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红的软轿摇摇晃晃的前行,在弯曲小路上,风与树影也变得缠绵。
轿中,沈明心正努力想要解开捆绑住双腿的系绳。
这极巧妙。
既不会伤害到她,又让她不能行走,逃离不得。
轿外的乐曲有些低沉,沈明心一边解一边疑问。
祁扶倾难道也有成亲的执念吗?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她紧抿唇,眸中又冷又不理解。
手有些无力,这身穿着也太过限制自身动作,但她还是尽力的加快速度。
像是陡然过了一个转弯,到了一个更寂静的地方。
曲声更加低沉了,也更加激进了。
沈明心心中不安之感加重,抬眸,想撩开轿帘一看,又觉得还是先解开再说。
好难,系得好紧。
她双手用力想要扯开,却还是被困住了。
想死,真的。
沈明心轻轻喘气,脸颊也染上薄红。
像是快到达目的地般,软轿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沈明心只微微一顿,又继续与系绳作斗争。
直到她终于解开两个结,又见还有别的。
更想死了,真的。
乐曲让她烦躁,她的发丝也有些凌乱。
想来祁扶倾虽然为她做这副打扮却并没有给她头上也戴上沉沉的珠冠。
一根玉簪随意将发挽起,几缕发丝落在颊边。
衬托她脸上的薄红,更是美丽不可方物。
软轿的速度越来越慢,沈明心也有些无力了。
直到她又一次解开一个系结间,软轿骤然不稳,而后突然停下。
乐曲声也在一瞬变得怪异,像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沈明心抬眸不解,眸中冷色更盛。
她动动腿,发现还有一个捆绑。
“……”
她认命的闭上眼,缓缓调动体内灵力。
似有脚步声靠近,轿外突然安静地只剩这脚步声。
连风声似乎也停了,可又在下一瞬继续。
一只瓷白如玉的手撩开轿帘,见她阖眸,温声唤道:“沈姑娘。”
声音温柔缱绻,如玉石动听。
不是想象中的声音,来者不是祁扶倾。
她停下自毁的行为。
迎着刺目的红,沈明心抬眼看去。
青年笑意明朗,注视着她目光温柔。
“沈姑娘。”
*
两人静静对视,黎善庆唇边笑意毫不掩饰。
他手上拿着一枝花,沈明心看去,见花蕊洁白,花瓣却娇艳鲜红。
其馥郁的香气,让她眉眼微动。
如同要造梦一般,香气将人拉入层层梦境。
沈明心视线移开,再看回黎善庆的脸。
“夕朝花。”
黎善庆柔声道:“沈姑娘喜欢吗?”
“从未见过。”
“送给你。”
黎善庆将花递出,眼中温柔与期待明显。
很是希望她收下。
沈明心再盯着花蕊看了一下,不是她的错觉,花蕊在慢慢变换颜色,花瓣也由深到浅蜕变。
她没有收。
轻轻开口,询问:“怎么是你在这里?”
沈明心本来以为出现的人会是祁扶倾,所以准备自毁。
黎善庆闻声,将夕朝花轻轻放在她手中,看着她腿部的捆绑,俯身靠近。
“我与你细说。”
他将沈明心抱起,一如从前所想那般,甚至比想象更要好上许多倍。
他忍不住低头,看她柔顺披散的墨发,落在她鲜红的衣上,与他月白的袍间。
黎善庆有些后悔今日为何不穿红衣了。
他一字一句,道:“祁府的人告知与我……”
祁四在看见祁扶倾将沈明心带走之后怔愣了没有多久,他想起家主,也想起早时见过的何还。
可是祁扶倾与祁成岁是兄弟,他不敢赌。
而何还不过是一介平民,他想不到他该如何与祁府进行抗衡。
祁四心里明白,在扶叶城中,祁府虽然明面只是经商,但产业遍布,背地里早已与权术息息相关。
他犹豫间,就想起了二皇子。
想起他坐于廊下时,对沈明心说的夕朝花。
祁四想他定然喜欢她,也定然有所意图。
他没有怎么迟疑,就决定去找他。
虽然在此事过后他不能在祁府再待下去,但是想到沈明心,他不能置之不顾。
二公子的状态太不正常。
他自幼就在府中,与主子一同生活。
家主自幼时因弱疾而苦熬,而二公子也为了要治好家主的病而严格要求自己。
两位都是压抑的,从少年过渡到青年,直到慢慢将所有情绪都隐藏。
祁四见证一切,想起那冰冷的眼神,就能想到少年时的二公子。
祁二公子,本就该长成这样的。
……
“所以,祁四找的你?”
“嗯。”黎善庆感受到怀中的她轻轻的,忍不住更抱紧了些,道:“他都能发现我喜欢你。”
“你看不出来吗?”
沈明心面上薄红散去后,容颜又显苍白。
在如火的嫁衣衬托下,她整个人像是雪地上唯一鲜活的存在。
只是此时未曾下雪,只在这寂寥的环境中,她像一个绮丽的梦。
美而不真实。
她没有回答黎善庆的问题,继续问:“祁扶倾呢?”
他只解释祁四找他寻求帮助的事,却没有说他做了什么,是怎么找到的她,而祁扶倾现在不出现,他是在哪里?
“你关心他吗?”黎善庆温柔的眼眸注视着她,步伐依旧从容。
“他死了吗?”
“没有。”
沈明心低眸,“嗯,那没事了。”
黎善庆忽而又是一笑,温柔道:“将他忘掉最好。”
从小路走到大道上,沈明心观察四周。
黎善庆随意伸手,悄然间就有人递上一顶帷帽。
他将沈明心微微遮住,她这才发现,原来一路都有人跟着。
那停掉的乐曲声,消失在身后的软轿,都已然被处理干净了。
“这么偏僻,他想将你藏起来。”
说是最好忘掉祁扶倾,可黎善庆还是主动提起。
沈明心跟随他的话应了一声,然后询问:“那你想做什么呢?”
“嗯……”黎善庆沉思一会儿,道:“我也想与你成亲。”
见她瞬间沉默,他又是轻轻一笑,温润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在她耳边。
“但见你很抗拒这件事,我现在不会这么做的。”
沈明心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又听他补充:“只是旁人都迫切要与你成亲,我每每看见就深觉嫉妒。”
“与你成亲的既然不是我,也不能是旁人。”
“要不然——”他声音飘荡,“我可就先下手为强了。”