姿态,见到颜樾出来,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不出来了呢?怎么,为了一个不值钱的丫头将自己的亲姑母送进大牢是不是很高兴?!我只晓得你对自己生母冰冷,没想到对待其他亲人也都是一应如陌路人一般,也该让这南阳城的人都来瞧瞧,你这美人皮下藏得是什么恶毒心肠!”
院里其他屋子的丫鬟婆子听到剧烈的叫嚷声,都纷纷出来查看。
书房离这里并不远,孙衍隼正看着散书,听到有女子的叫嚷,闻讯而出。
正巧听到这一番话。
他藏了半个身子,也跟着去看颜樾的反应。
旁的人听到这刺耳的话怕是早就跳起来了。
然而站在正屋门口的黄衫女子淡若清风笑了笑,仿佛并没有听到:“菁表妹既然已经晓得了姑母的事,可看起来好像还不晓得姑母为何会被押解入狱,”她看向吴娴华,一副好奇的模样,“娴表姐难道没有同表妹说清楚?”
吴菁华一愣,似乎没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她回头去看吴娴华:“不是说丫鬟的死冤枉在母亲身上吗?!”
吴娴华脸色一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躲避着妹妹的眼神。
她也清楚这事是母亲一手造成,所以才一直强行压着吴菁华不许她出门找颜樾闹事,要是惹恼了颜樾,她们俩怕是在南阳也待不下去了。
可又怕说了后她恼羞成怒一时冲动,这才一直瞒着她说是官府抓错人。
“既然娴表姐说不出口,那就由我来替她说罢。”颜樾往前走几步,冷笑一声道,“你的好母亲、我的姑母——为了永远的住在颜家,指使周老三在羊乳羹中下蛊毒,意图害死盛儿,可没想到那碗羊乳羹被阿桐给吃了,这才让盛儿逃过一劫——你说,这样处心积虑杀人,判她入狱,算不算合情合理?”
其实只凭着这件事,按大盛律法至少吴颜氏是不会被判监牢一年的。只是其中还包杂了吴颜氏卖假画给汪清海,汪清海自然是要泄愤的。
所以,吴颜氏结局生生被他这么大笔一挥改了过来,也不算奇怪。
颜樾的话字字如针,扎在吴菁华的脸上。
她不可置信地回头去看吴娴华,见她依旧躲避自己的目光,不敢直视,看这反应也就明白了颜樾所说的不假。
她这些天因为那件事情一直出于精神混乱的情形,时常感觉自己身上有手在游走,而且入夜里一直会有眼睛盯着自己,她一直是靠着母亲的消息才撑到现在,倏地听到吴颜氏被收押监牢的消息,她心神俱灭,一股子怒气砸了颜樾的门。
如今颜樾告诉她真相,那口气泄了,她心中没了倚靠,加上急火攻心,竟然两眼一翻直接向后倒去。
“菁儿!”
吴娴华赶紧搂住她,不住掐人中救命,然而吴菁华只感觉眼前阵阵眩晕,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犹如一只濒死的鱼躺在岸上。
“樾表妹!”吴娴华将希望寄予颜樾,近乎哀求,“求你请个大夫来给菁儿诊病吧!”
颜樾目光暗沉,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回答她。
吴娴华一咬牙,下了狠心道:“我承认,母亲与我们来是没有揣好心,但母亲现如今已经受到了惩罚,我与菁儿并无参与,况且她一向是个急性子,此次也是我瞒着她才导致她这般口不择言......若你请来大夫为她诊治,我明日便带着她回舟城,以后都不再来南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