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起风声,敲着窗唰唰响,从窗隙透进来几丝秋凉,落在鬓染寒霜的楼书音身上,转眼化作他发顶一点凝霜,晶莹剔透。
只是须臾片刻而已,他已从黑发人化作白发人,渐渐霜侵衣裳,冷气森森,势要他做一个美玉冰雕。
不知几许时间过,窗外响起脚步声。
噔、哒的响了会,停了。
叩!
叩!
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急。
砰!
门从外打开,撞在两边艰难的响动着,吱呀吱呀的实是难听。
一角玄衣了过,门帘响动,尔后闻匆匆乱步声,嘭!砰……
来人因心中慌乱,撞到房中桌椅,凝目看向窗角边坐的人,满目惊愕,夺步过去,怒喝:“你怎么回事!?”
霜雪缚满脸颊的楼书音眼皮微阖,细密的睫羽上结满了霜花,低着头无知无觉的僵坐在那。
窗外风声紧,吹着窗子做急调,吱呲吱呲的响不停,惹得来人眉头直皱,咬着嘴唇,弯下腰去查看楼书音的情况。
越看越恼,战起身,一拳砸在桌上,砰!
震起桌上茶碗,滚落在地上,稀里哗啦响了声,就被他用脚给碾成粉末,恨恨的咬出一句,“都是些不要命的!”
叉着腰,生了回闲气,认命的运起内力为他驱寒。
白烟腾起,蒸蕴人眼前。一阵时间过白霜褪去,露出楼书音同雪白的脸和酱紫的唇。
瞧着他泛着酱紫的唇,那人又忍不住的想骂几句,念及他正是无知无觉的时候,骂了也无用,徒使自己生气,硬生生压下到胸膛的怒气,探手摸索出楼书音随身携带的瓷瓶,却没有药!
“来人!”
那人用内力朝外喊了一句。
不出两息,一个黑影落在窗前,隔着厚重的窗纸抱拳行礼,“季大人。”
“将这个交到东门打铁铺,速去速回。”
原来这季大人便是落云舒口中的季封,朝廷的五皇子,玉罗城的原主人,现玉罗城二把手,代楼书音掌城中大小事物。
黑衣人领命,翻身跃上屋檐,一路踏瓦奔走离去。
两刻钟过,黑衣人停在一个简陋的打铁铺前,烧的火热的炉前没有人,黝黑的墙上也没嵌窗,一道木门关的紧紧的阻隔人视线,这铺中主人出去了?
带着疑惑,黑衣人上前敲动木门,嗓音沙哑,“有人在吗?”
未有应答。
不死心的再问了一句,“人在屋吗?”
还是无人应答。
黑衣人只得将瓷瓶放置炉前。
轻功一跃,上了屋顶,去到另一边勾脚吊起,垂下身子往下看去,还是未见有窗,真是奇怪!
翻身下了屋顶,来到炉前查看,瓷瓶被人动过!
回首一望,来来往往皆是行人……
只得作罢,将瓷瓶揣入怀中,飞身离去。
铺中紧闭的房门忽然开了,走出一个彪形大汉,腰上别着硕大的牛皮酒袋,走到火炉前,架上灌注过的铁,仰头含一口酒,噗的一声尽数喷在烧红的铁块上,拎起榔头叮叮当当的捶打起来,炉前火星喷溅,热浪习习,不受寒风侵袭。
城主府。
黑衣人将瓷瓶搁于窗台上,“季大人。”
此时,楼书音已转醒,手抓着椅臂,强撑着靠在椅背上,听到声响,朝对坐臭着脸的季封露出笑来,如星闪耀的眸子写满了歉意。
季封撇开眼,朝窗外“嗯。”了声,等黑衣人纵身离去,这才揭窗拿过瓷瓶,“你不好意思去,我便派人去了。”
楼书音闻言苦笑连连,“能少些牵扯……”
“少与我说这些!你死了对谁好了?”季封猛的起身,踢开腿边软凳,掀帘子出去。
楼书音垂眸坐了会,见人没有回来,以为他是气性大,不知跑哪个旮旯角生闷气去了,又道自己身子弱连累了他,事事都得靠着他才行。
挣扎几番也未从椅子里坐起身,累得额上渗出细密的汗,喘息不已,从袖中摸出细棉帕子就着额一点一点的擦拭,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垂着手,盯着被季封踢翻的软凳看着,喃喃自语,“如今,这等小事也做不了……”
负气跑出去的季封,在出了院门,遇到正要出门的岑馨凰雕二人,目露疑惑,这二人是谁?难道是……
招手唤了路过的丫鬟过来,吩咐到:“领着那二位府中好好转转。”
他声音不小也不大,刚巧够另一条廊环下走的凰雕岑馨二人听到。
丫鬟回头去看,有几分不确定,原是有丫鬟引着她二人在走着,自己过去不就是多事了?
“季大人,那是幽香阁来的岑馨姑娘,副总管早已交代小莲引着,婢子便……是不好意思去了……”
一句话的时间,岑馨凰雕二人从那边廊环折返走了过来,屈身一礼,道:“竟不知是季大人,失礼。”
季封瞟了眼抱拳的凰雕,再低眼瞧着温柔含笑的岑馨,嘴角微勾,笑道:“早闻幽香阁岑馨姑娘绝色之姿,今日一见果不虚传。”
岑馨故作羞涩,回到:“当不起绝色之姿四字。”
季封忍不住又看了眼一旁做柱子状的凰雕,见她腰上配着剑,不禁挑眉问到:“二位是要出府?”
“是。”岑馨含笑点头,不做多的言论。
季封朝叫小莲的丫鬟嘱咐了几句,无异是那几句客套话,岑馨二人道过谢便跟着丫鬟出了府。
这时,季封才想起楼书音那档子事,匆匆几步往回走,路过那扇窗,见窗缝不紧,顺手推紧,隔着窗也能听到窗边坐的人在闷哼,几步跨入房门,掀帘子进来。
楼书音正用手抵在鼻尖前,努力压制着想要咳嗽的冲动,季封的突然闯进,让他略有些尴尬,放开手,抿唇不语。
季封走上前去,用脚捞起地上倒放的软凳,坐定。双手握拳,搁置在膝上,仰头长叹一口气。
楼书音瞅着他,猜他有话要说,怕他说些自己不爱听的话,抢在他开口前问到:“见过岑馨二人了?”
“嗯?嗯。”
“……”楼书音撇头不愿看他。
砰!
楼书音有些呆愣的看着砸在自个头上,顺着脸划下来的簿册子,下意识念出封面上的字,“炎阳功法!?”
抬眸看向季封,“你从哪得来的?你的位阶尚不能够……”
季封抬手压在唇前做止声的动作,见他停住,才展眉笑说到:“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你管我呢?”
他话里说不出的娇衿,惹得楼书音忍笑,按下怀疑不再问。微叹一口气,晦涩不明的道:“只是这功法……我怕是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